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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面南叩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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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如牙。

封之信得了太子令,并未带一兵一卒,只与亓官初雪悄悄上路。

翊卫司已经得到情报,封长清就被关在良洲城的地牢中,夫蒙令洪派了重兵把守。

太子曾让封之信带上五百精兵随行,被封之信回绝了。别说此时的安庆缺兵少将,圣人与太子的安全都岌岌可危,就是二十万大军尚在,他此行亦不会动用翊卫司或者禁军的人马。

一是带上他们速度会变慢,二是到了良洲城,敌人境地,不论是进城还是藏身,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封之信身在安庆时,看不出他焦急,如今一上了路,亓官初雪终于明白了情郎的心急如焚,二人换马不换人,一路晓行夜宿,很快到了良洲城。

普普通通的良洲城城墙,自然挡不住封指挥使和拈花落剑入城,然而翊卫的最新密报却让封之信暗暗担忧——据说夫蒙令洪竟然派出十神位,专程看守封长清。

“不必担心,到时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去救老爷。”二人匿在一处民房之中,亓官初雪故作轻松地说。对于封长清,她倒是更习惯叫“老爷”。

“我怕的便是你要如此。”他在地上展开翊卫刚刚送来的地牢图,“既要救出父亲,也不能让你涉险。”他坚定的看了看亓官初雪,“方法总会有的。”

“可我方才听到翊卫向你汇报,夫蒙令洪已经秘密下令,再给老爷三日,若他还不投降下跪,便要公开行刑。以你我二人如今的剑法对战十神位,也未必没有胜算,只是要将它们十个尽数杀了,毕竟颇费功夫,地牢之中收到消息,只怕提前对老爷不利。”

封之信点点头,看了一会地牢图,抬头看着亓官初雪:“走,去踩踩盘子。”

亓官初雪拉住他,自怀中摸出一个油布小包,“先吃点东西,你上一餐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前吃的了。”

封之信接过小包一摸,竟然还是热的,问:“这是?”

亓官初雪笑起来:“刚才你和翊卫说了那么久,我便借隔壁村妇的厨房烙了小饼,放在怀里捂着,自然是热的。”

封之信心下感动,拉住她的手:“潸潸,谢谢你。我们一起吃。”

“我早吃过了,也给隔壁的阿婆留了足够的银两感谢她们。”见封之信吃起来,亓官初雪叹口气,“以前潸潸和初雪是两个人,一个给你做饭却不能和你一起杀敌,一个和你一起杀敌,却眼睁睁看着你日夜操劳,不能为你做上一餐一饭,封之信,你可知道那时我有多煎熬?现下好了,终于又能陪你杀敌,又能为你做饭,这才圆满。”

封之信右手紧紧拉住她的手,柔声说道:“你要连名带姓的叫我到什么时候?”

亓官初雪一愣,笑道:“怎么,还想让我叫你少爷?”

封之信轻轻一笑,自从大军被消殁,父亲被掳,这还是他头一次真心的发笑。他忽然想到一事,问道:“潸潸,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对我……是一见钟情?”

亓官初雪“扑哧”一笑,“真不害臊,你听谁说的?”

“吴法吴天。”

亓官初雪为封之信递上水袋,神秘说道:“一个人在最弱小的动物面前所展现出来的态度,便是他的本性。”

封之信没懂,微笑问:“有理,这和你我有何关系?”

“那一晚,你追着我跑了大半个安庆城,却为了一只乳臭未干的小野猫,放了我。我那时便知,你要做的是守护平凡的生命,包括最平凡羸弱的小动物。我就此便爱上你了。”

封之信没想到她竟是因如此儿戏的原因钟意自己,笑着摇头:“你这也忒胡闹了,若是以后遇到一个更爱护动物之人,你岂不是要弃我而去,恋上他人?”

“自然不会。”她拿手帕为封之信擦了擦嘴角,“后来,我做了你的灶娘,每日和你相处,我才明白你和阿鬼是一类人,你们心怀天下,有大智慧大胸襟,却懂得谦虚、怜悯、敬畏,像你们这样的人,我此生只认识两个,往后不论多少年,也绝不可能再找到第三人。”

封之信轻笑道:“你搬出师父,我可无话可说了。”

两人出了民房,向着地牢而去。

远远就见地牢之外,宛剌士兵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地牢团团围住,光是士兵手中火把已将黑夜照得犹如白昼。

两人对视一眼,都暗暗心惊:看样子外围就有两千多人,人数太多,他二人武功再高,也没办法在须臾之间杀尽所有人去救人。

封之信仔仔细细看了地牢之外的布防,向着亓官初雪打了个手势,两人便悄悄退回。

起落间躲避过严密的巡逻,亓官初雪忽的在街上停步驻足。

封之信见她陡然停下,跃到她身边,低声问:“怎么了?”

