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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逼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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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圣人拼尽生命力的一声呐喊,福麟殿内瞬间安静了。

此时在殿内的所有人,谁也没想到,这普普通通的日子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转折命运,攸关生死的一天。

宫花护卫们倒还好,他们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圣人的安危,从来就是将脑袋别在刀尖上的高危职业,此刻正是体现他们职业价值的时刻。

然而大臣们却不一样,他们大多人已中年,更有老年的,上有高堂,下有儿女,基本都是家人生活和经济的支柱,出将入相早已不是他们的人生目标,平平安安才是最大的富贵。

于是在犹豫片刻之后,大臣们很快分成了两部分,一大部分作了鸟兽散,另一部分则坚定的站在了圣人的身边,这其中便有新任兵部尚书辛昀京。

圣人对着王直说道:“若你是冤枉的,就护住寡人,事后必定让你荣耀超过你叔父。”

王直虽然跟着王兆干了不少恶事,但说到底,其实还是个心眼儿实在的,他向着殿外一看,看到了封之信和亓官初雪站在太子礼的身后,便知今日无论如何是打不过了,人数与武力值的对比都不占优,难道留在这里等死吗?

于是他下令:“保护圣人,撤退到福天门。”

福天门是九垓宫的正门,几个身高力大的宫花护卫搀扶着圣人一路奔向福天门。

太子礼等人却不急着追赶。

只是跟着圣人狼狈的一行人身后不远,看着哪个掉了队,就将哪个抓起来,是大臣就留着,是会武的就地格杀。

待眼看着圣人上了福天门,太子礼站在城楼下喊道:“圣父,儿臣得到准确的消息,王兆已经投敌,做了夫蒙令洪的走狗,这些年王兆王直叔侄二人骗得您好苦,如今绝不能再将自己和国家的安危都至于他手,王兆已经远遁,王直却在眼前,让儿臣将他斩杀,也好救您下来。”

圣人见他步步紧逼,毫无退去之意,怒道:“阿礼,你这是要造反吗?”

太子答道:“儿臣前来救驾,哪来的造反一说,您见过就带一百人造反的吗?”

圣人居高临下看了看,确实只有百人,似乎觉得他说的有理,又见封之信也在其中,他知封家父子二人都是忠君爱民的好官,犹豫了下,问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太子目标明确,“儿臣自然是要斩杀了那意图行刺您的王直奸贼。”

圣人看了看颜色已变的王直,问:“仅此而已?”

王直刚欲替自己辩解,谁知,圣人身后一人抢先低声说道:“启禀圣人,臣恐太子今晚种种,乃是意在社稷。”

此时就听太子答道:“儿臣知圣父身体欠安,便想儿臣既是您的独子,又是太子,在此国家危难时刻,理应多替圣父分忧才对。”

圣人看了看身后刚刚说话之人,见正是刚刚升任兵部尚书的辛昀京,便问:“自古‘清君侧’都是借口,依辛爱卿之意,现下应当如何?”

辛昀京说道:“臣以为,此时倒不如依了太子。”

圣人怒道:“乱我家者,太子也。他如此放肆,难道要寡人屈服于自己的儿子?”

辛昀京道:“回禀圣人,非也,如今大敌当前,外患内忧,不可兼顾。老臣以为倒不如先顾一头。此刻您就下令,让太子监国,若能将敌人击退,您大可收回监国之权重新掌权,若是太子无能,不能战胜敌人,您便可私下派出使臣,去与宛剌讲和,将战争失利之责,都推到太子一人身上,届时您便可治太子的罪,您依然是挽救国家于危难的明君。您说,这岂不是一箭双雕之计?”

圣人听他所言,忽然颇觉有理,怒气都散了几分,沉思片刻,问:“若是之后太子不交回监国之权,那该如何?”

辛昀京说道:“可让太子自行立下契约。白纸黑字,落笔生根,天下万事都逃不过一个理字,有此字据,谅太子也不敢不为。”

王直越听越心惊,若是辛昀京说动了圣人,那圣人一定会将自己交给太子和封之信,那还能有命在?他扑通一跪,说道:“圣人切莫听信谗言,想那辛昀京和封长清两家乃是姻亲,谁人不知封之信是太子的亲信,此刻就在城下,您怎可听信辛……所言之策?”

圣人闻言,用一双病眼直勾勾盯着辛昀京问:“寡人听闻,辛大人一直与封大人有罅,可是真的?”

