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每一次龚希羽在觉得遇到巨大困难没有希望的时候，在郝杨这边跟郝总聊一下，瞬间问题都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解决方案，让龚希羽又打满鸡血。龚希羽有时候都觉得不可思议，不想表现得这么一惊一乍，但有些感觉是自己也没有办法掌握的。

看着郝杨又叫来服务生询问菜单上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色小点适合当夜宵，还询问适合女生喝的酒精度数低的酒饮。龚希羽不得不在心里承认，对面的这个人，即使不知道他的身份地位，还是身价，依然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龚希羽在郝杨这里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的轻视和不尊重，哪怕自己的工作上的问题他从来不吝啬于直接指出。说真的，他就像一个负责任的前辈一般，如果龚希羽的这份实习遇到的是他而不是鲍言言这样的人，就算还是遇到那些问题，她也会很感激他的。

所以，龚希羽在内心对自己说：她更不想让鲍言言的恋爱能够顺利谈下去。

在桌子上再次端上来好看的酒杯和其他零食后，龚希羽浅浅尝试了一下，接着开口：“郝总，你有女朋友吗？”

郝杨一边在将桌上的空杯子递给服务生，把纸巾放到龚希羽面前，一边回答：“有啊，啊，不过她不太来我家，你好像还没见过。”

龚希羽搅动着杯子里面放着的荔枝果肉，将分层全都搅散了，每一句问话都像在下棋一样伴随着思考，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段对话的走向想获得些什么。

“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

郝杨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太擅长聊这些事情，龚希羽催促他，说八卦一下也没什么吧。

郝杨无奈答道：“之前我们是校友，我比她大一届，回国后一直是朋友，后来我表白，走到了一起。”

龚希羽故意说：“果然你们有钱人的恋爱，都是出国留学认识的有钱人。”

郝杨被这话说得很窘迫，急于否认：“没有，我们读书的时候其实都挺朴素的。真的，我生活费不多，生活就两点一线，学校里也没什么朋友，没什么娱乐。”

龚希羽不知为什么，听到他这样说，忍不住就带一些讽刺地说：“你女朋友也这么朴素？”

郝杨没有意识到什么，还在认真地回忆来解答：“其实那个时候跟她也不算很熟悉，我的专业都没什么中国人，所以在群里和一些聚餐的时候会见到她，跟她交谈。”

龚希羽没有给任何间隙地接着开口：“那那个时候她没看上你？”

郝杨说：“我们同学圈里可能帅哥很多，我比较没有吸引力吧。”他说完还自嘲地笑了一下，一点都没觉得自己说了什么自谦的话，或是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聊到这里，郝杨的反应让龚希羽就是忍不住地生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突然情绪这么外泄，是不是因为面前的酒杯里这杯酒已经被自己喝掉一半的原因？开口问：“这杯是什么？”

郝杨还满满地给她介绍叫什么名字，里面放了哪些酒和果汁为基底，说刚刚服务员推荐因为度数很低，很受女性顾客的喜欢。

龚希羽听着，又转回去问：“那你女朋友怎么回国后才答应你告白啊，你回国变有魅力啦？”

郝杨可能是回忆起自己告白时的情形，笑着开口：“可能大家认识的时间够长了之后，都更了解彼此了吧，感情也更加水到渠成。”

水到渠成你个头啊，你要不要去看看鲍言言在公司里是怎么对我说话的样子，她会是想要多了解就产生感情的女人吗？八成是回国后发现你从郝杨变成郝总了吧，自然就“更了解”你了，能把你列入考虑范围。

龚希羽回忆着之前偷听到的那些八卦，意味深长地问：“那在国外的时候，你女朋友没跟其他帅哥谈吗？”

郝杨回答：“当时她好像有男朋友。”

龚希羽故意说：“那你不介意？看来你不是她的第一选择诶。”

郝杨摇头：“之前谈过其他人很正常啊，人嘛就是不断地尝试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说完，又觉得龚希羽这种问法默认的想法就不对，于是对她说：“你也一样，别听别人尤其是异性跟你说什么之前谈过就要介意这种完全没道理的话，知道吗？”

完了想起龚希羽的当务之急，又补充：“当然你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工作，还有工作能力。个人感情可以先放一边。”他不放过任何恶意给那个男实习生抹黑的机会：“再说，像那个Kai，那种，我不是指他。像那种，人家说不定都不是单身。要警惕任何想跟你发展办公室恋情的男人。”

龚希羽真的想跟他翻一个大大的白眼，这话题都歪到哪里去了，还是要拐回来，给鲍言言抹黑才是重点：“我们在说你，怎么又说到我了？我只是觉得你跟你女朋友在学校的时候都没有擦出火花，等你回国了，当总裁了，居然又答应你，不太纯粹。”

郝杨否认：“不会的，她不是这种人。”

