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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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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桑州,天坑窟。

一道瘦削的身影在夜间行走,他穿着打扮极为古怪,前身八卦花钱串在一条红线上垂落至肩前,背上背着一个半身大的竹篓,许是长久未束发,稀散凌乱如杂草般交缠,前额的碎发盖住了眉目,唯余那双如墨的眼睛还算是清明。

他拿着一只巴掌般大的帝钟,铃声一晃动,身后的七八个死尸傀便随着声音整齐的跟上。

古书上曾经记载着,孽桑天坑之下有个极寒之地,名为“春漪”。这个地方在百年前是个废弃的“囚”地,稍有不慎便会碰到囚眼甚至被拉入漩涡之中。孽桑有规矩,除了修炼命祀师的鲛人,以及命祀之神外,其余人若是踏入春漪便要受以极刑。

但也有不少非命祀师者下入春漪,这里连接中沂与孽桑,百年前是神居之地,曾有人传言太子灵懿身陨春漪,他所执神剑“凌虚”是当年掌管命祀之神所赐予的。他陨落后凌虚尊剑便被封印在春漪涡囚里。

凌虚剑曾有一剑定乾坤的说法,对于修仙者而言倘若能够获得此剑哪怕不能够和这神剑合一,光是剑气也能够让自己的修为一步跨入天元境。

五百年前鲛皇与中沂签署约定,互不干涉彼此封地。也是五百年前有修仙者在暗中挖去鲛珠在东渠七刹流沟中投入上千百颗鲛烛魂珠,燃鲛人命为己炼化以此增进修为。后来那份签署被撕毁,恰逢有传言东渠七刹流沟是灵懿太子所为,鲛皇一怒之下不顾协议与灵懿下战书。

可谁也没有想到还未开战前,便传来灵懿身陨春漪的事情。为了息事宁人,中沂六大家族的主祀将太子尸身交予孽桑州任凭处置。后来又闻十八层炼狱里时常传来鬼泣,有人曾言那是鬼太子在戮灵。

此时临近春漪涡坑的一处冰洞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其中为首的头目身材魁梧高俊,无爪之挠被他轻轻的甩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的放向前方不远处的冰炉之上。

偌大的冰炉外结满了霜花,哪怕靠近也感觉到有一股极寒之力,巨大水波流面漂浮在冰炉上方,清澈的水流下是粗长的冰链枷锁,上面还缠绕着一个人。

对方看着不过七八岁的稚童模样,着一身绫绡白衣,胸前还悬挂着玉制长命锁,娇小的面容异常昳丽。他闭着眼睛,露出的肤色尽显苍白,发梢上顶着珍珠似的玉冠,灰白的长发如海藻般漂浮在水里。整个冰炉里只有他一人,远处遥望而来就像是一位清冷尊贵的仙人。

“老,老大,你确定就是他吗?”旁边一个矮子举着流星锤歪着脑袋,疑惑的问。

这传来的消息和面前的好像不太像啊。

“翡玉清王冠,三清长命锁,绫绡衣,错不了,肯定是他。”为首之人再次强调了一遍,“更何况殷汜那小子对涅以桑萦那副痴爱的程度,但我倒是没料到他竟然能打造这个冰炉困住他,不枉我们蹲了他一个多月。”

“早就听闻鲛皇有七子,幺子涅以桑萦执掌命祀位,他的鲛神之珠能够获得通天之力,一双蝶骨能够活死人肉白骨。”

“但是,涅以桑萦不是跟我们一样吗,怎么会是这副孩子的模样?”有人咂舌喃喃道。

“不知道各位可曾听过一个说法。说是命祀大人曾剔蝶骨给了一个人,那人得到蝶骨后重溯败坏肉身,一步踏入天元。”

“老大说的那个人可是……”

“不错,便是当年剑阁魁首,现如今万骨塔下的灵懿太子—沈繁襄!”

