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妮慢慢变得受船员们的欢迎，而奥菲莉娅也越来越黏着她。

一贯喜欢睡懒觉的小家伙最近天天起个大早，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瞪瞪地走路都云里雾里的，却还是要蹭着去和瑟琳娜与艾丽妮一起晨练。

说是一起晨练，其实是小家伙坐在她们锻炼旁的椅子上打瞌睡，等两人练习完了，最后还要瑟琳娜背着她去餐厅吃早餐。

闻着早餐的香味，小家伙才朦朦胧胧地清醒一点。

艾伊尔给奥菲莉娅搭配好营养足够均衡的早餐，通常包括船上罕见的水果，烤好的全麦吐司片。

小家伙总想趁着艾伊尔不注意多抹一层蜂蜜或者蓝莓果酱，被芙蕾雅举报后还把蓝莓果酱往艾丽妮那里推，假装那个抹了至少三层果酱的人不是她。

用过早餐，有时候水手们会来请教艾丽妮一些航海方面的问题。

幽灵猎人号的水手们操作经验丰富，但在理论知识方面略微有些薄弱。

艾丽妮自然不吝啬她的知识，只不过小奥菲莉娅总是端着凶巴巴的架子把那些前来讨教的水手们赶跑。

“怎么了，奥菲莉娅？”

如此反复好几次，艾丽妮看出小家伙应该是别别扭扭地有话对她说。

奥菲莉娅鼓着腮帮子，褐色的大眼睛眨巴老半天。

她乖乖地被艾丽妮牵到书房的扶手椅旁，低着头的时候，针织帽上的小线头明晃晃地对着艾丽妮。

“你是不是要走了呀？”奥菲莉娅好久才慢慢地问，用脚尖画着圈圈。

没等艾丽妮思量好措辞，小家伙又小声地问，“能不能不走啊？”

她殷切地看着艾丽妮。

艾丽妮悠悠地叹了口气。

“抱歉，不可以。”

“为什么？”奥菲莉娅急急地问，“是瑟琳娜不够好吗，还是我不够好、大家不够好吗？”

艾丽妮深蓝色的眼眸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悲伤。

“那你同意瑟琳娜跟我一起回军部吗？她会被授勋，她会因为她的身手而被敬仰，她可以进入法兰西的上层社会，可以名留青史。”

奥菲莉娅下意识反驳，“开什么玩笑？！”

顿了顿，她又强调，“即使我们同意，瑟琳娜也不会去的。我们，艾伊尔芙蕾雅雷夫安德鲁还有我们所有人，我们是家人啊。”

“是啊。”艾丽妮揉了揉奥菲莉娅的头，这本是瑟琳娜的习惯，而她好像也跟着发现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的乐趣，“我也有我的家人。”

奥菲莉娅不说话了。

“如果，你的黛安娜——”艾丽妮想起瑟琳娜曾跟她讲过的，关于这孩子的故事，“要是她请求你抛下现在的身份，去陪她在大陆生活，你愿意吗？”

“她不会的。”奥菲莉娅仍然低着头，不过她的语气变得笃定，“黛安娜最温柔了。她知道幽灵猎人号对于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不会提出这种让我为难的要求的。”

“是啊，瑟琳娜也是很温柔的人啊。”艾丽妮淡淡地笑了笑，“你看，她就没有试图挽留我。”

艾丽妮不禁幻想，真的只是幻想。

幻想如果瑟琳娜真的强取豪夺要她留下来，她会不会真的顺水推舟。

又或许，要是瑟琳娜不顾一切地愿意和她走，她有没有和家族决裂也要和瑟琳娜在一起的勇气。

艾丽妮好像依稀记得，自己做过类似的梦。

梦里她靠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穿着玄色的长风衣，金色的发丝划过她的脸颊。

书房里燃烧着的香料袅袅，有着让人凝神的功效。

平时待在这个房间里最多的也就是安德鲁，瑟琳娜，或是艾伊尔。

艾丽妮坐在扶手椅上的时候莫名感觉，周围的空气里有三分之一的瑟琳娜的味道。

“如果她挽留你，你会留下来吗？”艾丽妮又自问自答，“不会的，我知道，我试过了。”

女军人笑着摘下了小家伙的帽子，把她同样金色的短发揉乱，就像瑟琳娜平时最喜欢做的那样。

奥菲莉娅好像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对艾丽妮说，一半是为了瑟琳娜，另一半好像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弥补她自己的一些遗憾。

可惜啊，奥菲莉娅。

艾丽妮叹气，她今天叹的气，好像比过去两个月叹的气加起来还要多。

我可能，比你的小黛安娜要难说服一百倍不止啊。

“她很理智。”艾丽妮扯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我也很清醒。”

奥菲莉娅低着头，情绪也有些低落。

她忽然想起，据说芙蕾雅刚认识艾伊尔，有一个特别特别喜欢，几乎视若生命的吊坠。

可是为了艾伊尔，她情愿将吊坠扔进海里，将危险引开，也要让艾伊尔安全。

是不是要像芙蕾雅那样足够勇敢，足够坦率，该感性的时候感性，该理性的时候理性，才能终成眷属。

奥菲莉娅以前想要成为像瑟琳娜一样的人，要是她可以变得和瑟琳娜一样强大，一样果断，她一定可以保护好黛安娜。

所以她在黛安娜离开幽灵猎人号之后，慢慢开始更加黏着瑟琳娜。

可现在，她越来越想要成为像芙蕾雅一样的人。

奥菲莉娅想要像芙蕾雅一样勇敢，一样坦诚，这样她才可以得到站在黛安娜身边的勇气。

可是她无法变得和瑟琳娜一样强大，也无法变得和芙蕾雅一样勇敢。

奥菲莉娅低下头。

“艾丽妮，我们所有人都留不住想要的人。”

“……”

“谁又留得住呢？”

艾丽妮悠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