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放一个鸡蛋陈霁就悄悄朝林致凑近一点点他的脸不由自主地红了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偷偷摸摸的行为，还是别的什么小心思。
到最后他都能闻到林致身上的味道，是医馆里的那种药味，但又不是特别像，很复杂，陈霁说不上来。
药味之下似乎还掩盖了一丝隐秘的气息，几不可闻。
心如鼓擂，陈霁都怕林致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他飞速地放下最后一个鸡蛋后，猛地站了起来，跑到了石生前面。
“诶，妹夫怎么突然跑前面去了？”
林致捧着鸡蛋呆呆地摇了摇头，对妹夫一词都脱敏了。她自己都觉得奇怪，这陈霁要是刚刚放鸡蛋的速度有这么快就好了。
她是搞不明白的。
林致和石生一人捧着鸡蛋一人挑着山鸡往回走。
陈霁双手背在身后，一蹦一跳地在前面带路。
他的脚步是雀跃的，嘴唇是上弯的。走在最前方，无人看见他脸上藏不住的酒窝，越来越深，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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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回去复命的时候，萧昆玉手底下的护卫都在劝他回去。
“殿下，为保万无一失，还请殿下速速离开此地。”
“若是有了什么闪失，属下该如何跟大将军交待。”
绕过跪在地上的众人，小七落到萧昆玉面前。
“主子。”他朝萧昆玉摇了摇头，意指被他们放走的林致并无不妥。
“放走她以后，我到附近各县打探了一番，发现确实有好几路士兵往毗邻西川城边界的村里去。”
萧昆玉沉吟不语。
“殿下！看来那女子所言非虚。极有可能张清微率领的军队才是二皇女的主力。”
“我们得尽快通知大将军。”
“做好充分准备，以免被二皇女的主力从大后方突破，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殿下！动身吧！”
“你带领部下回去通知祖母。”萧昆玉终于说话了。
“小七，随我下山。”
“殿下！！！？”护卫中的头领跪着挪到萧昆玉身前：“还请殿下跟属下等一同回去。”
“这西川城显然已在张清微的控制之中，若是二皇女的主力人马都在，就算小七大人武功再高也难护您周全呐！”
“况且万一那女子将遇到我们之事泄露出去…”
“无须多言，尔等即刻出发。”萧昆玉背身抬手，“待我探得西川城兵情飞书于祖母。”
“她想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我们大后方，岂不知这西川城亦能成为她的后方。”萧昆玉沉着道，面上并无什么情绪波动。
护卫们被萧昆玉的想法震惊到了，半晌才体会到萧昆玉话中的深意。
是啊，寇可往我宜可往。
殿下的计谋果然高妙。只是以身涉险，风险极大。
“是！！”众人心服口服，拜别了萧昆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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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口赤裸裸地敞露在那里，用来遮挡的巨石和草木早已被拨开。
林致皱了皱眉，上官月有这么粗心吗？
“上官公子，我们回来了！”石生一点都没注意到这些“细枝末节”，她大步一迈就进了山洞，陈霁紧跟其后。
林致连等等两个字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按下心中的怀疑追了进去。
“母亲！”还没适应洞内昏暗的光线，就听到陈霁的惊呼声。
林致定眼一看，居然是陈大娘，还有许多村民都在山洞里。
陈大娘眼中绿光忽闪，被手腕粗的麻绳捆压在石头之下。
陈霁扑上去就想把他母亲扶起来，却被村民拦住：“别靠近！”
幸好离陈大娘最近的村民一把扯住了陈霁，陈大娘差点张口将陈霁的鼻子咬下来。
“呵——哎哟！”石生倒吸一口凉气。
这惊险的一幕看得林致一阵后怕，忙将鸡蛋放到一边后上前查看。
“你母亲发狂，把我们都咬伤了。”上官月的仆从正在给村民们分伤药，那个将陈霁扯住的村如此说道。
陈霁从巨大的震惊和害怕中缓过来后慢慢找回了自己颤抖的声音。
看着朝自己呲牙怒视、无比陌生的母亲，陈霁的泪水从眼角止不住地滑落：“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母亲到底怎么了…”最后一字已然压不住话中的哽咽声。
“是啊！陈大娘怎么会变成这样？明明昨天还好好的。”石生不可置信，声音更是高了好几个度。