亓官初雪指着街边一家民房门上挂的一把铜剑,铜剑上还画了一把十字钥匙,说道:“是商寂。”

封之信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便一跃过去,轻轻敲了下门。

屋里有人用宛剌语问:“是谁?”听声音果然是商寂。

亓官初雪走过来,也用宛剌语低声说道:“湖心居的朋友来了。”

屋门“嘭”的打开来。宛剌人打扮的商寂一见是他俩,高兴的招呼进屋,又仔仔细细检查了街上无人注意,才关好屋门。

一进屋,就见辛盈和银泥也做了宛剌人的打扮,正又惊又喜的看着封之信和亓官初雪。

辛盈乍见封之信,脸登时红了一瞬,银泥行礼道:“封……指挥使,潸潸。”

封之信完全没想到辛盈和潸潸会在敌境之中,心惊问道:“你俩……怎么会在此处?”

亓官初雪问商寂:“所以,你们仨根本没回安庆,而是直接来了这里?”

商寂点点头:“你回安庆去找子厚,我们三个放心不下孤身在敌营的封大人,便来了良洲城,打算先摸清情况,顺便等你们来。”

封之信问:“你们之前已经碰面了?”

“不光碰面了,”亓官初雪看了看商寂,又看了看辛盈,“辛大小姐还和我们一起救治了不少受伤的百姓。”

封之信温柔的看着亓官初雪:“我好像错过了很多故事。”

她笑道:“以后不会错过了。”

商寂说道:“对外,我说辛小姐是我夫人,银泥是妻妹,正好,阿雪也会宛剌语,到时就说是我妹妹妹夫前来投奔。”

辛盈听他在封之信面前说自己正在假扮他的夫人,脸上一红。

封之信听到商寂说他和亓官初雪是“妹妹妹夫”,微微一笑,说道:“津生,甚好。”

亓官初雪“扑哧”一笑,“他叫商津津,津津有味的津津,可不叫津生。”

商寂却道:“我倒觉得这个字甚好,是你和阿鬼给了我新生,津生,便是此意。”

亓官初雪想到商寂的身世,心中微微一痛。

辛盈说道:“这几日我们四处打听,封长清封大人就被关在城东地牢之中,据说每日里劝降者络绎不绝,却无一人成功。”

封之信点点头:“刚刚我和潸潸已经去过,夫蒙令洪真是恨不得将地牢围得密不透风才好。”

“不过有个好消息。”商寂说道。

“是何好消息?”

“寒英和船夫并不在此地。”

“你如何确定?”

“我买通了几个宛剌的兵士,说我仰慕寒英公主的芳颜,但求一见,他们收了重金,这才说,寒英根本没有来,放出的消息是假的,她和船夫都在贴身保护夫蒙令洪。”

亓官初雪看向封之信,见他眼神泰然,淡然一笑,便知他已有计策。

第二日,几人在屋中鼓捣了整日,做了满满一麻袋的‘工具’,直等到入了夜,终于开始行动。

封之信、亓官初雪和商寂,先将辛盈和银泥送到城外隐秘地点,由潜藏在良洲城附近的翊卫保护,之后三人悄悄回城,待到了地牢附近,商寂和亓官初雪二人猛的将麻袋里的蒺藜扔向严防死守的宛剌士兵。

蒺藜之中是封之信配置的迷药,后劲很足,随着蒺藜一一破碎,地牢外一半以上的宛剌士兵昏迷晕倒,剩下的也都迷迷糊糊,基本丧失了战斗力。

亓官初雪和商寂快速解决了一小部分还能应战的士兵,成功打开了地牢,亓官初雪学着封之信的声音向着里面喊道:“父亲?父亲?”声音竟然与封之信的本声丝毫不差。

八神位在地牢中早已听到外面的动静,已经在门里蓄势待发。他们几人之前在祁洲城破时,以及崖山绝壁之上,都听过封之信的声音,只是此时地牢之中光线浑浊暗淡,亓官初雪和商寂又身穿夜行衣裤,将脸面遮得严整,“神位们“便都以为是封之信来救父了,纷纷亮出兵器,摆好剑法,严肃应战。

就见“封之信”和一同伴跃进地牢,“他”拔出“明湖”宝剑,一边用《鬼门逆心剑》迎敌,一边喊道:“父亲?父亲?”

