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时间仿佛上了加速器，还没好好享受就宣告结束，校园里再次充满喧闹，篮球场里已经打了几场球，一片朝气蓬勃。

还没到上课时间，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一帮人都在埋头补作业，一眼看过去全是脑袋顶，季余同桌见人来了赶紧求人江湖救急：“你最近都来得好晚，快救救我大佬。”

虽说季余平时沉默寡言也不爱笑，一张脸看起来冷若冰霜，但座位挨得近的人的相处是无法避免的，渐渐的也就发现其实他很随和也很好相处，偶尔也会开两句玩笑，只是很少会主动和人交谈。

袁达一开始和他同桌时两人大半学期都没怎么说过话，只有座位靠墙时提醒对方让自己进去才会开口说上一句“麻烦让我进去，谢谢。”

客气又充满冷漠和陌生。

和季余做同桌虽然不得已需要练习闭口禅，但也不是没有好处，毕竟是个大学霸，多少也会被感染，说话的机会变少了，学习的时间就多了，袁达在和他成为同桌后排名每次都会比之前进步一些。

直到有一次遇到一道难题，袁达找季余讲题，之后两人才渐渐有了更多的交流，袁达也渐渐发现季余并不是看上去那么不好接近，相反只要你开口，就会发现他其实比那些脸上挂着笑的还好相处。

季余拉开椅子坐好，把试卷掏出来放桌上：“自己找。”

“好嘞，”袁达兴高采烈地翻出自己需要的英语试卷，“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这英语我多看一眼都能睡过去，看得我头疼。”

“没他之前你不也活得好好的，”田云转过来调侃了一句，“季余，物理借我看看呗。”

季余又把试卷往田云那边推了推。

“我这不是快濒死了就遇到他了么，”袁达说，“救了我的命。”

田云拿了试卷，转回去前还不忘吐槽：“你这命可真够脆弱的。”

教室里人越来越多，课桌走道间时不时有几个人窜来窜去的互相借试卷。

袁达“完成”了英语试卷后从桌肚里掏了几包零食给季余：“给你。”

“我不吃，谢谢。”季余说。

袁达早已习惯了他一如既往的拒绝，也没再继续塞给他。

晚上就是英语晚自习，袁达叹了口气：“幸好提前把作文写了，不然后面两节课都得站着了。”

季余瞥了眼他的试卷，作文那块写的满满当当的，甚至上面的横线都不够他写的，还超出了两小排歪歪扭扭的英语单词作为结尾。

他有些无法理解：“作文都写了，前面的怎么不一起写了？”

“今晚上要不是英语晚自习，我也不会写的，”袁达说得很痛苦，“这是我的极限。”

两节英语晚自习结束，最后一节晚自习没有老师，课间时季余和苏叶楠站在走廊聊天，郭飞上完厕所路过时拍了拍他。

“季余，”郭飞说，“你物理试卷可以借我对对答案吗？”

“在田云那，”季余说，“你问问他还用不用。”

郭飞“哦”了一声就走了，脸上也没什么表情。

苏叶楠看得大为震惊：“他这是不高兴了？”

“应该不是，”季余说，“他一直都这样。”

虽然都同属不爱笑的一挂，但季余看上去是比较高冷，而郭飞的面无表情让人看了更多的是觉得他不高兴，连说话的语气里都透着不高兴。

而且他是班级少数几个比较特殊的学生之一。这么解释吧，他学习很刻苦，可以说比班上的任何人都努力，但成绩永远都是吊车尾，不是班级吊车尾，而是年级吊车尾。

相比起其他人和季余说话前都会考虑这人这么冷漠会不会不好说话这种问题，郭飞似乎从来就没注意过这个问题，第一次他就很直接的跟季余借试卷对答案，而他们的交流也仅限于借试卷对答案，而且是真的对答案，不是抄答案。

*

可能因为最近的情绪都还不错，季余的睡眠又回归了正常，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再辗转反侧能够正常入睡了。