“清晨村里突然来了好多士兵，强行抓壮丁要我们去参军，村里十岁往上的女子全被抓了起来。”
“简直毫无人性！”村民们义愤填膺，你一嘴我一嘴地讲述着来龙去脉。
“给我们每人服了一粒毒药，说是谁敢不听她指挥就不给解药。”
“还要让我们去其他村抓人，我们都做不出这种丧良心的事，趁那些士兵喝醉酒逃出来的。”
“你母亲原本还好好的，带我们逃到了这里。”
“但我们喝了点水刚坐下歇脚，她突然发狂了！”
“唉！”村民边包扎伤口边绝望地摇头：“她应该是毒发了，我们都服了药，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要毒发啊！”
说到这里村民们心有戚戚然，大有兔死狗烹之意。
“别泄气啊！不是有尹大夫吗？尹大夫说不定能给我们解毒呢！”有个之前去林致医馆抓过药的村民希冀地看向林致。
“是啊是啊。”村民们又燃起了希望，其中有部分人就是听陈大娘说尹大夫在山上才跟着一起逃出来的。
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林致握紧了身侧的拳头复又松开，“劳烦大家帮我制住陈大娘。”
林致在众人的帮助下上前搭脉。
陈大娘的脉象紊乱，一息之间跳动的次数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早就暴毙而亡了！
她以往翻阅过的所有医书上都没有这种记载。
陈霁吸着鼻子看着林致，她脸上的表情愈是凝重一分他的心就愈发往下沉。
“尹大夫，怎么样？”一个村民等急了，催问道。
林致缓缓摇了摇头，无能为力地松开了陈大娘的手腕。
“你摇头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都没救了吗？”村民们一下子失去了希望。
林致又握紧了手，她复杂地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上官月。
在众人的长嘘短叹中，林致垂着肩膀，默默地退到外边。她从来没有像此刻一样，怪自己医术不精，开了医馆还和以前一样，只会治些小毛小病、配些跌打损伤药。
石生一直在盯着陈大娘观察，她越看越熟悉。
“哎！”石生突然拍脑袋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
“这陈大娘的症状不是和那时的三个士兵一摸一样吗！”
“上官公子，你那祖传的清凉丹还有吗？”
“我记得当时你把那清凉丹给发狂的士兵服下后，她立马就恢复正常了！”
这下所有人都朝上官月看去，陈霁的心一下子又从底部缓缓飘了起来，他有些不稳地走到林致面前：“尹云灵，石生说的是真的吗？”
林致点点头，她从看到陈大娘第一眼就想到了那个士兵。但这么多村民都服了所谓的毒药，为何偏偏发狂的只有陈大娘…
“求上官公子救我母亲。”思忖间，陈霁已走到了上官月面前，在上官月仆从戒备的阻挡中中直直朝上官月跪了下去。
“妹夫，你这是做什么？”石生惊呆了，她扒拉林致示意她赶紧把人扶起来，“上官公子这般心善，肯定愿意救陈大娘的。”
“当然。”上官月嘴角噙了一抹笑，他见林致过来扶陈霁后也起身虚扶陈霁，“我当然愿意救陈大娘。”
“只不过，当时给那士兵服用的时候她已是将死之人，若是贸然给陈大娘服下恐有不妥…”
“我是想单独和尹大夫商量商量，看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上官月的说辞已然取得众人的信任，他在众人的点头中又将目光落回到林致身上。
林致迟疑地点了点头，她心中不安，不知道上官月有什么算计，但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可以一起去吗，毕竟、毕竟事关我母亲的性命。”眼看林致与上官月快走出山洞，陈霁咬住下唇，追了上去。
上官月的仆从立马喝止他：“你去做什么？你又不会医术！”
上官月顿住脚步，过了一会儿才回头，意有所指道：“自然可以，有你在确实更好商量。”
“公子！”上官月的仆从不解，他欲图劝说但在上官月不容置喙的眼神中阖上了嘴巴。
上官月到了山洞外面也没停，一直往前走。
“有什么话呀在山洞外面都不能商量，要跑这么远？”陈霁小声对着林致嘀咕。
上官月走的既不是上山的路，也不是他们清晨去溪边的道，越走越偏，林致心里的警钟敲个不停，“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里？”
上官月轻笑一声，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但他并没有回答林致，也没有停，直到走到一处悬崖边上他才停下。
陈霁想跟过去却被林致拉住。
上官月在崖边，林致和陈霁在他对面，两方之中像是隔了一条泾渭分明的长河。
看着林致护住陈霁的动作，上官月冷笑了一声，他从怀中摸出一只浅青色的细口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