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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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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怀着孕有意避开外出,胡蕴蓉每个月还是会抽两三日去给朱宜修和朱成璧请安。还未到年关紫奥城就下起了大雪,雪路难行,胡蕴蓉来往便乘坐起了轿辇。

掀开车帘是冰天雪地,白皑皑的不见几多颜色,胡蕴蓉暗道天象怪奇,京城多雪,但今年竟降得这样早。

也是胡蕴蓉怕冷,只敢开出一条缝隙来,花草树木一概匆匆而过,眼前唯独是一朵又一朵的冰晶雪花飞来飞去,胡蕴蓉看得痴,也不知道自己走后,母亲懂不懂得照顾好自己,注意防寒保暖。她又想自己真是多心,母亲难道不比自己在这些事上经验老道?

胡蕴蓉正想多掀开一点车帘去看那沿途风景,自怀孕以来她都少有闲心做这些,可方才还抹着紫色车帘的手忽然脱了,那车帘也剧烈抖动,她一时间什么也抓不住,直往后倒,身体刚从座椅落到地上就感到更背脊一阵疼痛落到了侧边——轿辇倒了!等到一阵光亮照进胡蕴蓉,她还吃痛不已,迷迷糊糊中抓住一只手。

窗口窄,万幸胡蕴蓉身体小,如今肚子也不大,才顺利被拉了出来。

几个抬轿的小太监扑通跪成一片,有两个扇着耳光不停说着奴才该打,胡蕴蓉捂着肚子,心下一惊,几乎声嘶力竭地喊道:“还不快去传井太医!”她随后狠狠地看了看那顶轿辇,如果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她就前功尽弃了!

“燕禧殿离这还远。”雪已经积得有些厚了,来人吱呀吱呀的步伐声引得胡蕴蓉心里焦躁,不过沈眉庄却气定闲云,“我的棠梨宫就在西南角,你若不介意,就来那里等着。这会子,温太医应该也候着等为我看诊了,比等着井太医快。”

胡蕴蓉将信将疑,身上尤其方才碰到的左臂还隐隐作痛,她努力让自己恢复冷静。

“恭敬不如从命。”

温实初把脉结束,低着头恭声道:“德仪小主腹中的龙胎无事,只是小主跌伤,还受了惊,微臣开几副药应就好了。”他说罢,现场写下了方子,交给琼脂,沈眉庄神情淡漠,厉声道:“这后宫真是一刻不得清净。”

她扭过头,略带着讥讽地笑了出来:“你才怀上龙胎没多久,有些人就迫不及待了。”

胡蕴蓉心下狐疑:“此次应是意外……”

“意外?”沈眉庄笑得更是阴冷,“宫中哪有那么多意外,无非是明显的和不明显的。我曾经也是轻易相信他人,才落得个满盘皆输。如今我懒得争宠,反倒自在许多。”

如果不是意外……又有谁想害自己?胡蕴蓉心里打了个冷颤。沈眉庄的话她不得不警觉,沈眉庄确实从不争宠,就连皇帝去了,都要推脱掉,不似欲擒故纵,此前胡蕴蓉不愿与她亲近,不过因为此人苛刻冷漠,实在不像能结交之人。

胡蕴蓉细细看了看那张方子,她懂得不多,如今不过不懂装懂,好揣摩温实初情形,见温实初无任何反应,才勉强安下心去。朝沈眉庄感激道:“贵嫔的恩情,蕴容感激不尽。”

燕禧殿今夜灯火通明,胡蕴蓉害怕,到处都亮堂的,甚至撤了守夜的人换琼脂来,在被褥里面瑟缩道:“姑姑,今个井大人怎么没有来。”

琼脂替她紧了紧棉被:“太医院说井太医家中有喜事,允他歇了两天假,今日不在太医院。”

“就如此巧合?”胡蕴蓉在被窝里不断地蜷缩起自己的身体,几乎像个婴孩,她第一次感到无助,“何不都跟我说一声?”

