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球场。

比起担心季少虞是更喜欢萌妹水手服，还是辣妹长裙，凌一现在更担心季少虞的状态。

凌一站在看台边擦汗动作放缓，目不转睛地盯着球场上，唯一还在训练的人。

临近比赛日，季少虞这几天的训练强度上太大了，哪怕都在休息，他也没停。

四月中旬或许在别的城市还算舒服，但江城这几天的气温，已经冲到了35°。

季少虞现在穿着的浅绿色速干衣，已经是他今天下午换的第二件。

他的后背大片汗水，风吹过来，衣物也纹丝不动地贴在身上。

凌一放下毛巾，走到他面前，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季少虞一句话堵住。

“没错，我就是在卷你！”

“……”

他转而走向树荫下，在乘凉喝茶的常教练身前站定。

常教练：“……我让你？”

“他的强度超负荷了。”凌一单手叉腰，大拇指朝后一指。

常教练勾着脖子看了眼，“哦”了声了事。

凌一放下手，改为双手抱胸。

“他自己要上强度，只要身体不出什么事儿，我哪能管他啊！”

凌一：“他脚踝有旧伤，之前比赛场场踢满，现在又碰上了你。”

常教练整张脸，只有牙齿和眼白不是黑的，所以当他瞪大眼时就特明显。

“你是队长，你去跟他讲啊。”

我还是能开口，还要过来找你？

凌一转过身，恰好跟邓东对上了眼神。后者很快就收回眼，拿起水和毛巾走了过去。

凌一思索片刻，跟了上去。

“我不能懈怠！上次依依看我比赛时，凌一拿了全场MVP，这次我必须夺回来！”

凌一揉了揉额头，转身回到看台，掏出了手机。

两小时后，常教练吹响了收队口哨。

季少虞走到挎包前，用毛巾擦了擦手，拿起手机。

【依依：天气热，小鱼训练的时候已经要注意休息。】

【依依：无论小鱼有没有拿冠军，是不是MVP。】

【依依：小鱼就是最厉害的。】

凌一拿起水瓶，靠在嘴唇许久都未喝下，直到看见季少虞坐了下来。

嗯。

嗯？

季少虞换了件速干衣，准备继续加练。

可当他当走下楼梯时，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瓶水，顺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往上看，他扬起的嘴角瞬间扁扁。

“今天的训练强度足够了，你该休息了。”

凌一脸上的表情一向不多，让人分不清是这句话是关心还是命令。

但落在季少虞耳里，自然是后者。

“不要。”季少虞推开他的手，“我知道。”

忽然，凌一又开口了。

“这水是刚刚你训练的时候，一个叫依依的女孩托我转交的。”凌一说。

季少虞连忙回头，惊讶后又满是怀疑地看着他。

凌一耸耸肩：“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应该是你朋友吧？”

季少虞低头翻找手机，凌一也转了身。

【小鱼：依依，你来看我训练啦？】

【依依：是呢，你一直在训练都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就拜托凌一帮忙了。】

【小鱼：拿到了，谢谢鸭】

季少虞转过身，凌一也转了回来。

“谢谢啊。”季少虞挠了挠脖子，“刚误会你了，不好意思。”

“没关系。”凌一笑着说，“误会解除就好。”

季少虞接过水，盯着水瓶傻笑出了声。

凌一眉梢微挑，长腿迈下台阶，朝着训练队伍小跑而去。

“诶，凌一，等等！”

季少虞跟了上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脸颊染上一层红晕：“那个，刚刚那个女生，嗯……是不是长得很可爱啊？”

问完，他发现凌一陷入了诡异的沉默，瞬间紧张起来。

“啊？不可爱吗？”

只见，凌一的喉结滚动，深棕色的眸子闪了闪，缓缓道：“怎么，不算，可爱呢？”

-

连着几日训练，依依都有给他送东西。

矿泉水、毛巾和他能吃的水果，但无一例外全都是拜托凌一转交的。

一来二去，季少虞察觉出了一丝不对劲。

“小鱼，你在看啥呢？”

程浪拿了张退烧贴，贴在季少虞后脖给他降温，顺道在他身旁坐下。

邓东正低头绕着膝盖的绷带，头也不抬道：“他在看凌一。”

“嗯？什么情况？”

季少虞双手抱胸，靠在看台上，双眼微眯：“我在等他露出马脚。”

对角线上的凌一，从包里拿出矿泉水喝起来，喉结滚动得有些迟疑。

季少虞的目光太过直接，很难不发现。

凌一舔了舔嘴唇，扭头避开目光，起身单手撑着石块围栏，返进了通往上边篮球场的台阶。

“诶，小鱼你去哪儿啊？”