话音刚落,忽然风起云涌,雷电轰隆。

“鲛人的溯洄期可真是个好东西,一旦进入溯洄期鲛人的身子骨便会比以往更加虚弱,再加上……”其中一个人掌心慢慢浮现虚紫光芒,笑容异常诡异“师尊给予的枯问草,踏入天元境岂不是指日可待……”

他将无爪之挠往冰炉沿壁一抛,锋利的爪尖刹那间破开了被灵符堆满的结界,周围泛起强大的灵微波动,威压之大迫使不少人感觉不适。

另一边,原先正准备往西岸而行的人忽然停滞了脚步。

他们一族算是孽桑身份最为低等的人,作为阴尸客,日常任务便是将惨死在外的鲛人带回孽桑州。再加上他不爱说话,由此也不受人待见,所以上头为他划分的位置都较为偏僻,这几日更是临近春漪涡坑。每次外出前他都会在冰炉外设“境”,以血为媒,灵符为界,哪怕是修为极高的人硬闯也会掉一层皮。但他手腕处挂着的灵晶是以他的血为媒介,一旦冰炉出现波动便会破碎。

灵晶珠破碎洒在手腕处,红色的血醒目的不断刺激着他的视线。下一刻,殷汜往冰炉的方向看去,悠远的帝钟响起一阵威鸣,五指如炬收缩往身后的死尸面穴抓去。原先还站立不动的死尸身影骤然浅薄,最后竟消失在原地。

乌云密布,雷霆撼动。

几片微缕的树叶掉落在地上,又被一阵风袭卷而去。

风声响动,云鬼消散,好似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万骨塔下白骨堆积,此处是孽桑州的禁地,同时也被外面之人称作是十八层炼狱。

可在不久前这整座高塔狱端隔层都被人打碎了,万千灵骨堆积之下坐着一个人。但显然看起来不太像是一个完整的人,他的面容像是被黑雾啃噬,手骨皆露出,披头散发身材枯瘦淋漓。

血丝顺着他空洞的眼眶流淌而出,周身泛起了许多红色的灵线,密密麻麻的不叫人看得清。何况那无端而起的恨意黑雾,许多接近他的鬼魂只在一息之间便化为灰烬。

骨塔下匍匐着数不清得鬼灵,哀嚎声连绵不断。

突然一具骷颅身踉踉跄跄的爬了起来,手心里捧着一只发着绿光的竹玉简往坐在骨塔上的人跑去。

竹玉简中的字缚着一层淡淡的灵纹印记,稍许的温暖钻入他的掌心,顷刻间被鬼气缭绕,冰寒瞬间将竹玉简的冻为纯白。

“涅以桑萦……”那枚竹玉简被他捏碎,那幽怨带着极致恨意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道“没有想到你也有今日。”

哪怕过了几百年,再次提及起这个名字,心口处一片空荡荡却仍然让他感觉到刺痛。

万千鬼灵不察,依旧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已经整整百年了,他们早已能够分辨得出他们大人的语气。恐怕这一次又要再次死上一波了。

但过了许久却没有鬼泣声响起,反而每个人都感觉身上落下一片冰凉。

所有人惊诧,以为这位大人又在憋着什么绝大杀招,然而当他们偷偷将头抬起时却不知何时一片冰冷的雪花落在他们的眼前。

第一眼,万骨塔下雪了。

第二眼,万骨塔不归四时神掌管,哪怕阴寒至极也不曾飘雪。

但,第三眼,万骨塔确确实实的下雪了。

漫天落雪飘絮,无风卷起黑衣。

刚才还坐在万骨堆积之上的人踩着淋淋血骨一步,一步地朝着门界走去。

千万风雪在他身前却未荡起一震波澜,寒风飘荡将塔心破开了一个极小的窟窿,紧接着那个窟窿在不断放大,大到一束光能够穿透塔内。

里面的雾骤然被照明,浮光在身仿佛是在迎接一位不归客,扫去身后轮回路,也扫去了前身雾。

“几百年了,他终于要出去了吗。”

“塔内千百只鬼灵不到五百年就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了。”

“一层炼狱之痛我都受不了了,他来前我都不知道这十八层炼狱都能被打通。”

“太冷了,太痛了。他身上的鬼气太痛了,我靠近他我都感受到痛意。”

“不过还是希望大人此去,愿得浮屠归。”默了默那道声音又打了个啰嗦“算了还是别回来了,他一回来所有人都得遭殃。”

天坑冰炉内,不知何时里面的人双手举着胸前的长命锁作起了默祈的姿势,双眼依旧没有睁开,面前一颗颗凝结而成的小血珠不断滴落在长命锁前。

浅弱的银光与红血交融在一起,乍然惊现一道白光想将一炉之隔的冰破开一层裂缝。但没想到的是,刚刚破开的裂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次恢复,很快一张用尽的金色黄纸变得黯淡缓缓掉落在地面上。