“差的人说,太医院的管事只道‘从没哪个太医专为某个小主看病的理,找谁不是找’……”琼脂话还没说完,胡蕴蓉一气之下一拳砸在了枕头上:“我不信井大人刻意撇下我不管,从小他就对我关爱备至,我和井大人人微言轻,才任人鱼肉,如此被作践,其中定有小人作祟!”

“太医院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但井太医走前什么都没说,实在可疑。”琼脂疑道。

胡蕴蓉从被窝里探出头,烛火在她的眼中反复跳跃:“温实初给的这张方子,你明日派人出宫去寻井太医,他说了无事再予我抓药,否则我实在不安心。”

“可小主,如此对龙胎……”

“本宫身上已经不怎么疼了,先喝点寻常的坐胎药,想必也不会有坏处。”

琼脂颔首:“是……”

第二日井太医风尘仆仆进宫,来到胡蕴蓉面前就急忙打了个千:“参见德仪小主,微臣来迟了!”

“快请起!没想到井太医竟来了。”她又黯然伤神,“大人可知,蕴容一整夜连觉都睡不安稳。生怕这孩子有什么闪失……”

井太医摸过脉,又道:“微臣有罪。”

“大人有什么罪,蕴容只是不知,何以大人不往太医院,都不事先和蕴容说一声。”她说得很是诚恳,就像幼儿恳求着父母,泪眼汪汪。

井太医失神:“是皇后娘娘,听得微臣家中将有喜事,说微臣日夜照顾小主的龙胎辛苦,小主已有孕四月有余,胎像平稳,可先回去歇息两日,与家人团圆,微臣想先说道,娘娘又说小主这两日若有闪失,她自会安排稳妥的太医,不必微臣多费心,一切待回来再说,微臣再三推辞,还是被邀出了宫。”

胡蕴蓉听得失神落魄,半晌憋出四个字来。

“表姐有心。”

“小主一向谨慎,何以去颐宁宫请安会如此呢?”

胡蕴蓉咬牙切齿:“雪地滑,回来的路上其中一个小内侍不小心滑了跤,身边人没稳住重心一并摔了,导致整个轿辇都翻了去。”

井太医沉吟片刻,方才道:“小主如今少出燕禧殿,就算皇后娘娘有意拨开微臣,但也不应算得到小主那日要去颐宁宫。”

“我何尝不明白。”胡蕴蓉摇头,“或许当真是天意罢。”

井太医把完脉,心中一块石头才放了下来,舒展眉眼道:“好在小主有听微臣所言,每日抽出时间活动,身子还算康健,只是普通摔一跤,没什么大碍。温太医的方子微臣也看过了,没什么问题……”他停顿片刻,又道,“微臣在太医院中有所耳闻,温太医是惠贵嫔的心腹,不知惠贵嫔其人小主可有了解。”

“生性孤傲,不过惠贵嫔无意争宠。倒是比某些人教我安心得多。”

“那尚可以一信。”

胡蕴蓉目光如炬:“大人,蕴容知道大人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自己的前程,不可能一直只顾我这燕禧殿,但大人从小看着蕴容长大,大人与我母家一直以来都是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请大人务必不遗余力,护我母子平安。”

井太医慌了神,嘴里念叨着:“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小主请放心。”

一日下来,胡蕴蓉疲惫不已,还没来得平复心情,燕禧殿就又来了位客人——是安陵容。

胡蕴蓉神情憔悴,勉强撑起自己来行了个礼,安陵容温婉随和,也回了礼,关切道:“我听闻胡德仪昨日跌倒,可还好?”

胡蕴蓉疲乏地笑了笑:“多谢安容华关心,实不相瞒,身子倒是还好,可我担心这孩子,一夜都没能合眼。”

“哪有母亲不要紧自己孩子的。”安陵容眉目含情,像一头灵动的小鹿,又温顺可人。胡蕴蓉感慨,真不怪玄凌除了傅如吟最爱去的就是长杨宫,安陵容容貌在后宫不是一等一,但这等神情却将女儿柔情发挥极致,又教你无法不相信她。

安陵容轻轻嗅了嗅:“德仪宫中竟未用香料?”

