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下子突然变得好快。

好像上一秒艾丽妮还在凝视着瑟琳娜的背影发呆，下一秒，她就恍然地发现，好像一个小时，甚至好几个小时。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一切关于身边的细节都开始变得清晰，好像一切她习以为常的细节都忽然变得稀罕。

“上一次这么患得患失，还是我军校毕业，舍不得多年同窗。”艾丽妮故作轻松地笑自己。

她一开始想的是什么，要记住更多的关于这艘恶贯满盈的海盗船的消息，好让军部下次清剿行动准备得更加充分？

可是现在，光是看着奥菲莉娅，艾丽妮都生不起一点关于加害这艘船的念头。

她到底记住了些什么呢？

好像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瑟琳娜的长款风衣其实是防水的材质。艾丽妮问她，是不是为了方便在海上活动，才选择了这种材质。

瑟琳娜却说，其实只是因为奥菲莉娅之前很爱哭，并且喜欢用她的衣服来擦眼泪鼻涕而已。

“奥菲莉娅小时候是个胆小鬼，好哭鬼。”瑟琳娜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地揭穿，“当然现在也是。”

“我不是！”小家伙气得炸毛。

瑟琳娜配枪的口径特别大，艾丽妮以为那是为了增强火力或者射程的改装。

可是瑟琳娜却告诉她，那只是为了让枪声大一些，好在雷夫偷东西的时候给他打掩护，吸引人们的注意力。

“可别来抓我们呀，佩林小姐。”

“抓的就是你，你俩。”艾丽妮俯视着有持无恐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的瑟琳娜，半真半假地威胁。

瑟琳娜的肩章仿佛在燃烧，在她奔跑和跳跃的时候，流动的火焰十分耀眼。

艾丽妮曾觉得那是属于海盗的张扬，可瑟琳娜却笑着解释说，那只是艾伊尔的小把戏，因为他们琢磨了老半天都不知道怎么绣出足够精致的肩章，索性抹了些艾伊尔的魔药上去，结果效果意外的惊艳。

“芙蕾雅的腰带上有，艾伊尔的项链上也有，同款流光。”

“挺好看的。”

“那你也来点？”瑟琳娜作势要把那试管内燃烧着的液体泼到她身上。

红配蓝，那也太突兀了。

艾丽妮想，如果有蓝色流光的魔药，她倒是愿意考虑考虑。

她急忙谢绝，“不了不了。”

好像一切的欢声笑语，艾丽妮以为自己不会记住的日常，慢慢地都在她心底不知何时生了根。

每每夜深人静，她躺在瑟琳娜的床上，听着不远处的沙发上，瑟琳娜平静的呼吸声时，还有那些带着笑的声音，都在脑海里不受控制地一遍一遍回放。

“谁知道你们身上那些，令人闻风丧胆的传言，真相其实这么儿戏啊？”艾丽妮曾经好气又好笑地抱着双手问她，“小心我传出去，让你们威风扫地。”

“那样的话，很好啊。”瑟琳娜却一点也没有被威胁到的样子，“那至少证明，你还记得我、我们。”

她的话语有些吞吐，强行把最后一个宾语改口成复数形式。

瑟琳娜那时候的表情深刻地印在艾丽妮的脑海中。

艾丽妮闭上眼睛，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企图平复纷乱的思绪。

她那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呢？

她要怎么回答，才不失分寸，又不违本心？

想这些有的没的，睡意渐渐涌起。

其实瑟琳娜没告诉艾丽妮的是，她同样彻夜难眠，光是睁着眼睛，在心里默数秒数，她都有些焦躁不安地辗转难眠。

其实艾丽妮在最后的那几天夜里，总是说梦话。

瑟琳娜想，梦话一点也不好。

她本来就睡不着，要是再让她听见艾丽妮迷迷糊糊地念着哈伦的名字，她肯定更加醋意大发。

瑟琳娜一边告诫自己，自己没有吃醋的立场；一边愤愤不平，怎么样都没法平静下来。

可是喊哈伦的名字，至少证明他们两人两情相悦，将来一定白头到老，和睦美满。

那天晚上，她该死得无比清醒，她该死得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个人喊的是她的名字。

“瑟琳娜……”

瑟琳娜那一瞬间，甚至以为她醒着。

“瑟琳娜……”

瑟琳娜像触电一般从沙发上弹起，差点脱口而出去应和那人的轻声呼唤。

喉咙紧巴巴的，她发不出声音，借着月色，瑟琳娜看见艾丽妮双目紧闭，嘴角和平日里一样，抿得紧紧的。

“瑟琳娜……”

艾丽妮的嘴角忽然松开，好像纠缠着她的梦境忽然抽离。

瑟琳娜颓然跌坐回沙发上，她嘴唇颤抖，努力绷着，维持着面无表情，望着窗外皎洁下的弦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