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官虽然长开了,但还是跟小时候差不多。
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于簪缨站在原地多看了他几腿,见人要抬头,她下意识转身,朝门口走。
“您好,请问两位要吃些什么?”
“我……”
“不好意思,我们不点餐了。”不等白梓妍话说完,连带着江雯,于簪缨把两人一齐拉了出去。
——
几人站在安全通道门口。
“于同学,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白梓妍眼神里带着些许担忧。
江雯也跟着道:“要不先去医院看看?”
“我没事。”于簪缨浅笑,“就是突然想吃地锅鸡了。”她压下眼底的清绪,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担心了。为表歉意,我请客。”
这时,去买奶茶的季新扬回来了。
男生身上的校服与其他人的不太一样。
校服裤的颜色有些淡了,上身穿着的衬衫乍看与校衬没区别。但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衬衫与别人的布料不一样。
还有他脚上的鞋子,虽然干净,却明显旧了许多。
他长得高高瘦瘦的,小麦色皮肤、简单的飞机头、薄唇、高鼻梁、眉峰凌厉。
倒是有几分姿色。
“豆豆婆没座位了吗?”他边问边把手上提着的三杯幸运冰分给大家。
豆豆婆是刚才那家店的店名。
“不是,簪缨说她想请我们吃地锅鸡。”
白梓妍那杯幸运冰的管子是插好的,她接过后就直接喝了起来。
于簪缨挑挑眉,没说什么。
她早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了。
江雯神色平静,显然是习惯了的。
“我没意见,你们决定就好。”季新扬道。
于是几人就去吃了地锅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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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分钟前,豆豆婆店里,
“欸?那不我女神吗?怎么又走了?”展尚的头扭了回来,见对面的人还不在状态,他晃了晃手,
"不是,小加冕,看到我女神,你发哪门子愣?”
回过神的简加冕也不吭声,只是低头扒着碗里的饭。
他确定她看到自己了。
可她走了,什么也没说,直接走了。
真是可恶,自己还没因为当年的事不认她,她倒好,先装作没看见!
展尚并没有注意到简加冕的神色不对,他住后一靠,吊儿郎当地道:“我好像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简加冕心下一紧,问:“什么秘密?”
展尚的身子向前倾了倾,他笑的揶揄,一字一句道:
“你喜欢于簪缨。”
“……”
“展尚,我不想因为你而背上人命。”简加冕语气平静。
展尚愣了下,“什么意思?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再说了,杀人放火的事兄弟我可不会让你帮着干的。”
筒加冕呼了一口气,“别逼我杀你。”他始终没抬头。
展尚:“……”
“那你说,你这几天老有意无意地从人班口门过什么?不就想制造偶遇吗?就转角遇到爱的那种。”
“还有刚才,你盯着人背影发什么愣?”
眼睛越来越涩了,简加冕羽睫轻扇,终于抬起了头,
“我犯贱。”
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展尚顿时不笑了,他猛的坐直,“你眼怎么红了?”
简加冕没说话,放下筷子后就起身离开了,展尚愣两秒后跟了上去。
靠,这年头,当兄弟比当男朋友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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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是十一点半放学,两点之前入校,其间时间由学生自由安排,可以选择回家,也可以回班午休。
于簪缨一行人不到一点就回了学校。
还没走近校门,一辆迈巴赫就停到了离他们五六米的地方。
校门口的学生不少,在众人惊羡的目光下,蒋怡情下了车。
但她下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朝于簪缨轻飘飘地看了一眼,然后又傲慢地转回了头。
于簪缨:“……”
白梓妍:“……”
江雯:“……”蒋家的花孔雀又出来作妖了。
季新扬:“?”她有病?
“小白,你看她扎的丸子头,像不像手榴弹?“路过蒋怡情时,江雯忽地开口问。
她看不惯蒋怡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啊?像吗?”白梓妍呆呆的看了眼蒋怡情的头。
“不像。”于簪缨接话。她唇角勾了勾,补充道:
“像风蚀蘑菇。”
江雯:“嗯?”
白梓妍:“嗯?”
季新扬:“……”
三人齐齐朝于簪缨看去,然后不约而同地笑了。
听到这话的蒋怡情气的跺脚,“于簪缨!”
她对着女生的背影喊,但并未得到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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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知道简加冕和自己在同一所学校后,于簪缨这几天一般都待在班不怎么出去。
她怕自己再碰见他。
可上天总喜欢跟人开玩笑,她越想躲避,就越难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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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于簪缨被张国富叫到了办公室。
张国富是八班和十班的政治老师,同时也是高二的年级书记。有独立的办公室,在二楼。
“我这个当老师的,不就说了几句你的字吗?你倒好,连着几天都不交作业?”
“难道我说错了吗?”
“都说字如其人,小姑娘长得大大方方的,字却写得跟蚂蚁飞行似的,合适吗?”
“我要是你,都恨不得回炉重造!”
一见到于簪缨,张国富的嘴就叭叭个不停,女生低着头,安静地听着。
班里统共了48个人,不管是哪一科,每次收的作业连二十本都不到,政治更是一把手都能数过来。
于簪缨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
她觉得自己能站住这儿听训,已经很给张国富面儿了,结果人越说越起劲儿。
“知道我为什么只叫你吗?因为我知道你很优秀,在韩国时也得过大大小小的奖。”
“你这么好的苗子,就应该好好培养,而不是放着跟十班那群不着调的烂泥一样发霉发臭!”
