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犬
天空灰蒙蒙的,像一个乌龟壳。
下山的路上,我边走边滚,现在饿的快昏了,趴在路边一个草丛里。
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头,“小狗狗,你是谁家的啊?”
我抬头含住那只手,却没有力气撕下一块肉。
“真可爱。”她摸了摸我的牙和鼻子,将我抱了起来。
她将我带回家里,喂给我肉糜和米糊。
“奶奶,我可不可以养它?”
我被提起来打量。
我被扔掉了。
和这附近的流浪狗打交道很不容易,垃圾堆里的食物很少,但回到山里一定会饿死。
她每天都来看我,给我带吃的,为我找了一个棚子铺上垫子,可以睡觉。
夏天,我追着她的自行车。冬天,她喜欢把我抱到腿上,将手放在我的肚子下面。
我的个子长的很慢,还是打不过别的狗。
她长得很快,一天她问我愿不愿意和她走,我点了点头。
我跟她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她每天要去上班,她上班的时候,我被关在屋子里,很无聊。
打针很痛,狗粮很难吃,狗绳很不舒服。
我喜欢她抱着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她的手轻轻摸着我的头。
她换了一栋更大的房子,房子里多了一个人,她结婚了。
她很开心,所以我很开心。
她生了一个小男孩,喜欢拽我的耳朵,我讨厌他。
“你家狗狗几岁啦?”
“三、四岁吧。”她回答。
“养得真好。”
“嗯。”她说。
她的生活里开始爆发争吵,这个时候,她会来抱住我,和别人躲得远远的。我很开心。但她不开心,所以我不开心。
她出了好几天门,我坐在窗户前看雨,我好想她。
门锁被拧开,她的丈夫带着一个女人湿漉漉地拥进来。
我杀了他们在那张床上。雨还要下很久很久。
苍白的手握住带血的刃。我提着装碎尸的袋子往野山走。
我将他们丢给了我的同伴。
她回来了,看着空无一物的卧室什么也没说,那晚她抱着我在客厅睡着了。
她打包了行李,换了工作和房子,将儿子从寄宿学校接回来和自己住。
那个叛逆的孩子被我吃掉了。
她向警察报案,结果石沉大海。
她抱着我,念叨着,“只有我们两个了,我们要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我很开心,舔了舔她的脸。
她已经获得了不菲的保金,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高级狗粮真难吃,呸!)
人们对她丧夫丧子的遭遇同情不已,对她凭空而来的财富恶意揣度。
她又谈恋爱了!
那个男人将她送到门口,她与他告别,关上门,仿佛想将一切藏起来。
我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她像只欢唱的小鸟一样欢快。
夜里,她睡得很熟,脸上挂着笑容。
我在床前踌躇地踱步,时而抬头望她的脸,如果我告诉她我也能变成人呢?
我跳上床,在她身旁盘卧下,将脑袋挤到她的手下,思索着。
她怀孕了,她肚子里养着一块恶心的肉。
“道长,请您帮帮我,我感觉最近总有什么东西跟着我。”男人近乎哀求。
“这些符你随身携带,我会在你家布下阵法捉拿邪祟,你先不要离开家,待邪祟被捉拿后才安全。”
男人的住宅有几平方公里,密密麻麻地布着阵法。
老道士有事回了山门,留下小道士。
我渡过阵法,被老道士下在男人身上的索命咒打会原身。
我在茂密的秋草中拖着血痕逃跑,小道士在身后穷追不舍。
“到我这来,孩子,回琅山来。”我转了个方向,往琅山跑。
老狼老得快死了,他治好了我的伤,和我做了一笔交易。
我将那个男人切碎了扔在山里。
我连夜离开了琅山。
她的产房外空无一人,她被转到了病房。
夜里,她想喝水,却坐不起身。
我站在墙边默默看着,也只是看着。
她的小男孩长的飞快,她没有再结婚,一心投入到孩子身上。
小男孩有回叛逆,离家出走。我让他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他嚎啕大哭,向路人借了手机给她打电话。
她急匆匆赶来,搂着他大哭。
她的小男孩长的飞快,长的比她高,离她越来越远。
她数着输液管里的液体,“嘀嗒”“嘀嗒”“嘀嗒”…
她望向我,从病床上坐起来,拔掉了输液管,拿起了桌子上的相框。
“你现在是恶鬼,每多留在人世一天,便多一份罪孽,还不如早早下去赎罪。”老狼劝道,近乎贪婪地看着我。
我没有理他,连夜离开了琅山,往医院跑。
我留在了人世多少天?每当业火企图切开我的脑壳时,我便想这个无聊的问题。我咳不出声音,喉咙里冒出的都是煤烟,我只好让嘴角咧得很大,好让呼吸通畅些。
地狱里新来了一个鬼,又弱又好欺负,我冷冷扫过去一眼,脚下没停地路过,我已经不欠她的了。
“你每次都要烤得这么焦焦的吗?”她在我身旁坐下,身上血迹淋漓。
这具如焦炭般的身体,她的手指像一朵花瓣轻轻落在我的鼻尖,“问你呢,”
(完)
番外?
我选择你的所有选择,如果你选我,那真好(摇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