鲛人长尾轻轻的摇曳扫荡,像是即将苏醒过来,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着无法清醒。

无爪之挠只在沿壁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重新抛掷回来。灵符结界被破坏惊动了不少死尸。腐烂的死尸一进入冰洞里以极为扭曲的姿势朝着那几个人扑来,死尸丝毫不惧怕任何的疼痛,很快空气中便蔓延着浓重的血腥味。

殷汜赶回来时只剩下两个人了,满地抽搐的尸体,残缺不堪的尸身印入眼帘都不及远处封印在不断松动令他来得心慌。

“哟,这不是咱们的活死人殷汜吗,私藏好东西也不拿出来跟我们几个分享,怎么想独吞啊。”

罗聚冲他笑了笑,还不忘撒把盐“我记得你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在城里替你守着纸扎铺啊,改天我让人去你铺子里关照一下咱妹妹的生意,顺便在替你扎一个纸人,如何……”

话毕,他迅速翻起刀蟒往殷汜迎面扑来,灵活地对着对方的死穴下狠手。

殷汜不擅长近战,很快身上便多了几个刀伤,他极快的摇晃帝铃,就在罗聚的背后突然跃现一具魁梧的猛尸。修长的利爪划破张缺的后额下一刻就被旁边站着看戏的人一剑斩杀。

罗聚摸了摸后脑袋,一见全是血。

地上翻滚了几圈拉开距离的殷汜脸色也不太好看。

就在此时,冰炉上的裂缝再一次裂开了。

但他此时也顾不上疼痛,硬是艰难的扛着口气跑到冰炉的面前想加固那道封印。嘴里还神神叨叨的,像是突然犯病一样“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你们不能动他,你们不要动他……”

张缺掏了陶耳朵,嗤笑道“你的?”无爪之挠跟随者主人的意念在空中一抛,完美的抓在殷汜的肩膀上。霎时无爪尽挠,肩胛骨被穿透将人带飞后撤。

“我说殷汜啊……”张缺慢悠悠的向前走去,一只脚侮辱般的踩在他的脸上“臭水沟的老鼠多了,什么都想要,可也不估量估量你的身份。”

“就凭你,也配沾染吗?”

枯燥的凌乱的长发慢慢垂落在眼前,遮住了稍许视线,眼皮子像是在跟他作对只要一松懈便想要闭合,体内的气息已经开始混乱。

但他的目光却依旧死死的盯着冰炉面上,那个他所爱之人,那个他用全部力气把对方带到冰炉里的人。

四肢被沉锁所缚之时,殷汜在想他好像与对方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仿佛那轮月亮,近在咫尺。

直到万般疼痛袭卷而来,为了把人囚在身边,他耗费了一半的鬼灵之气,以至于此时面对其他人想要夺取却无能为力。

耳边依旧污言秽语,极尽屈辱。

直到他的视线里慢慢出现了一团黑雾。

殷汜瞪圆了眼想要探察,身子却又被狠狠一踢,无限疼痛致使他清醒了几分。

但下一刻,所有的声音好像都与世隔绝了,耳边不在是喧嚣,一切好像都被禁止了。

“你快死了。”那团黑雾说。

许久未曾闭眼,斑驳的血泪从眼前慢慢流下“你是谁?”

“将死之人,我需要你的身体。”那团黑雾又说“为此,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条件。”

殷汜抹去脸上屈辱的印记,以及嘴角处得血沫,冷静道“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你知道听说过孽桑州的三大传闻吗?第三个传闻,倘若遇到涅以桑萦的生死签,没有人能够活下来。”那黑雾不紧不慢道“他好像快醒了,生死一签连神都惧,如果他动用生死签,你们依旧躲不过死字。”

殷汜果然沉默了几秒,静止的世界里裂痕却没有停歇。他忽然上前几步双手搭在冰炉前,眼中近似贪婪的凝望着对方的容颜。

明明只在眼前,却又犹如天堑。

“传闻与鲛人契约可得部分妖神之力……”殷汜的额头靠在冰面上没一会儿忽然回头,眼神变得格外执着“前辈,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把我的身体,我的命给你,你能够帮我契约……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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