季余和田云还有郭飞在一个宿舍，剩下一个室友叫张辉。

占了两个话少的，导致他们宿舍大部分时间都比较安静，熄灯之后基本都是盖被就睡，很少出现还要悄悄说几句话的情况。

11点准时熄灯，宿管举着手电每层楼都巡视一圈之后季余已经差不多快睡着了，宿管离开之后郭飞的被子里透出了亮光。

他每天晚上都会躲在被子里学习到很晚，宿舍里没人知道他都是几点睡觉，只有季余在失眠的夜里偶尔会在他灭灯时看看几点了。

半夜时季余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拉他的被子，迷迷糊糊醒了过来，偏过头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快速看了一眼，看到床边站着个人。

他吓了一跳，正要睁眼再看看，那人开口小声说：“我看你被子掉下来了，给你拉一下。”

原来是郭飞。

季余跳起来的心落了回去，困意再次席卷而来，闭着眼睛没几秒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床洗漱完，出门前季余习惯性伸手到被子下摸手机，什么都没有摸到，他又把叠好的被子一边抬起来看了看，手更往里伸进去摸了摸，还是什么都没有。

早上预留的洗漱时间很紧迫，又在桌上翻了翻没找到，季余先去了操场，打算早操结束后再回来看看。

“季余！”人群刚散，苏叶楠就过来了，“早餐吃了吗？一起去食堂。”

“好，”季余说，“去一食堂吧，我等会儿要回趟宿舍，顺路。”

“走。”苏叶楠说。

到了食堂排好队，季余一模校服兜，没摸到饭卡，他又换了另一个兜，还是没有，最后身上的口袋都翻遍了依然空空如也，他顿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怎么了？”苏叶楠看他摸了半天兜，“没带饭卡吗？”

季余顿了顿，有些不太确定地“嗯”了一声。

“先用我的，”苏叶楠说，“吃什么，我一起买了。”

“包子吧。”季余想了想，退出了队伍。

苏叶楠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和一杯豆浆，季余接过来道了谢，又说：“我要回趟宿舍，你一会儿先自己回教室，不用等我。”

“什么事这么急，”苏叶楠说，“我跟你一起吧。”

“没事，”季余边说边往宿舍走，“忘带卡和手机了。”

回到宿舍又仔细在床上桌上都翻找了一遍，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苏叶楠点开手机手电筒把可能掉落的缝隙都看了看依旧一无所获，直到此时季余才完全意识过来，他的手机和卡估计是被偷了。

“会不会是忘在教室了？”苏叶楠说。

“不会，”季余说，“昨天晚上在宿舍我还用过手机，饭卡我一般都是放在校服兜里的。”

如果第二天要换衣服他一般都会提前把卡放衣服兜里，以免乱放第二天时间不够找不到。

季余又仔细回想了一遍，确定手机和卡昨天都是带回了宿舍的，但是怎么一夜之间就不见了呢。

其实饭卡丢了去挂失再补办就可以了，但手机对他来说比较重要，剪视频的活都是通过手机接的，不是非必要的话他也没有宽裕到可以随便就换一个新手机，所以更希望可以找回丢失的旧手机。

“先去把卡挂失吧，”季余想了想，拉开门走出去，“手机我跟老师说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回来。”

“嗯，”苏叶楠跟在他身后出来关了门，“只能先这样了。”

*

上早自习前季余先去了趟班主任办公室说了一下情况。学校其实是禁止学生使用手机的，不过二中大部分都是住校生，只要不是明目张胆，不被抓到，班主任一般也不会说什么，历老师的态度更开明一些，在班级说过可以用，不被查到他都不管。

在宿舍被偷其实是比较麻烦的情况，因为宿舍没有监控，如果没人看到而对方又不承认，就很难知道是谁，就算有怀疑对象没有证据也不好说什么。

因此在当天的物理课上历老师也只是在班级说了这个事，并且让小偷自觉归还物品，不要等着被学校查到。剩下的只能祈祷小偷良心发现主动归还，但这种概率几乎为零。

季余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如果实在找不回也只能认了。

下课时田云转头用手指敲了敲他桌子，鬼鬼祟祟地叫了他一声：“季余。”