闻言,于簪缨半合的眼睛忽地睁开。
她看着张振国,面无表情道:“你是人民教师,不该这样说自己的学生。”
张振国的怒气更盛了,他瞪着眼道:“一群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整天拿着家里的钱浪费社会资源,难道不是烂泥吗?”
“我要是它们父母,每天早上起来都得扇自己两巴掌,问问自己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于簪缨:我现在真想扇你父母两巴掌,问问他们是怎么把你这么个玩意儿造出来的。
算算日子,她已经在高二十班待了十来天了,对班里的学生也差不多有了一定的了解。
大都是坐在穆厌时前头的话痨郝明宇跟她讲的。
瞥见张振国茶杯底下压着的学生名单,于簪缨抽出来推到他手边,指着上面的名字,徐徐道:
“高靖豪,精通俄法英三国语言。”
“蒋怡情,省艺术赛中,她的芭蕾舞得了冠军。”
“齐璐,擅茶艺、汉服设计,早在去年就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
“韩敬航,擅长写词作曲,在网络上小有名气,也有自己的工作室。”
“白梓妍,钢琴、小提琴、笛子,全都满级。”
“学校本就提倡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所以像这样的学生还有很多,尤其是在十班。”
最后,她一字一句道:
“他们只是不擅长学习,跟做人没有关系。”
“他们可以在自己所擅长的领域上熠熠发光,烂泥两个字配不上他们。”
张振国脸色涨红,气得直拍桌子,“于簪缨!我是你的老师,不会害你!你应该听我的,然后照我说的去做,而不是想着怎么反驳我!”
于簪缨轻笑,面色比刚才更冷了,“张老师,我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从政治上讲,我属于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自己的思想和想法,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所以您不用打着为我好的名义来PUA我。”
“况且,我刚才只是简单地表达了自己的想去,顺便陈述了下事实而已。”
“你这是顶撞老师,你会……”
“怎样?”于簪缨冷声打断,还顺手把自己的作业本丢进了垃圾桶。
“还有,既然你不喜欢我的字,那我就不写作业了,免得影响你心情。”
“好,好,很好!有本事你月底的考试也别写!”
于簪缨点头,“好啊。”毫不犹豫。
“于簪缨!”张振国拿起茶杯重重地摔在了于簪缨脚边。
随着清脆的碎裂声,茶水四溅,“给我滚!”
于簪缨淡淡地从地上的碎片上收视线,“您的字很好看,希望您能做到人如其字。”说完,她转身就走。
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于簪缨刚开门就看到了自己这些天一直躲着的简加冕。
他们是同届,又是一栋教学楼的,她知道自己早晚会碰见他,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小冕……”
看到于簪缨,简加冕眼神微变,但终归于一片平静,“我们很熟吗?”语气故作冷淡。
他抬臂推开半掩的门,绕过于簪缨就要住里走。
擦肩而过时,于簪缨忽地低声道:
“对不起。”
声音很轻,却包含着无限的愧意。
离别七年,简加冕以为自己再见到她时内心会很平静,但当真正见面时,他还是……
他脚步微顿,想回头,但还是忍住了。
他继续往前走。
”张书记,这是我们班的资料费。”简加冕踢开脚边的玻璃片,在张振国伸手时,他随意地把信封往桌上一扔。
张振国停在半空的手猛的一晃,他想喝口茶来缓解下自己的尴尬,却发现茶杯已经被自己摔碎了。
眼睛扫了眼桌面,他随手拿起自己的玻璃杯。没喝,只是放在手里。
几米外,于簪缨扭头看了简加冕一眼,又低下头,然后轻轻关上了门。
听到动静的简加冕抿了抿唇,不由垂下了眼眸。
张振国空着的一只手揉着太阳欠,声音有些虚,“嗯,没什么事你先走吧,好好学习,别把心思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但想到两人刚才两人的举动,他又叫住了简加冕,问:“你跟于簪缨认识吗?”
简加冕眼皮半抬,“关你屁事。”
……
办公室外,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空荡荡的。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掺着暖意的光打在少女身上,却依旧驱散不了她眼底的黯然。
她在廊道的窗旁站了好一会儿才准备回班,结果刚转身就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是穆厌时。
他在走廊的尽头,正踩着光朝自己走来。
一步又一步。
“你怎么来了?”
“看你这么久都不回来,还以为你迷路了,就出来找找。”他的视线停留在女生泛红的眼尾上。
“哦。”于簪缨微微侧头看了眼窗外,“晒了会儿太阳。”
声音有些低,听着情绪不怎么高。
她刚说完书记办公室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滚!你也给我滚!”
张振国的怒吼声传了出来。
简加冕的脚刚迈出门,又是一声清脆,张振团又扔了自己的水杯。
简加冕无所谓地关上门,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于簪缨和穆厌时,他愣了愣,然后转身朝反方向走了。
见此,于簪缨还没迈出的脚又收了回来。
看着男生清浚冷然的背影,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快。
他……这么讨厌自己吗?
看了眼离去的简加冕,又看了眼还在征然中的于簪缨,穆厌时的眸光闪了闪.。
没说话,他静静地等她回过神来。
风从窗外吹进来,扬起了少女的几缕发丝,她压下眼中的涩意,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穆厌时明如故问。
”回班啊。”
“于同学。”穆厌时笑着挡在她身前,“出都出来了……”
他眼尾轻折,唇角带笑,“要不一起翘个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