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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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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三两日在青山寺收拾交接,沈不萦纵有不舍之感,也还是下了山回了纪府。

本打算用完午膳好好睡上一觉,至于脑里未曾想明白的,睡醒再说。只是她刚到府门前,就瞧见旁边那府邸门口吵吵嚷嚷,家丁进进出出搬抬东西。

她停下瞧了瞧。

琉阳桥畔周围安静,风景甚好,附近住下的大多是富贵人家。不过,也未曾听纪枝意说过有谁要来此地长居。

纪府如今只纪枝意一人,她的爷娘弟兄外出经商未曾回来,也无人管着她,乐得自在。沈不萦也跟着占了个好。纪府有她的一处小院,纪枝意什么都替她料理妥当了,让沈不萦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蹭吃蹭喝还蹭住。

纪枝意却不这么认为,她大手一挥:姐姐我有钱。沈不萦便无可奈何了,跟富贵花谈钱,倒显得她不知好歹了。

那就蹭着吧。

不过,沈不萦依旧会觉得若她真下山长住,还是得自己寻个小屋。思及此,她不禁捂了捂腰上系着的荷包。

善慧在她离开时给的,说是一直给她攒下来的钱。

沈不萦常年在青山寺,其实也不仅仅只是抄书,也会卖书。毕竟在这一方书册流传靠着读书人手抄的土地上,一手好字誊下来的各类书目能卖不少钱。

不过她对花钱这件事情并不热衷,否则也不会有纪枝意次次见她都摇头觉得她太素净。

既是这样,她也合该都把这些年攒下来的钱都数一数,好买一座院落,在山下正式安个家。

回到自己屋子里,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的小院位置靠后,依着隔壁无人的府邸,平日里鸦默雀静。

只是这一墙之隔的邻里如今住了人,人声夹杂着重物搬动的声音好似蚂蚁一般密密麻麻让人厌烦,让她很是不适。

她终是忍不住翻身起来开了门,站在墙边抱着手一肚恼火盯着那墙头,像是与墙面较劲般。

沈不萦拍了拍额头,翻身上了屋顶。

有人恣意斜靠在柱子上,垂着眼看庭中人忙活,偶有灰尘扑向他便抬手挥去。矜贵的气息,熟悉的面容,这人方才见过。

“江成韫?”她惊讶一唤。

江成韫抬眸也是一愣。

“又是你?”沈不萦脚下差点滑了一脚。

他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他这番做派该不会就是她的邻居……

江成韫笑开,走到墙旁仰头看她,“这话该我说啊,怎么又是你?旁边不是纪府吗,怎么,改姓李了?”他目里盛着星星点点的光,却是在调侃她。

“我来借住的。”

“那你上这屋顶,又是作甚?”

说到这她就来气,怒道:“当然是因为你,扰人清梦。”虽然她未曾入睡。

江成韫摊手,“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好不容易寻了府里一处喜欢的庭院,我只盼早点收拾好,不然我就没地方睡了。”

沈不萦瞪了他一眼,见他被人叫走,在屋顶上坐着忽然就不想下去了。

果然得是有钱人,这里能看见远处隐隐约约被云雾缭绕的青山,河畔小桥流水叮咚,所见之处水秀山明,目酣神醉。

她解开荷包,喜滋滋坐在屋脊上闲来无事数钱。一个铜板,两个铜板……掺杂着不少银子金子,一袋子沉甸甸的不少钱。

她想,若是不拘住什么样的位置,随意置一间不大不小的院子也不错。彼时画了图纸请人打造一些她在卫国曾用过的物什,倘若不满意,她自己来也可以。

只是,她不曾学到兄长手艺半分,倒是遑论自己动手了。

江成韫回到庭院,正正地就看见沈不萦坐在屋顶而手上动作。阳光灿烂,惠风和畅,她眼角弯弯,衣裙殷红随意垂落在瓦片上。

她还挺,不修边幅的,同他以往见过的小娘子都不一样。至少,他没见过有谁这么爱呆在屋顶上。

他瞧着她一脸认真,以为她手心里是奇珍异宝,定睛一看竟是在数钱。

“谁给的?不会是青山寺吧,青山寺就发你这么多钱啊?”他调笑。

沈不萦睁大眼,对他的话不可置信。

这还不多吗?荷包不大,可里头都是真金白银呐。他瞧不起这点钱吗?也是,他是皇城来的殿下,怎知钱财不易。

她愤愤不平,不满地朝下丢了一铜板。

江成韫自然而然接过,捏着那铜板似笑非笑仰视她。

而她在屋脊上忽然感觉不自在,她不习惯别人仰视着她,偏偏这人还是江成韫,这不应该。

正当她想开口打破这奇怪的氛围,江成韫收起了那枚铜板,朗声问道:“这么说起来,你是不是应该尽一尽地主之谊?本王前几日才下山来,连日处理这些事儿,迄今连琉阳都没走过一遭。”

沈不萦闻言不解。

“沈娘子应当善始善终啊。”

庭中人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在他身后,箱子抬过,侍从行经,这匆忙就在他身后,又隔绝开来。日光打在他身后,照见细小荡起的尘埃,宛若金光细粉,衬得他愈加丰神如玉。

她不是没有见过好看的郎君,他的身上却有一种让她叹然的感觉。

“好。”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连她自己也愕然,随即又立刻道,“明日,明日再去,本姑娘今日累了。”

似逃离一般,迅速下了屋脊。

江成韫听到慌乱的瓦片声,低头笑。

翌日早晨,沈不萦是被丢石子的声音惊醒的。出门一看,三三两两的小石粒被人从隔壁丢来,她盯着那面墙,喊了一声:“你是小孩子吗?”

