凃鸣没吓到却是好事，要不然棠憎这时候不仅要应对门外的凶手，还要分心照顾他。
除了最开始对着门的暴击，之后外面久久没有动静，也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棠憎与凃鸣打了个手势，本想让他去客厅，谁知一扭头，却见他不知什么时候拿起的棍棒，眼睛亮晶晶的站到他身后。
见他扭头，立刻凑上来，压低气音道：“怎么了哥？我应该做什么。”
棠憎：“……”
突然好想让你离我远点。
白炽灯下，凃鸣依旧那副清俊的容貌，五官柔和，眉眼线条流畅，却偏偏若有似无勾起的唇角，显出一抹诡谲。
“呃……没事，你先去客厅坐着吧。”
“好！”
凃鸣一口应下，小心翼翼来到客厅后站定，重新扭头看向棠憎。
外面危险感太强，棠憎只能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门外，他从猫眼中看过去，只是声控灯暗下后，走廊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
他只能趴在门上侧耳倾听，外面静悄悄的，似乎没有人一般。
攥了攥棒球棍，他也后退来到了客厅，凃鸣正趴在沙发上看向这边，“哥，他走了吗？”
“不知道。”
棠憎收回棍子，坐到沙发上，刚才被震的发麻的手臂此刻还有些隐隐作痛，此刻看去，果然青了一大片。
凃鸣立刻注意到，“哥，你这里……”他想起刚才的情况，重新垂下头，单薄的T恤下是消瘦的肩膀，轻微耸动：“对不起哥，是我拖累你了。”
“没事。”棠憎毫不在意，看到他额上的细汗，才发现他还穿着外套，“你热不热，外套脱了吧。”
虽然屋子里开了空调，可现在还是炎炎盛夏，老旧的空调无法吹出足够的凉风，刚才那一番棠憎身上都出了一身薄汗，更遑论是还穿了外套的凃鸣。
“噢，好。”凃鸣立刻脱下外套，里面照旧是刺眼的旧伤痕，他脱下后忍不住偷偷去瞧棠憎，却见他神色依旧，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这才偷偷松了口气，将外套叠整齐搁到沙发角落。
棠憎视线继续盯着门口，凃鸣问：“要不我出去看看？”
“不用。”
棠憎回头看他：“他在门外就在门外，既然没有动静，那就这么耗着，天一亮他不走也得走了。”说罢，他指了指卧室的方向：“你去睡吧。”
凃鸣：“那怎么行，哥你去睡吧，我在这守着。”
“我守前半夜，你守后半夜，去睡吧。”
有了棠憎这句话，凃鸣只得先去休息，养足精神后半夜才能帮棠憎守夜，保护他。
想到这一点，他想把手中的棍棒交给棠憎，棠憎没收：“你拿着防身。”
凃鸣点点头，一步三回头进了卧室。
卧室门关上后，棠憎重新坐到轮椅上，将棒球棍搁到脚边，盯着门口。
很奇怪，一直到临晨四五点，外面都没有丝毫动静，要不是一直没有听到离开的脚步，他几乎要以为人早已经走了。
打开卧室门，床上隆起个人影，还是他晚间摆的样子，绕过床来到侧面，才发现凃鸣竟然和衣直接躺在地上。
并且睡的极不安稳，几乎棠憎刚看到他，他立刻就睁开了眼。
“到时间了？”他坐起身，揉了揉眼睛：“我过去。”
“怎么不到床上去睡？”
凃鸣腼腆笑了笑：“我身上脏。哥你赶紧休息吧。”
说罢，他推门出了卧室，并且贴心的关好了门。
棠憎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临睡前迷迷糊糊的想，凃鸣这自卑的性格，以后得想办法给他掰回来。
本来没打算睡着，只是闭目养神，谁知眼睛一闭，再睁开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
棠憎腾的坐起身，看了看四周，还是在他的卧室，与他睡前毫无两样。
凃鸣这时候敲门进来，开门的一瞬间香味伴随着声音一齐涌入。
“哥你醒了？起来吃早餐吧。”
棠憎没坐轮椅，跟着他来到客厅，桌子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门口周记的豆浆油条一类。
“你出去了？”
凃鸣替他摆好筷子：“那人已经不在外面了，你放心哥，我从猫眼看了没人才出去的。”
棠憎扫了眼大门，一如往常，缺觉导致思考问题略有些延迟，他去洗手间洗漱，凉水冲了把脸，脑中才渐渐清明。
出来后凃鸣已经坐到桌前，棠憎拿了跟油条，“你今天不去上学吗？”
凃鸣眉眼弯起：“你忘了哥，今天周天。”
棠憎还真忘了，自从这几个月没上学，他就没注意过今天周几了。
“哥，你手机早上一直在响。”
凃鸣点了点桌子上的手机，棠憎下意识摸向口袋，才发现手机还真没在身上，估计是昨夜随手搁桌子上忘记拿了。
两人说话间，手机再次响起，正巧在凃鸣那边，他帮忙顺手拿过，棠憎看了眼来电显示，顿了两秒。