“嗯？”季余看了看他，不太理解他的行为。

田云又朝他招了招手，扭着身体两手趴他桌上往前凑了凑。

“干嘛？”袁达凑了过来，学着田云小声说。

季余也微微往前倾了倾，田云这才开始小声接着说：“你东西被偷了？我大概知道是谁。”

季余看着他，有些意外，正要问是谁，袁达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插了一句：“不会是那谁吧？”

田云看了他一眼，肯定道：“我觉得可能是。”

季余又看了看袁达，他俩的话听着像是都被同一个小偷偷过，而且很确定是哪个小偷。

“谁？”他问。

田云抬起一只手放在嘴边，像是怕被谁听到，用气声说了个名字：“郭飞。”

季余愣了愣，脑海里猛然闪过昨晚郭飞给他拉被子的画面。

说实话如果不是田云此时说了这个名字，他都不记得昨晚上的事了，他那时候迷迷糊糊的，醒了没几秒马上又睡过去了，这段时间睡眠质量太好了。

虽然此时想起来这个事情确实大大增加了郭飞的嫌疑，季余还是问了一句：“为什么是他？”

难道昨天田云看到郭飞给他拉被子了？季余不由往郭飞那边看了一眼。

“其实也……不完全确定，”田云说得有些犹豫，“只是觉得大概率很可能是他。”

季余没说话，田云看向袁达：“你还记得高二时李洋生日咱们几个去他家那次吗？”

“记得，”袁达点了点头，小声说，“过完生日李洋家丢了几百块，不就是那谁拿的吗？”

“对，”田云说，“原本我们都不知道是谁，一开始李洋他妈还以为是他拿的，后来才发现应该是被偷了，但是怕影响李洋跟同学的关系，他妈也没好说出来。”

李洋因为打球认识许多其他班的人，有次上厕所遇到十五班的壮哥，壮哥估计是看到了郭飞跟李洋待一块儿，就提醒他离那人远些。

李洋问他怎么了，壮哥说郭飞喜欢偷拿别人东西，听说是一种病，怎么都纠正不好。

李洋性格开朗，脾气也好，跟谁都能玩，尽管郭飞总是面无表情不讨人喜，但同学之间包容性还是很大的，只要没有什么矛盾，互相了解了性格，一帮人都能扎堆在一块玩儿，不会太去计较你爱笑不笑，有没有表情。

起初李洋对壮哥的话是半信半疑的，他并不想恶意揣测谁，所以问壮哥是怎么知道的。

壮哥说和郭飞是邻居，小时候郭飞就偷拿过他家东西，他父母就不愿意让他们再在一块儿玩，后来听说郭飞拿别人东西好像是一种疾病，所以才会一直纠正不好。

说完全不相信是不可能的，毕竟在此之前李洋家确实丢了几百块，当天放学后李洋去找了郭飞，直接问了生日那次丢钱的事和他有没有关系。

本来他已经准备好如果错怪了人就和他道歉，即使对方要打他一顿他都认了，结果郭飞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就承认钱是他拿的，并且将钱如数还给了李洋。

也挺奇怪的，他偷拿了那么些钱，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但是他却一分没花。

“我和袁达还有辉哥，李子，几个玩得好的都在，”田云继续说，“本来是想着要是打起来了就劝劝，谁知道郭飞就那么水灵灵地把钱掏出来了，我们几个那个震惊啊，还是头一次见这样的小偷。”

“最后这事儿就这么了了，李洋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病，而且人家钱也还了，他心里窝着火也没再说什么，后来我们就也不爱和他待一块儿了，那阵大家都私下悄悄讨论呢，你居然不知道吗？”田云看着季余。