隔墙似乎有人笑了两声,停下了动作。

沈不萦愤然回房关上门。

走到前厅后被起早的纪枝意叫住了,“你今日起这么早?不像你啊。”

“鄢王就住隔壁,我带他去逛逛。”沈不萦说了实话,她向来不会隐瞒什么,江成韫成了她们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以后总是不免要打照面。

纪枝意震惊:“原来隔壁是他啊!”

珠娘上了一盏茶,幽幽道:“娘子,奴昨日就同你说了。”

纪枝意见沈不萦风风火火走了,呆呆地回了个头道:“啊……”

“瞧李姑娘这样子,感觉同鄢王相处的还不错啊。”珠娘道。

“这哪里看得出来?”她纳闷,她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还觉得沈不萦像是提着刀要去干架。

珠娘收拾着小桌上的话本,道:“奴还从未见沈娘子这般着急。平日若是谁约她,她都是慢条斯理淡然处之,若同鄢王关系不好,那方才怎会面上带着笑。”

纪枝意疑惑:“她笑了吗?”

珠娘一脸坚定:“笑了!”

沈不萦甫一出门,一眼便瞥见隔壁门口站着的江成韫。

今日他倒是没着惯常穿的宝蓝色,从未见过的茶褐色胡服在他身上一点不显老气,反倒愈加俊朗清隽。

他一看到她出门,就抬手让杜衡留着别跟了,施施然走到她跟前,“走,打算请本王吃什么山珍海味。”

此行只有他二人。

沈不萦对豆花是情有独钟的,所以带着江成韫去了往常的小摊。

“阿婆,我要两碗豆花!”沈不萦拉着江成韫熟练地寻了一处坐下,还是上次那处豆花婆婆的摊,“劳烦小殿下屈尊降贵一下吧,这可是人间美味。”

江成韫并没有这么在意,从坐下就目不转睛瞧着这街道。

这里和皇城千差万别。琉阳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连同方言交流都是轻清柔美。从前他没有下山看上一看,如今倒是觉得从前不对,早该如沈不萦那般多多下山才是。

“豆花来咯——”豆花婆婆端上两只盛着满满豆花的碗,眉眼和蔼道,“哎呦,是上次那位小娘子吧?怎得带来了这么个俊俏的小郎君啊,莫不是……”

沈不萦脸上一热连忙打断,转移话题道:“怎么不见卖包子的老丈,今日没来吗?”阿婆惯爱八卦她一时也忘了带着江成韫来会被打趣。

“他早就卖完回家哩,他要回家和小孙子吃饭的嘞。”听见有人叫她,又去忙活了。

沈不萦将碗递给江成韫,然他却明知故问道:“说的什么。”

“说的什么与你何干,闭嘴,吃!”她严色道,见他送下一口,又期待地问:“好吃吗?”

他眉毛扬起,点了个头。

街上来人走动,大多是粗衣百姓。摊贩摆着的都是些小物件,小吃食,简单又朴实。店面屋檐之下挂着的灯笼是素净的竹灯笼,连上头的字都是随手写就,不讲究法古,也不纠结于功法笔墨,质朴纯真。江成韫长于繁华的皇城,天子脚下,多的是金玉堆砌、簇锦团花之地,此时此刻倒是觉得琉阳湖光山色,清奇俊秀。果然天下各处,处处不一般。

江成韫将碗里的豆花食尽,撇下勺子问:“你对琉阳很熟悉?”

“是啊,我土生土长。”她毫不客气地开口,“这片土地我最熟。”

江成韫叠手放在桌上,看着旁边的她一勺接一勺舀起还冒着热气儿的豆花,又问:“既然这么熟悉,为何独独钟情于一碗豆花?琉阳应当有比这更有味道的。”

“你听过人生三大苦吗?”沈不萦擦擦嘴,说得漫不经心,“撑船,打铁,磨豆子。豆子要天没亮就磨,磨了做豆浆,豆花,豆腐,还挣不到什么钱。这样一碗豆花,只是最简单的劳动付出。”

底层百姓最不缺少的就是劳动力,她愿意为此买单。琉阳不乏酒楼食肆,她也不是没有去过,可到头来最喜欢的,依旧是在一个清净的早晨,叫上一碗豆花,看着街头逐渐热闹。

她在故国,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贪恋这样的平凡。那时候的她就像一个不染一丝尘埃的物品,放置在多宝架上,需要她的时候,就被拿下来摆在别的地方。

小时候她从不知高墙外头是怎样的一副画卷,泼的什么样的墨,绘的是什么样的彩,等到她真的能见着一面高墙之外的世界,却是触目惊心,哀鸿遍野。

她舒展眉头,浅笑。

江成韫静静看着她,没有作声。他生于京城,长于京城,所闻所见都是繁华景象,那街上大多是店面,甚少见到豆摊。只要他想,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轻而易举。她跟他,只需看一眼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们也从不像一个世界的人。

几个铜板被沈不萦放下,沈不萦起身道:“走,去别处看看。”

还没走多远,街上一处吵嚷顿时引人注目。

人头攒动聚集,围在四周的人窃窃私语,又有人朝地上指指点点。霎时间那处拥挤不堪,八卦讨论之声愈来愈大,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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