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终于在周三等到了安德希尔的消息。
中午十二点整,顾安刚吃完饭回到寝室,通讯器亮了起来。
顾安以为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雌虫,有点不耐烦地去看。自从知道了自己喜欢安德希尔,顾安就不太能接受别的雌虫靠近自己了,虽然奥威尔和其他雄虫一直告诉他,在虫族社会根本不存在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顾安总记得多年之前,科秘斯讲给自己的,兽人星球上忠贞不渝的爱情故事。
顾安对爱情的向往从那里开始,也终究归向那里。
他本能地希望少将是自己的唯一,也本能地希望少将能够喜欢自己。
即使不能……自己现在也是安德希尔名义上的雄主,还是不要背叛他吧。
可顾安看向屏幕的时候却愣住了。
安德希尔的头像出现在通讯器上,少将肃穆庄严的表情旁边写着:[消息1条]
顾安没忍住咧开了嘴角。
从周一来上学到现在安德希尔都没有给自己发过消息,顾安还以为少将早就忘记了这件事。
没想到他没忘!他还记得关心我欸!
顾安雀跃地解锁屏幕,一遍一遍阅读着安德希尔的消息。很简短的一句话。
安德希尔:雄主,您在学校还适应吗?
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问候罢了,顾安却高兴得叫了出来,他迫不及待地想跟安德希尔说话,告诉他自己在学校的生活,再问问他最近在军部过得怎么样。
随即又有点委屈,想问安德希尔,怎么这个时候才来找自己。
顾安犹豫着思考要发些什么,刚停留了大概一分钟,那边又弹来一条消息。
安德希尔:抱歉雄主,不该这个时候打扰您,请您原谅。若惹您不快,请您责罚。
顾安:……
安德希尔问候的消息发得很慢,三天才发一条,请罚却是一分钟就发过来了。
我是什么很凶神恶煞的雄虫吗!
不开心。
顾安撇了撇嘴,发过去一个[难过]的表情。
安德希尔很快回复。
安德希尔:怎么了雄主,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安德希尔:若您受到欺侮,可以直接到雄保会举报。您也可唤奴来帮您。
什么跟什么啊!
安德希尔根本没懂嘛!
顾安:没有人欺负我,我在学校很开心的,少将。
为了证明,顾安直接打了视频电话过去,这么说话想来更直接些。
安德希尔却没有立刻接听,等了两秒,那边通了。
顾安有意无意地把通讯器摆了一个合适的角度,刚好能看见自己俊朗的眉眼,那边就看见安德希尔一身整洁的军装,直挺挺地跪在通讯器前。
“抱歉雄主,奴刚刚在找固定通讯器的地方。”安德希尔垂下头,“怠慢了您,请您责罚。”
通讯器的镜头摄出安德希尔的全身,他的背后是整洁又简朴的办公室,想来少将是把通讯器放在了椅子上,后面靠着椅背来稳固,好拍到他跪在地上的全景。
好嘛……在家跪,在办公室也跪。
“少将,你膝盖不疼吗?”顾安看他这副样子,倒也顾不得什么发布发消息了,只觉得有些心疼,“你坐下说,一样的。”
“不可。”安德希尔依旧垂着头,顾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奴不疼的,奴不可对雄主不敬。”
“……”顾安语塞,只好转移话题,“我在学校很开心,少将,没有人欺负我。”
“……是。”安德希尔应着。他想问那顾安为什么会难过?可又不敢问。
“我难过是因为你!少将!”顾安好像有读心术似的回答着他内心的疑问,这个答案却让安德希尔抖了抖。
……因为我?
“你怎么都不给我发消息,少将?”顾安委委屈屈地看着他,“你周一说好了给我发的。”
啊……
安德希尔怔了怔。
他知道雄主让自己发消息,但是顾安说的是“记得给我发消息”,并没有说具体的时间。
他不确定这是雄虫的一句无心之言还是一句命令,周一他规划了一整天该和雄虫发些什么,到了晚上辗转反侧,还是没敢问。
……雄主也没有给他发消息,雄主会不会在忙?第一天到校大概会很新奇吧,会有很多朋友,很多人会缠着他。他也许要和他们一起参加派对,也许会见到很多漂亮的雌虫,也许已经把自己忘掉了……这个时候发会不会打扰?惩罚安德希尔不害怕,但他知道顾安大概不会罚他。
……不会罚,但是雄主会不开心。因为自己不开心……会讨厌自己吗?