“怎么了？”凃鸣随口问道。
棠憎摇摇头，无奈接起：“喂——”
【臭小子！你跑哪里去了！】
尽管没开免提，邓警官气若洪钟的声音依旧势不可挡的冲出手机，连桌对面的凃鸣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声不吭就跑了，你知道多危险吗！……】
棠憎无奈把手机离远了些，听他念叨完，才重新贴近。“我知道错了，可我真的已经没事，不想再住院。”
【哼，既然不想住院，那你就上学去吧，我给你班主任打过电话了，你明天正常上课。】
【之前拉的成绩，一定要补回来，班主任说可以帮你安排人补习，你可得听老师的话……】
棠憎只能再三保证会好好学习，绝不再逃课，邓警官才挂了电话。
看着熄了屏的手机，他忍不住长舒一口气，抬眼却见凃鸣眉眼俱笑。
“怎么，我被骂就这么让你高兴。”
“怎么可能！”凃鸣赶紧为自己解释：“我开心的是明天又能在学校和哥见面了。”
棠憎埋头喝豆浆，没什么情绪。
反正对于这所学校，他已经失望透顶，并不觉得能从里面学到什么，现在还没退学，也只是因为没顾上。
凃鸣吃过饭就回去了，和棠憎道别说明天再见，棠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后，才关上门。
余光注意到门上的痕迹，一道手掌长的凹陷，横亘在他新换的防盗门上，就是昨天晚上凶手留下的印记。
第二天重新回到校园，路过一处高大树木时他忍不住停步，抬头向上看去，树枝交叉处的鸟窝中，几只小鸟正兀自叫的欢快，其中也不知有没有他当初带走的那一只。
后面有人路过，棠憎随意瞥了眼，察觉到视线，刘白立刻加快步子，匆匆而逃。
心知自己的处境，棠憎也没想给别人找麻烦，自己背着书包在后面慢慢走，近乎是踩着上课铃进了教室。
班主任在讲台上瞥了他一眼，视线有意无意落到他身上的伤处，随口叫他过去落座。
棠憎朝后排走时下意识往左侧看去，意外的对上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两人隔了大半个教室遥遥相望，老师在讲台上要求将书翻到第124页，四周登时响起一片翻书的沙沙声。
似乎只是一秒，甚至是零点几秒，对方就收回视线，棠憎若无其事继续朝后走，脑中却无端回想起几个月前他俩最后的见面。
昏暗的车内，大片路灯的暖光调从窗户映进来，将封仄骨相极佳的侧颜打出神光，头一次见到这样脆弱的封仄……
棠憎走到后排落了座，身旁却是空的，一直等到第一节快下课，刘白才全身湿漉漉的从敲门进来。
“报告。”
一句声音登时吸引全班目光，只是大多数人似乎已经见怪不怪，重新低下头，班主任罗青皱眉，埋怨的说了句下次再迟到就不要来了，免得打扰其他同学学习后，就不耐的挥手让他赶紧进去。
刘白低着头快速跑到后排，一眼看到座位上的棠憎，倏地刹了车，停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而这时候下课铃打响，老师走后学生开始自由活动，他站在中间倒不显得突兀，与棠憎对视两秒，他咬牙，转身又跑了出去。
这时候其他学生都开始课件活动，只是有意无意疏远避开棠憎，仿佛汇入溪流的小石子，所有水流都会避开这道困难。
与棠憎遥遥相对的，还有另一道小石子。
封仄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是这次没再盯着窗外，他拿出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虽然也没跟任何人说话，偏他闲适悠然的姿态，好似是他孤立了所有人一般。
棠憎起身，正打算过去，谁知门口突然出现凃鸣的身影。
“哥！”
他看见棠憎后，登时兴奋的招手，立刻吸引大片目光，其他学生最开始还奇怪他在叫谁，直到顺着他的视线看到教室后排的棠憎，玄幻了。
无他，主要是这两个人他们都认识，一个年级第一，一个年级倒数，天知道他俩怎么凑到一块去的。
凃鸣也算是学校里的独一份，明明是年级第一，却不知怎么并不得他们班主任欢心，自然也就沦落成了‘鼠’。
棠憎来到后门，“怎么了？”
凃鸣往里面扫了眼，接触他视线的人立刻收回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做自己的事情。
凃鸣拉起棠憎：“哥你跟我来。”
说罢率先朝着另一侧走去，棠憎跟在后面，待两人走后，教室登时如凉水入油锅般沸腾起来，讨论的内容无非就是他们二人怎么认识的，看起来竟还是熟识。
封仄从手机中抽出视线，扫了眼门口一闪而过的背影，眸子闪了闪，没什么情绪的重新低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