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无双被带着往前走，越往前，越是觉得不对劲。
这里不就是她之前发现，一直在和沈恣抢生意的医馆。
这算不算是上了贼船。
她这点职业操守还是有的，即使制止了玄祈，“我就不去了，刚刚麻烦你了。”
要是被沈恣这家伙知道，又要生气半天了。
刚把手挣脱出来，他又抓住，“不是说要帮你看看吗？”
她还是用力，但是对方一直抓着她，没怎么用力，但就是挣脱不开。
“我是你的竞争对手沈家医馆的人，去你那不合适吧。再说了，我没事，刚刚的事算我对不起你，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不拆穿之恩。”
玄祈很是固执，“不用等到下次，就现在吧。我能看出来你身体的情况，你相信我。”
她都快急死了，这人怎么油盐不进。
一直这么拉扯，沈恣也赶了过来。
他挡在夜无双前面，玄祈不得已松开了手。
沈恣不怀好意地看着玄祈，“你谁啊，对我的小弟动手动脚。”
玄祈不以为然地看回去，“她会是你的小弟，英雄救美也要讲究一个适配。”
沈恣当然不会认输，“你也知道，我是英雄她是美。那你是什么，突然冒出来的劫匪？”
“你这人武功没有身子骨也不硬朗，嘴上功夫倒是不弱。”
“彼此彼此。”
夜无双从沈恣后面探出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玄祈。
这人为什么会怀疑他是她大哥这件事。
就连柳归烟第一次听说时，都没有这么大的质疑。
她还算是知道夜无双的本事的人。
为什么玄祈可以如此笃定地说出来？
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
她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认识我？”
沈恣见她如此大胆，直接把她的头按回去，“闭嘴，别出声。”
玄祈无视沈恣，向右偏头，“你是无双，我当然认识你。”
就连一直在输出的沈恣都愣住了。
这人不会是仇人找上门来，蓄意报复。
沈恣张开双手，将夜无双挡在后面，“你先走，我来垫后。”
夜无双将手伸进袖口，抓住了藏好的小刀。
玄祈直接摊开双手，“我没有恶意，我是真心想治好你的。”
沈恣向后一转头，正巧和夜无双对视上。
眼神之间，信息交汇。
“你认识他？”
“怎么可能！”
“仇家？”
“不应该啊，要是的话，刚刚早动手杀我了。”
“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沈恣轻咳一声，把手放了下来，“我不管你是谁，她是不会跟你走的。”
玄祈也没留一丝情面，“你救不了她。”
沈恣一点也不慌，反而气定神闲地向前走了一点，让出一个身位。
“哟，这人很了解你。她变成这样，会不会就是你做的。”
玄祈有些着急地说：“不是我！”
“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随便说说。”
他们三个一直在路中间，吸引来了一大批人围观。
其中有一个人，挤开众人，终于是走到了他们跟前。
玄祈扶住快要摔倒的人，“赵老板，不用这么着急。”
赵艺洵扶着他的手，“我没事。”
然后转身面向大众，“这就是我洵阳医馆新来的医师，千里迢迢从帝都赶来。人家在帝都可厉害着呢，当今圣上的恶疾，就是他给看好的。”
沈恣满脸的不屑，“切，这算什么，我也行。”
夜无双默默往旁边走了一步，她表示自己并不认识此人。
玄祈被围在人群中间，一直在交涉。
他们也不打算自讨没趣，反正他被拖住了，趁机离开才是最重要的。
刚转身，一只手就抓住了她。
夜无双有些诧异地回头。
玄祈毫不避讳，“我答应了她，要先看她的。明日再帮大家诊治，不收费。”
大家也都乐呵的散开了。
夜无双顶着众人的目光，跟着玄祈往洵阳医馆的方向进去了。
被撂在后面的沈恣懵了，“不带你这么当街抢人的，你这人真的很讨厌。”
医馆里，夜无双坐在玄祈的对面。
他很认真地为她把脉。
即使旁边有人捣乱，也是那么的宠辱不惊。
沈恣抄起旁边零碎的药渣，朝着玄祈的面门扔去。
嘴里还绰绰有词，“帝都来的就是不一样，大场面也能淡定。”
玄祈的手离开，很自然地收起压在夜无双手腕上的纱布。
还能回应沈恣，“沈医师谬赞了。”
沈恣一个偏头，“切。”
玄祈盯着夜无双的脸看了许久，她都有些不适应了。
拿手挡了挡自己的脸，“玄医师，到底看出什么了。”
玄祈低着头，沉默不语。
刚刚是因为还记得对他的承诺，夜无双不得已就跟过来，想着这一下就两清。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你真的不能使用武功了吗？”
“特殊情况下还是可以的。”
想对她下手，就打消这个想法吧。
“我有药可以缓解你的病情。”
夜无双摇摇头，起身，“不必了玄医师。答应你的，我已经做到了。我和他，就先走了。”
随即给了沈恣一个眼神，让他跟上。
沈恣乐意至极。
非常高兴地走到她旁边，很是欣慰地看着她。
玄祈不愿意放弃，“无双，我不愿意看到你这样。自暴自弃，不是我认识的神勇无敌的夜无双。”
夜无双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你认识的夜无双是什么样子，但是现在的夜无双过的很好，没有自暴自弃。”
玄祈：“你过得好就好。”
沈恣跳出来，“无双无双，她认识你吗就喊得这么亲热。再说了，救她这事，用不着从帝都千里迢迢赶来的非常厉害的玄祈医师，我一个人就够了。”
“她又不是普通的中毒，你看得明白吗？”
“不劳您费心，我自有方法。”
夜无双不想和他继续纠缠下去，趁着他们争吵，已经走了出去。
本来玄祈也想跟过去的。
奈何赵艺洵找了过来，他只能看着沈恣追过去。
走在外面，夜无双一反往常，没有怼上沈恣几句。
这还让他有些不习惯。
他说：“你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不会真的被那个家伙勾起往事了吧。”
“没有。我只是在想，他是不是知道我中招的秘密。”