安德希尔太清楚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不想看见顾安温柔的眼睛里装满厌恶,也不想让顾安觉得自己在故意打扰。
可雄主问为什么不给他发。
意思是……顾安在期待吗?期待自己发消息?
可以这么理解吗?
少将向来判断迅速果断,这时候却有些不确定了。
“少将,你怎么不理我呀?”顾安看安德希尔垂头不说话,甚至伸手戳了戳屏幕,仿佛这样能碰一碰他,“我在问你呢。”
即使这种质问的话,顾安的声音听起来也没有责怪。
“对不起,雄主。”安德希尔不敢看顾安,只能俯下身子用额头贴着地面表示臣服,“奴愚钝。”
……少将是木头吗!
顾安有些无奈,看着安德希尔这个样子又发不出脾气来。
“我没有怪你。你抬头看看我嘛,少将。你也没回答我的问题。”
安德希尔抬起头,撞进顾安撒娇一样的眼神里。
“我只是问你干嘛不给我发消息,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安德希尔着急着否认,否认完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刚把自己救回家的时候,顾安也这么问过自己——你是不是讨厌我?
安德希尔不知道怎么解释。
怎么会讨厌雄主呢?不管是3S级雄虫天生的吸引力还是垃圾星和家里顾安天真的温柔,都是安德希尔从未体验过的极致温暖,就算是本能上抗拒,也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绝不可能是厌烦。
可雄主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问。
自己表现得很差劲吗,为什么会让雄主有这种感觉?
但安德希尔知道自己大概表现得很差劲。少将从小就不近人情,在孤儿院里的时候就没人愿意接近他,雌虫都惧他三分,何况刚刚成年的小雄虫。
这样想着,安德希尔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隐隐作痛。
自己是一个差劲的雌奴。
顾安在屏幕这边看着安德希尔半张着嘴又半天说不出话的模样,又有些心软了。
唉,看少将为难的样子,搞得好像自己在欺负他。
“我知道了。”顾安轻轻地叹了口气,“没关系,少将。”
他再次自觉地转移话题:“你呢少将,最近工作顺利吗?”
安德希尔没想到顾安转移话题这么迅速,略微愣了一下然后迅速调整自己,严肃的样子像在向长官汇报战事:“顺利的,谢雄主关心。”
“那就好。”顾安笑了起来,“你周末会回家的吧?”
这么问完,顾安才突然记起来,自己答应了奥威尔周末要跟他出去。
可那边安德希尔已经迅速地回答:“会的,雄主。雄主有什么吩咐,尽管告诉奴。”
顾安心虚地搓了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告诉他周末有事了。
要不就不去了?
可是刚刚来到这里,奥威尔又对自己很照顾,就这么推掉好像不太好。
顾安叹了口气。
“没什么,少将,但是我周六……朋友要带我出去玩,所以要晚些回去。”顾安吸了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是。”安德希尔恭顺地应下,低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好吧,其实这么看来,少将也没有不开心。
但是顾安有点不开心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
他好像隐隐约约有些期待安德希尔为自己的晚归流露出失望。
……好奇怪。
“那,我挂啦?”顾安试探着问。
“是。”安德希尔把头垂得更低,“雄主再见。”
那边挂了电话,安德希尔愣了一会才抬起头来,看着通讯器停留在顾安和自己聊天的界面,那边顾安发过来了一句“少将,午安”。
安德希尔来不及站起来,赶紧拿起通讯回复:“雄主午安。”
这时他眼睛里才流出失落。
才第一周,雄主就有了很多朋友。
雄主在学校生活得很开心吧,周六的活动也许很有趣。比和自己呆在家里有趣多了。
安德希尔站起来,整理了自己的军装,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
第12章 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