季余摇了摇头，他还真不知道。

三个人头凑头跟秘密密谋什么似的听田云八卦了半天，就听上课铃响了，这是最后一节课，中午放学吃完饭回宿舍睡午觉时季余发现郭飞没有回寝室。

下午回教室上课时也没见到人影，上课时老师问了一句才得知对方请假回家了。这也过于巧合了，牵得季余不由得要往这个方向怀疑。

下课时田云忍不住转过来小声咋呼：“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这边才丢了东西，那边人就已经没影了。”

一连两天郭飞都没有回学校上课，季余的饭卡已经挂失办了新的，丢失的手机依旧杳无音讯。晚上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时季余听到门口有人喊。

他原本以为是苏叶楠，出去却见到一个人高马大有些壮的大个头，带着一股子痞气，身后还跟着两个人，都是差不多的气质。

“你就是季余？”大个头吊儿郎当的语气，抬着下巴眼睛朝下瞥着季余。

“嗯......”季余点了下头，话音还没落下整个人就突然往后踉跄撞到了门框上，脸上传来一阵剧痛。

他下意识抬手捂着半边脸，教室里传来一阵惊呼，跟着袁达和田云就从座位上窜了出来。

“年级第一了不起啊？学霸就可以孤立别人？啊？”大个头指着季余，脸上一副不屑的表情，“就看不上你们这种成绩好点就看不起别人的，拽什么拽？”

“狗叫什么呢！”袁达吼道，“说什么屁话......”

季余拉了拉他，看着大个头，左脸隐约可以看到肿了一些：“我孤立谁？”

“孤立谁？”大个头冷笑了一声，“人都被你排挤回家了你他妈还在这问我你孤立谁。”

季余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第一反应想到了郭飞。

可谁他妈孤立他了？

“你说郭飞吗？”旁边田云问了一句。

“不然还能有谁？你们班谁回家了看不见啊？”大个头说着又指着季余一脸别惹我的表情，“我警告你......”

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扯着后领往后拽了半步，接着一只手抵着胸口用力将他推了出去。

“指谁呢你？再指指头给你折了。”苏叶楠皱眉盯着大个头，目露怒意。

“我操！”大个头也怒了，瞪圆了眼睛，梗着脖子，“找打是吧！老子跟你说话了吗？”

“谁找打还不知道呢，”苏叶楠也看着他，“我警告你离他远点，不信你试试！”

估计是被人拎鸡仔一样拎着后领给提溜出去有点没面子，加上一句言语挑衅最终惹得大个头还是爆发了，怒目圆睁了两秒，捏紧了拳头砸了出去。

苏叶楠预感到对方可能会出手，做好了准备正要还击，不想胳膊被人一把抓住拉到了一边，大个头的拳头落了空，还被人踹了一脚。

苏叶楠有些意外地看向季余，田云他们几个在门口围观的也一脸震惊，季余脸色冷如冰霜，一脸不爽地看着大个头。

“我们还怀疑他偷了季余手机呢，”田云趁机赶紧说了一句，“怎么现在跑回去躲着了，就是季余孤立他了？”

“放屁！”袁达附和着。

大个头踉跄着被俩跟班扶稳站好，听了他的话顿了顿，脸上还浮着怒火，盯着他们半天没说话，像是在思考这话是真是假。

“你要不信，就自己回去问问他，”田云继续说，“上次李洋家丢的钱就是他拿的，他自己都承认了。”

田云说完后没人接话，周围一时间有些安静，大个头也像是被人夺了声，脸上的怒意消去大半，换成了犹豫，不确定自己这茬是不是不该找。

过了半天他才问：“你确定他偷拿别人东西？”

“季余的手机是不是他拿的不确定，”田云说，“但上次李洋家丢的钱的确是他拿的，所以是不是我们谁孤立他你自己能判断吧？”

大个头又沉默了半晌，看向季余：“我回去问问，要真是你们说的这样，我回头给你道歉。”

恰好上课铃响了，季余冷冷看着他，伴着铃音冷漠地说：“不用。”

大个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就见季余已经转身往教室去了。

“操！”他骂了一句，带着两个跟班走了。

“季余，”苏叶楠在他进教室前拉住了他，“先去校医院看看。”