辛昀京微微一笑:“回禀圣人,那不过都是传言罢了,我与封大人虽常有意见相左,但一直都是相互敬重,志同道合的伙伴,同朝为官,都是为了天汉江山,能有什么罅隙。”

圣人点点头,“寡人相来最厌爱卿之间相互倾轧。”他又沉思片刻:“那就照辛大人的意思。”

王直眼中露出绝望,他知自己要是不逃只有死路一条,而逃走胜算也不大,除非……

生死面前,那还有什么忠孝廉耻。

他将心一横,拔剑跃至圣人身后,将剑架在圣人脖颈之前,大声喝道:“都别动,让开一条路放咱走,否则我就拉着圣人一起死。”

就听太子礼在城楼之下赶紧说道:“圣父您看,儿臣就说他有行刺之心。”说着向封之信一点头,封之信和亓官初雪二人便一跃上了福天门。

圣人哪想到王直真敢“行刺”,长剑一架,吓得瞬间失了小水,一见封之信跃上了城楼,呼救道:“子厚,好孩儿,快救救寡人。”

封之信安慰道:“圣人莫怕,我二人定不会让王直伤您分毫。”

亓官初雪看了看情形,传音问封之信:“将王直和圣人都击杀,是不是逼宫就成功了?”

封之信转头看她一眼,摇了摇头,就听他对圣人说道:“圣人,太子乃忠孝之人,他对黎民爱护,对友人有义,对圣人您更是忠孝有加,今日一收到消息,便连夜唤臣进宫,一同前来救驾,还望您感念太子一片孝心。”

圣人此时只想活命:“感念,寡人自然感念。”

王直则呸道:“满口屁话,封之信,亓官初雪,要是不想见圣人身首异处,就让开。”

圣人听闻王直喊亓官初雪的名字,惊得直打了个寒战,问:“你是那……那……拈花落剑?”

亓官初雪微微一笑:“正是区区在下。”

“你你你,莫要杀寡人。”

“看不出来我是来救你的吗?”

封之信道:“圣人无需担心,这是……拙荆,绝不会伤害您。”他这话一出口,圣人和站在圣人身边的辛昀京都是一惊。

亓官初雪心中觉得好笑,“拙荆”这个词和她亓官初雪,怎么听也觉得不搭。

王直冷笑道:“好好,原来你俩早就私通,崖山绝壁上,竟把我们都当了傻子。你们到底让不让?”

亓官初雪笑看着他:“不让,傻子。”

王直气得欲举剑砍她,可他长剑此时正用来要挟圣人,只得忍了。

然而,便是他被亓官初雪气的欲挥剑的一瞬,长剑离开了圣人脖颈只一寸的距离,已经足够一枚峥嵘箭穿过,擦着圣人脖颈处,打在了王直的长剑上,“当”的一声,长剑被猝不及防的峥嵘箭打得险些脱手,待王直重新握紧长剑,“影落”、“明湖”两把剑已经同时刺到,快如闪电一般驾着王直手中长剑,离开了圣人的脖颈。

王直却不死心,左手死命抓住圣人的长发,挥剑时拉扯撕拽,圣人连声哀嚎,亓官初雪见状,毫不犹豫,一剑斩断了圣人的“秀发”。

“嘶——”就听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九垓宫中谁人不知,圣人爱乌发胜过性命,王直这才死死抓住圣人的长发,因为他知道,他抓住的是救命的稻草。

谁知,就来了个不明所以的浑不吝,一剑斩断了圣人的三千烦恼丝,也斩断了圣人的最后一点念想。

封之信当即暗暗自责:“怪我怪我,怎么百密一疏,忘了说这么重要的事。”

亓官初雪哪里明白个中缘由,一把揪过震惊于自己居然被断发的圣人,将他朝着恰好奔上城楼的太子方向一推,“保护圣人。”说完没再向愣愣盯着地上断发的圣人看一眼,与封之信一起对战王直去了。

当年在木笼外,王直就不是封之信的对手,此时他以一敌封雪二人,很快便要败落,刚想自城楼跃下逃命,就听亓官初雪苦声已出,长剑翻飞间,伴着苦声刺出九道白色剑气,同时将他围住,让他无法自城楼逃脱,正是她在《鬼门苦声剑》中新创的一式——白波九道。