沈恣拆穿他，“知道又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我合理怀疑，他也是造成你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之一。”
夜无双有些纠结，“我是不是真的认识他？”
“有可能，只是你不记得了。”
“玄祈？我认识的人里面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沈恣点醒她，“这很简单。如果他这个名字不是假的，那就证明以前的是假的。只是没想到神勇无双的夜女侠，身边的朋友都不能坦诚相待，可悲啊。”
她捏紧了拳头，在他面前比划着，“信不信我揍你。”
“这才是我认识的夜无双嘛。一直纠结在过去，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风格。”
“你又懂了。”
沈恣一副当然的模样。
两个人就这么你给我一下，我给你一下的回去了。
柳归烟一直在门口等着他们回来。
还没等她说话，沈恣先发言了。
“你以后收起那些没有用的策略，再带着她胡闹，我把你们两个一起赶出去。”
夜无双丝毫不带怕的，“那正好，我不还钱了。”
沈恣气急攻心，“切！”
说完，就转身回屋了。
现在正值下午。
按理来说，应该是忙碌的时候。
但是她们这里却是出了名的安静，她们早已习惯。
她们两个人，一个坐在门槛上，一个坐在轮椅上。
静静地看着外面热闹的集市。
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柳归烟先是递了一块糕点给她，“刚刚的事，对不起。”
“你没做错什么，是我挑的人选不对。”
柳归烟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有些真诚地看着她，“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没有，相反，心情很不错。”
她知道夜无双是在安慰她，也没有继续说什么。
“小七，我跟你说说我家乡的事情吧。”
“好啊。”
柳归烟虽是出身在柳家，但是一直是寄养在乡下老家。从小就会帮着家里做生意，是当地有名的经商天才。家家户户都喜欢她，可以说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有一天渔安的人过来接她，她以为是看中了自己的经商能力，回来之后也是帮着家里打点。
日子本来过得还不错，但是有个败家的弟弟，钱全部都亏空了，就连很久都没有露面的妈妈也出面了。就谈下了亲事，准备把她卖了。
夜无双笑着打趣她，“你那败家弟弟输的钱，全部都到了沈恣的口袋里。”
“沈医师真有本事。”
她把话题转移了回来，“你以前家里是卖什么的？”
“暗器。我也会做一些，但是不比爷爷做的好。”
夜无双有些惊喜，“你会做暗器！”
“只是会，不算是精通。”
夜无双可算是知道她满脑子的策略是怎么来的了。
怕是找人把潜在客户打一顿，然后明里暗里推荐来自家买暗器，以后都不用怕遇到歹人了。
果然，跟武沾点边的，脑子就是直。
柳归烟向她保证，“我一定会为你打造出最适合你的暗器。不需要会武功，也不用吃药，也不会让别人伤害你。”
“多谢。”
“小意思。”
沈恣突然冒出来，“给我也做一个呗，柳女侠。”
两个人各自朝着一个方向，“切！”
沈恣：“......”
晚上，夜无双又爬上了那个屋顶。
双手搭在脑后，闭着眼也能感受到月亮的存在。
沈恣也爬了上来，动静很大。
惹得夜无双想不注意他都难。
她朝着他示意，让他躺自己身边来。
他当然照做。
“说吧。”
她有些疑惑，“我说什么？”
“有什么苦有什么难，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向我诉说，我愿意当你的树洞。”
“你说的那些，一个都没有。”
“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说过，让你不要总是一个人硬撑。以前的你我不知道，但是现在，有一个算一个，你身边多了两个可以倾诉的人。”
夜无双看了他一眼，然后偏开头笑了。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
“没有笑你，我在笑我自己。”
沈恣侧过身来，一脸探究地看着她，“从何说起。”
“这个故事有点长啊。”
“那就长话长说，我有时间。”
底下冷不丁冒出一道声音。
是柳归烟的，“我也有时间，慢慢说。”
夜无双看着底下挥手和她打招呼的柳归烟，又看了看旁边有些“无耻”的沈恣。
心里是说不出的意味。
“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说的。但是现在，我想问你们一个问题。”
沈恣一副没意思的表情，“切，问吧。”
夜无双却是无比的认真，“以后，无论利益如何诱惑你们，你们还会在我身边吗？”
沈恣见她这样，本来还想着打趣她，也收了这条心。
“你怎么会这么问？”
“我想知道。”
柳归烟先回答她，“我肯定会的，毕竟我的命都是小七救的。要是没有小七，我恐怕已经死了吧。”
沈恣思考了片刻，也组织好了自己的语言。
学着她刚刚的模样，手搭在后面，闭着眼睛享受当下。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时间还很长，日子还很多。但是，现在我能回答你，既然是我把你从林子里带回来，我肯定是会对你负责的。你不背叛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尤其是玄祈那个家伙挖我墙角的时候，你做的很好。”
不知道为什么，本来是强装开心的夜无双变得真的开心了。
今晚的天空其实没有月亮。
黑黢黢的，一点也不好看。
可是，她却觉得今晚的尤其明亮。
不是在天上，是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