“我不爱那些。”胡蕴蓉连忙说。

“倒是新奇。”安陵容笑笑。

此时宫女已经奉好茶水,安陵容徐徐吹了口热气,胡蕴蓉看着她,忽地开口问道:“不知修仪姐姐可还好?”

安陵容眸中一动,轻言细语答道:“修仪姐姐这几日身子骨见好了,前两日还陪着我去了上林苑走动。”

胡蕴蓉继续问道:“那自是再好不过,蕴容愚笨,斗胆问一句,修仪姐姐得的是什么病?”

安陵容满目忧色:“修仪姐姐本来身子就不好,一次小产后就经年卧床不起。”

“原是这样。”胡蕴蓉怀着孕,听到这种话心惊胆战,好像看到了自己的下场一般,她入宫以来就从未见过李修仪,该是病成什么样子,才至于床都下不得,怕是除了安陵容,平日都没几个人去瞧她,日子不知冷清成什么境地。

胡蕴蓉越想越害怕,忽然有个宫女快步跑了过来,结结巴巴道:

“小……小主……宓秀宫那位小产了。”

痛。痛。好痛……

傅如吟一时间顾不得其他,抓着玄凌的手,身上满是汗,手脚已经不属于自己,只负责在床上无力地折腾,玄凌看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恨不得一脚踢在眼前的太医身上,拂袖郑声道:“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孩子忽然就没了!”

“皇上息怒!臣等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朕养你们这群人是做什么的!

“皇上……”傅如吟奄奄一息地唤道,玄凌急忙转身,俯下头去,低声回应着她:“如吟,朕在这里。”

傅如吟眼中转着泪,想说什么,可半天也开不了口,疼得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最后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落下,没多时已经哭成了个泪人,连哭嚎的力气也没了,发髻早已散落,长发凌乱地松散在床榻之上,面色也惨白如枯槁。玄凌忽然恐慌起来……柔则死前何尝不是这样!柔则……如吟……

他害怕了,好像眼前这个人也马上要变成一具没有体温的死尸,他站起来:“朕先走了,照顾好婕妤。”

“皇上……皇上……!”傅如吟勉强撑起身体,可她的手根本抓不住玄凌,只看到那抹身影逃一样地从自己身边远去,第三声的时候她真的叫不出来了,明白自己唤不回来他,只能把全身托付给这床榻,让这细微的哭声成为殿内最后的响动。

第八章破镜

夜寂得可怕,幕帘中一道人影闪动,守夜的内监心下一惊。这几夜玄凌都睡得不好,他感到背脊上都是冷汗,回过头去向帘外人问去:“如今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还是荒鸡。”内监的声音切切,玄凌勉强清醒过来,头就开始痛。片段的记忆让他摸不着思路,自己贵为天子,不过而立之年却已经有无数憾事,他拿不起,也放不下,朦胧中又想起傅如吟,他问道:“傅婕妤!傅婕妤还好吗!”

内监:“皇上,婕妤小主一切安好。”问完那内监也觉得好笑,傅婕妤流产已过去几日,玄凌唯有当天晚上问过她情形,就再未去见过她,谁也猜不透玄凌心里所想,或许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这一日玄凌终于还是翻了傅如吟的牌子,去到宓秀宫,曾经祺祥福瑞四个妃嫔在此时,宓秀宫的各类摆设变化并不大,后来管文鸳迁宫居住,瑞嫔自尽,闹得剩下两人也纷纷要求移宫居所,到现在这偌大个宓秀宫只有傅如吟一个嫔妃……

傅如吟看似骄纵,其实喜好与慕容世兰截然相反,比起金银等物,更爱琉璃摆件,世兰爱芍药芙蓉等花,锦簇一团,如吟与他说吵眼睛,他一开始还愣神,如此改来改去,世兰在时的影子是一点都没了。但如吟不认识世兰,更不懂他会忧心什么,只顾着做自己的解释,眨巴眼睛去说,玄凌笑了笑,欣然应允。