季少虞跑得飞快，成功跟着凌一进了教学楼。

正巧下课，走廊上人来人往，但好在凌一够高，季少虞跟得紧，七拐八拐上了几层楼，还走过了廊桥。

眼见人越来越少，走廊越来越安静，季少虞胸口的气也越积越多。

“这个凌一，难道每天就是约我的依依到这种地方来吗？！”

没错，季少虞怀疑凌一是故意的！

“依依长得那么可爱，凌一那小子也承认过！保不齐就是喜欢依依，才会每次都把她拦下来……人呢？”

季少虞跟丢了，正推开一件件教室门找着。

“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回回都让凌一碰上！依依那么善良，肯定被凌一蒙蔽了！还好我聪明，不然真被那个臭小子挖……啊！”

“小心。”

脚下刚拖过的白色瓷砖太滑，推门后竟然也没有门槛，季少虞直接滑了进去——

滑到了凌一怀里。

一点不怪凌一，是他自己没刹住车，而且对方一根手指头都没碰他。

“你恐男啊？”

季少虞站好查着鞋底，瞥着举起双手，像是一点不愿碰他的凌一。

凌一反问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季少虞有点心虚，但不多。

“谁跟着你了？难道我就不能来这个……”季少虞讪笑几声，佯装不经意地走到门外，偷瞟着门上的牌子，“天线与电磁环境效应实验室……吗？”

凌一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季少虞：“……我没有跟你。”

凌一：“哦。”

空气安静三秒。

季少虞：“……好吧，我是跟着你。”

凌一：“哦。”

说完，凌一双手插兜慢悠悠地朝着楼梯口走去，似乎一点不介意。

这一招对一般人不管用，但对季少虞则是直击死穴。

“喂，你……”季少虞跟了上去，“对不起啊，我知道这么做不礼貌。”

闻言，凌一停下了脚步，站在台阶下看着他，微微偏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我就是以为……”

“以为什么？”

凌一保持着双手插兜的姿势，上半身朝着比他高出个脑袋的季少虞靠近，二人一下子贴近，却又不算太过分，没有惹来季少虞的反感。

“我以为你，你来这儿是为了见谁。”

“见谁？”

季少虞不大想说，可凌一盯着他的眼神跟钩子似的，往外拉扯着小鱼嘴巴。

“%￥@^”

“嗯？”

季少虞轻轻推开了他，却从他的嘴角察觉出了不对劲，反问道：“你是不是知道我跟着你？”

凌一往后退了几步：“你怎么发现的？”

“你刚刚在笑！”季少虞跟抓到他小辫子一样，“怎么会有人被跟踪，还被撞到而不生气呢？你就是知道！”

凌一扑哧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

“笑你答案对了，解题思路错了。”

季少虞握着扶手，疑惑地低头看着在他身旁下行楼梯的凌一，期待他给出个所谓的「正确思路」。

凌一耸耸肩，继续绕着楼梯往下走。

季少虞不甘心，快步追上，开门见山道：“你发现我跟踪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在怀疑你？”

凌一猛地停步，心虚的人变成了他。

他低着头，深棕色碎发挡住了眼底的些许慌乱，不敢转身，但季少虞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所以……”季少虞歪头看他，“是真的吗？”

凌一的喉结滚动几分，低声问道：“什么？”

“直到今天，我都没有亲眼见到依依来过场边；她给我的东西，都是由你一个人转交，明明她还知道我们不合；今天我一直盯着你，她就没再来送过东西了……这么多巧合，只能说明一件事情。”

凌一喉咙发紧，短裤兜里的双手紧紧攥拳。

季少虞背光而立，下巴微抬，自信无比：“你就是……”

“对不起。”

“想挖我墙脚！”

凌一：嗯？

“好啊你！我就知道！”季少虞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凌一！你能不能学点好的，这么缺德的事情也做得出来？！”

凌一有些没回过神，沉思片刻道：“你刚刚说什么？”

“呵，证据确凿，还想抵赖？不过很可惜，你的微表情已经出卖了你……”

季少虞凑近看着他，伸出食指戳着他的胸膛，一字一顿道：“做、贼、心、虚！”

很快，季少虞收回手，摸着食指嘟囔道：“胸肌练那么硬干嘛……诶，我告诉你凌一！”

他边朝外走，边放狠话。

“从今天起，我的眼睛就长在你身上了，别让我抓到你觊觎我的依依，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

凌一看着季少虞离开的背影，陷入沉思。

“真好，他说，他的眼睛要长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