经典的句式出现了，龚希羽想，在劝朋友的恋爱问题里，这句话的出现简直无解。对于鲍言言这种人到底给郝总灌了多少迷魂汤啊，平时看起来一个挺厉害的人，也会讲出这种话。龚希羽在脑子内呐喊：就你口口声声说的Kai，我看你女朋友都殷勤得很呢，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又不能说我也认识你女朋友，我看她很像这种人呢。

龚希羽只好赌气地说：“你觉得你女朋友不是这种人，我还觉得Kai也不是那种会随便勾搭职场里遇到的女生的那种男人呢。”

郝杨没想到他明里暗里劝了这么多天，龚希羽依然没有听进去，今天的这个回答还更加语气不对，好像是在故意赌气一样。难道她喜欢一个人，就眼里什么都看不到，连基本的清醒和警惕心都没有吗？

郝杨很难得地用有些强硬的语气对龚希羽说：“你别看那个Kai那种男生对你绅士些，长得端正些就无法理智思考了。留学圈里多的是有点小钱，看上去很优质等到被踢爆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同时脚踏几条船还要女生买单的人。”

龚希羽气呼呼地接嘴：“是啊，Kai有可能是这种人，说不定你女朋友也有可能是这种人呢。”

郝杨看着她，说：“我在你跟说你的男同事，你为什么老要往我女朋友身上扯？我女朋友完全不是那种只会看到别人长得帅一点，有钱一点就会往上扑的女生。”

龚希羽听了噌的一下站起来，对着郝杨说：“你女朋友不是，我是，好了吧！”说完就往外走去。

郝杨看着她，简直莫名其妙，她发了一通无名火，自己还先走了，这么晚的时间，要怎么回去。他赶紧招服务生买单，一边还记得帮龚希羽拿着她的包，付完钱马上推开门出去追她。

看着她一个人直往前冲，瘦弱的背影，还没有穿件外套。郝杨小跑上去追她，还不忘看马路上的车流。龚希羽好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知道他要追上了就赶紧又大踏步加速往前走。连在路边，街上，随意地站在酒吧门口的人都回头看他们俩了。

不过，龚希羽最终还是被郝杨追上了，郝杨此刻看她还气呼呼地嘟着嘴，自己也有些生气：“要走到哪里？喝了酒还在这么晚的街上乱走！”

龚希羽根本不想搭理他，好像此刻对话就觉得自己输了，一把从他手里抢过自己的包，小声嘀咕了一句：“要你管。”

郝杨看她一副拿了包还要乱走的样子，无奈只好拉住她的手腕，控制住她：“车没停在这里，我送你回去。”

龚希羽挣扎，随口说：“我不要你送，我自己坐地铁回去。”

郝杨低声劝道：“现在几点？地铁早停了。”说完，还是拿过她的包，带她去停车场。总算将她摁在副驾驶的座位，帮她系好安全带，车门也锁好，这下不用担心她乱跑了之后，郝杨总算可以板起脸开始教育：“一言不合就耍脾气，刚刚你是在发酒疯吗？酒量一点点都没有，明天开始不许喝酒了。”

说发酒疯，好似还真的像酒后的人就喜欢反着来。龚希羽气势汹汹地说：“就喝，我就喝，我还要找Kai喝！”

郝杨一边看着路况，一边扭头看她一眼，说：“行，喝，明天开始我看着你，要喝就在我家里对着雪饼喝吧，反正你天天要来这里报到，下班也去不了其他地方。”

龚希羽“哼”了一声，不理他。后面不知道怎么了又睡着了。

郝杨看着旁边已经安静下来的人，心里想：真的还像个小孩一样。等到了小区，她还没醒，郝杨只能停着坐在车里，安静地等她。等到龚希羽醒来，郝杨才开门，让她下车，送她到楼上。看着郝杨熟练地摁了指纹和电梯楼层，龚希羽睁大了眼睛，可惜脑子里面知道该惊讶，却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呆滞的脸不知怎么取悦了郝杨，他故意慢吞吞地问：“怎么，你不知道？这里是我借给你们老板放货物，当宠物馆的仓库。你住在这里，都不知道房东是谁吗？”

龚希羽看着他的侧脸和嘴巴，此刻是有些洋洋得意吗？龚希羽故意不理会他，不想要让他得意，率先走出到了楼层的电梯。这套房子的楼盘当然没有郝总自己住的那一套那么豪华，不过也是中等豪宅的楼盘了。走出去后是一梯两户，开发商的门廊装修品味还是很不俗，带着些后现代的设计，在此刻的晚间灯光下，好像是走在电影里打光讲究的男女。

龚希羽走到门口，应该是开门进去的。可是她的包还在郝杨的手里，而郝杨却没有走得那么快。这是一个很让她觉得暧昧的时间点，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到门口，甚至这还是男人的房子。龚希羽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先开门进去，她相信房子里的那些货物能够让气氛安静下来。

不过，郝杨始终不是什么电影里的男主，他在离门口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了，将手袋交给龚希羽。他似乎认为自己的行为可以给这个刚刚步入社会的暑期工来对于男性有一个正确的看法和定义。当然，也许就像同一层的两个电梯一样，总是在隔壁的位置，却很难在同一层同时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