田云他们这才看到季余左边肿起来的脸颊，嘴角处有些红肿：“靠，都肿了，快去看看先，老师来了我帮你说。”

“这人还真他妈是有毛病。”袁达愤愤不平。

*

“又打架了？”校医用毛巾裹了个冰袋给季余敷着，“你们这些小孩儿，有什么事非要打架才能解决的？”

季余坐在床上，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捂着冰袋，低垂着眼睫没说话。

“不是很严重，”过了会儿校医拿了瓶药过来，“再敷五分钟左右就行了，喷点这个药，过了24小时可以用热毛巾敷一下啊。”

“嗯。”季余点了点头，苏叶楠伸手把药接了过来，弯腰看了看他的脸，却发现季余捂着冰袋的手好像有些发抖。

他愣了愣，看了季余一眼，挨着季余坐下，伸手揽了揽他肩膀。

季余肩背紧绷，整个人都很僵硬，明显是为了抑制自己发抖不要太明显而被发现。

“嗯？”季余抬眼转头看向他。

“没事，”苏叶楠依旧揽着他，“冷。”

出了校医院，季余准备往操场拐去时，苏叶楠突然拽住他往另一边的小路去了，这边通往学校的体育馆。

“干嘛？”季余问。

“过去坐会儿。”苏叶楠拉着他手腕一直到到体育馆后面的小草坡才停下。

这边有一些石桌和石椅，但是苏叶楠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般过去坐会儿，他停下转身之后，手上突然用力一把把季余拉到了怀里。

季余突然撞到他身上吓了一跳，苏叶楠抬手拥住他时他整个人如同被点了穴僵立着没敢动。

苏叶楠只沉默地抱着他，没说话，季余感觉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苏叶楠的声音才贴着耳边传来：“你是不是难受？”

季余怔了怔，这声音挨得太近他有些不习惯，头微微往后歪了歪，他不知道苏叶楠说的难受指的是什么。

其实苏叶楠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合适，也不敢乱问，之前不小心瞥见的红痕总会在脑海里闪过，而今天又看到季余身上发抖，他猜测可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导致的。

他想或许拥抱一下能让季余好受些。

“我没难受。”季余说。

苏叶楠在他后背拍了拍，往后退了一步松开了他，去旁边的石椅上坐下了。

“你还是什么都不想和我说。”苏叶楠看着漆黑的地面，什么都看不清。

季余站在原地看着他，过了会儿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我真没难受......只是刚刚不知道怎么想起我爸了。”

“你爸？”苏叶楠看着他，第一次听他对自己敞开心扉，不知道是会就此结束，还是愿意继续下去。

“嗯。”季余应了一声，接着又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在得知大个头说他孤立郭飞时，季余脑海里忽然浮现了那张充满愤怒的狰狞面孔，他像个鸡仔一样被拎着扔在地板上，然后迎接拳打脚踢，他放声哭喊可那人却因为他的哭声更加恼怒。

真正的小偷就站在面前看着他哭，看着他被打，没人想过要问一句到底是谁偷的东西，他连开口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笼罩他的只有深深的恐惧，没人会事先想过先问问他，不过也不会有人信他说的话吧。

季余突然皱起眉有些烦躁，这都多久的陈年往事了，为什么突然之间总是这么敏感？

他厌恶这样的状态，可他总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不觉就被勾着走。

“就是小时候有个表妹偷了东西，被发现了说是我偷的，然后我就被揍了。”季余说。

“其实你现在想起来，”苏叶楠说，“是很不开心的吧。”

季余又沉默了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你爸......”苏叶楠犹豫了一瞬，“对你是不是不好。”

季余笑了笑：“没什么好不好的，我和他之间没有这些。”

苏叶楠担心季余有事总憋着，并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而且有些事能感觉得出来不好多问，他转移了话题：“你的脸还痛吗？”

“还行。”

夜风寒凉，吹得人刺骨的冷，季余说：“谢谢你，苏叶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