紧跟着她将苦声压低,似哼似唱,“影落”横着出击,一道道剑气如排云一般击向王直,正是她自创的另外一式——黄云万里。

这两招都是气势磅礴,意境极大的招式。那时她每日里在灵歌城外荒芜之地练剑,苍茫间,就觉得天地一片连入心间,开阔、畅快、无拘无束,哪里还装得下什么是是非非,什么恩怨情仇,于是便创出了这两式——黄云万里和白波九道。

两招剑法之下,王直已经被苦声和剑气重创,封之信一招“折春色”挑飞了王直的长剑,“明湖”宝剑自王直肩头、大臂、手肘、小臂、双手,一左一右几乎同时刺到——眨眼的功夫,封之信用一只手一只剑,同时把王直的左右两边都刺了个遍。这样将他五花大绑,就算想逃也逃不了了。

亓官初雪看着这剑法怎么如此眼熟,忽的想起,这不是每次师父揍自己时用的那招吗?事情该不会这么凑巧,封之信自己悟出了这样的打法吧?

圣人还在为了一头秀发伤怀,辛昀京一步上前,说道:“圣人,太子刚才奉您的圣命已将王直等奸党抓获。现在已经没事了。”

圣人却仿佛没听到,蹲下身体,将地上的碎发一点一点拾起,太子礼赶紧过来帮忙捡,一根一根,一缕一缕,紧跟着福天门上的所有人都过来捡,一时间福天门上蹲满了人。

亓官初雪不解问:“他们在做甚?”

封之信道:“捡头发。”

“我知道,我问的是为什么要捡头发?”

他叹口气,“因为圣人把他的乌发看的比命还重。”

亓官初雪笑起来,“怎么可能有人将头发看的比命重?”她走到圣人面前,问:“圣人,刚才为了救您一时情急,您这头发……”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圣人忽然一脸惊恐的看着她,喊道:“多谢女侠,多谢女侠。”

亓官初雪自鸣得意的看了看封之信,传音他:“你看。”

封之信笑起来,忽的想起她总说的那句话:没有捷径可走的时候,那就正面刚,有时候正面突围,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一日之后,圣人下诏:

“上天眷命,圣人制曰:寡人顷以疾苦,未能康宁。残寇肆虐,军民荼炭,战时大务,理须参决。皇太子礼,天纵聪明,日跻圣德,中兴宸构,已有大功。且以庶政,委之元子,宜令权监国。”

于是太子监国,逼宫成功。

圣人本也无心国事,福天门上这一闹,尤其一头乌发被亓官初雪一剑割去,剩下不足一半长,就此更是寡心萎靡,心如死灰,头上的乌发竟然一夜之间白了不少。

说来也是可笑,天汉这位圣人,看似仙风道骨,也曾颇有选贤治世之能,然而,两次战争他的乌发未白,二十万大军被消殁他乌发未白,王兆投敌叛国他的乌发也未白,倒是太子逼宫,自己长发被断,一夜之间白了头。

太子礼韬光养晦十数载,终于得到治国安邦的机会,自然格外珍惜,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和众大臣商讨对敌之策。

不过他监国的第一事,便是对封之信说道:“子厚,二十万大军殁的蹊跷,还得请你去仔细勘查一番。另外封大人乃国家栋梁,军心所向,还望你能将他救回。”

封之信感激的看了看这位死党兼同窗,如今他和父亲都是朝廷要员,没有圣命,他是无法擅离职守前去救父的。然而此时其实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于是他说道:“审讯王直的事情,臣会让吴法吴天继续进行,定会将王兆是如何通敌卖国的审问清楚,另外”他看了看辛昀京,“夫蒙令洪的目标一定是安庆,此时已经没有什么比保卫安庆更重要之事了。”

太子礼点点头,“如今东北制置大使韩诚和西南制置大使石冕都已战死,我命辛大人已向其他两方制置大使发出了勤王令。只是吾担心,当初请他们勤王时,因王兆作梗,种家痛失一子,如今这个局面,还会不会出兵都不好说。”

辛昀京道:“东南无战事,东南制置大使陈香九与臣是旧相识,臣已写好书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往,臣敢以性命担保,陈香九至少可以派出五万人马前来勤王。”

太子礼眼睛一亮:“当真?”见辛昀京诚恳的点点头,“真是太好了。”可是随即,他又担忧起来,“五万人马,还是不够。”

封之信道:“二十万大军不可能全被坑杀,臣这就启程,沿路试图将溃散的军队寻回。若能见到父亲,再向他询问良策。”

“没错没错,封大人胸中有山河,每当危难关头,他总有救国良策,这次也一定不会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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