十几招一过,就听地牢深处传来封长清虚弱的声音:“子厚我儿,快走莫来。”

“封之信”听到父亲的声音,哽咽着又叫了声:“父亲。”

八神位知封之信武功高强,八人剑法严密,招招式式下的都是死手。

很快“封之信”和同伴不敌八神位,节节败退,败出了地牢,“封之信”对同伴说道:“你我二人敌不过八神位的连攻,父亲目前安然无恙,咱们先行撤退。”

同伴答了声“好”,二人便欲败走。

八神位岂会任由他们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留下两个守着地牢门户,其余都追那“封之信”与同伴去了。

剩下看门的两神位是海盗和斗士,海盗武器是一把十/字/弓弩,远程武器在狭小的地牢之中基本失去了战斗力,斗士却不可小觑,他身形巨大,手拿一对双锤颇不好对付。

隐匿在地牢门外的封之信听着刚刚父亲的声音推算了一下距离,摸出两个专门为八神位特质的迷药蒺藜,扔进了地牢……

等他走进地牢,手中“影落”剑落,迷迷糊糊的海盗和斗士已经人头落地。

他快速向着地牢深处奔去。

地牢的尽头是一间四面是墙的石室。

其间阴暗潮湿,还有一股浓臭的腐霉味道。

封长清在石室地上,面南而坐。一直听着地牢中的动静,他以为儿子已退走,谁知忽听身后传来熟悉轻柔的声音:“父亲。”

封长清一回头,就见儿子正站在他背后,双眼含泪的看着他。

封之信走到父亲身前,见父亲依然穿着天汉的朝服,只是形如枯槁,浑身上下血迹斑斑,双腿的腿骨竟然折断在皮肉之外,暴露出的血肉已经发黑变紫,封之信“噗通”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头,哽咽道:“孩儿不孝,来迟了。”

封长清要将他扶起,封之信却没有起身。“子厚我儿,刚刚那声音不是你?”

“是潸潸,她和她师兄,也就是那位夫蒙二皇子,一同引开了看守,孩儿才能进来。”

封长清叹口气:“原来如此。”

封之信道:“父亲,阿礼已按您的计划成功监国,我们都希望您尽快回归,好主持战局。”

封长清却摇了摇头:“我不能回去。你走吧。”

封之信看着父亲的模样,眼泪直流:“父亲,孩儿求您了,夫蒙令洪很快就会兵临安庆城下,天汉需要您。”

封长清平静说道:“为父如今只求一死,但死有重于泰山,也有轻于鸿毛,我做一天天汉的臣子,便会尽臣子一日之责。我虽落入敌人之手,却不能就这么死了,我要死得轰轰烈烈,为所有天汉的能人志士做表率,激发他们的斗志,让他们团结一心,抵抗宛剌。”

封之信泪流不止,“可是您还是孩儿的父亲,母亲过世得早,娘也过世了,您是孩儿唯一的家人了。”

封长清颤颤巍巍伸出手,拍了拍封之信的肩膀:“所以你回去,便快点成亲,娶你心爱的姑娘。”

这话一出,封之信抬头吃惊的看着父亲。

见父亲因受刑而蓬乱的头发,粘在了脸颊的血迹上,封之信伸手轻轻为父亲整理了头发,又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封长清说道:“以前我一直希望你能娶了辛盈,但是在牢里这些时日,我却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封之信默默流泪,认真聆听。

“你是我的儿子,和我一样,都是痴心只为一人的傻子。我一生自始至终只爱你母亲一人,虽然迫于无奈娶了你娘生下你,但我的心思从来没有变过分毫。所以即使你一再要求让你娘的灵柩进祖坟,我始终没有同意,是因为生前我为了传宗接代,让本应相依相守的‘二’,变成了‘三’,已经愧对自己的本心,死后绝不可能再让这种情况延续。”封长清说到此处爱怜的看了看儿子:“如今,你自己也有了心爱的女子,易位思考,你若是为父,你会同意让别的女人来打扰你和潸潸双宿双栖吗?”

封之信心中震动,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这件事上父亲态度坚决的原因。是啊,不论生时还是死后,假若有人要拆开他和亓官初雪二人,强加一人进来,他也必誓死捍卫。只可惜,在父亲一生苦涩的“三”中,永远伤心被抛弃的是他的亲娘。

抱歉,最近全情投入到另一个故事的创作中,一时没能分出心思来写拈花落剑和封之信。《江湖》这个故事的大高潮马上要到了,我会好好写,感谢各位的阅读。

第80章 面南叩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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