世兰已经死了。

也许是想到待会就能见到傅如吟,如今再多苦思他也尚且能抛之脑后,温和提上一抹笑意在唇边,殿内傅如吟长发垂腰,她一定也不慌乱,只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漠然道:“皇上来了。”

玄凌笃定她又是生气这几日自己未来见她,玩笑道:“既知道朕来了,怎么不出来迎接。”他以为傅如吟又要像平日一样闹别扭,可那人只是一味看着镜子,沉默不语。玄凌从后面接近她,明知道自己放了她几日不理不睬,还是装作无事人一样问道:“怎么了,难道你不想朕?”

“你就想我?”傅如吟斜眼看向他。

“自然。”

傅如吟的脸上没有任何起伏:“你想我念我,是念我的哪里。”她又看向镜子,眉眼俱沉下,蒙上一层阴霾,“你是想甄氏吧。”玄凌措不及防,傅如吟见他没有回应,终于扭过头去正眼看他:“我当真像她?

“谁与你说的。”他没有了方才的余裕,气恼之中,第一句是质问。

“你只说像不像。”傅如吟问道。

玄凌看着她的眼眸,悠悠转转好像有泪珠在其中,怎么也不肯落下去。

“我在问你呢!”

她好像终于无法自己,声音下是几乎歇斯里地的情绪。

玄凌没有直面她的问题,而是语气冷厉地质问她:“谁教你这样说话!目无尊卑!”傅如吟感觉天翻地覆,她在说出这句话前做出多大勇气,设想玄凌的每一个回答,可她万万没想到,他连这件事也不肯告诉自己。

她情急之下站起来:“看来是了!”顷刻间玄凌就扼住她的手臂,玄凌的手劲儿大,傅如吟想挣脱不能,她疯了般推脱想挣开,玄凌无言,傅如吟毫无逻辑地开始推搡。“放开我!”她不知为什么失去了重心,从玄凌手里脱离向后扑去,径直碰到了身前铜镜,啪啦一声,镜子摔裂在地,四分五裂在地上,里面歪歪曲曲映着她自己的脸。

玄凌足足一月没再去宓秀宫,正好管顺仪解了禁足,不过侍寝两夜玄凌就晋她为婕妤。傅如吟滑胎后,胡蕴蓉事事更是小心,偏偏井太医又被分到儿科去照顾发烧的皇长子,无奈只好请温实初。

“小主脉象絮乱,兴许是心中郁结所致,平日注意歇息,再服臣的方子就好。”

“那就谢谢温大人了……”胡蕴蓉话锋一转,“只是傅婕妤没了孩子,本宫看着也是心惊胆战,不知她的孩子究竟是……”

“傅婕妤并非微臣照理,其中详细微臣也不清楚。”温实初眼神躲闪。

胡蕴蓉看他这样只好作罢:“也是,是本宫冒犯了。”又笑眼盈盈问起,“不知温大人可有家室。”

温实初把头垂得更低:“微臣还未娶妻,不过微臣的父亲,倒是在替微臣张罗。”

“如此,本宫在此提前预祝温大人抱得贤妻归了。”

急匆匆又是十数日过去,除夕近在眉睫,本以为可以复宠的管婕妤却遇到刺头——多年无宠的惠贵嫔沈眉庄再次得到了玄凌的青睐,一连好几日玄凌都宿在棠梨宫。胡蕴蓉心里奇怪,但看到管文鸳气急败坏的嘴脸,觉得比起管文鸳还是沈眉庄来得好。

除夕宴上众人齐聚,管文鸳等人自然少不得挑这机会埋汰傅如吟,傅如吟只是狠狠地看着她们,什么话都不说。安陵容上前慰问几句,傅如吟多日未得到这般温柔对待,呜咽之下几乎是本能地在安陵容耳边窃语着。

“我前几日见着他了。”

“他和惠贵嫔乘着步辇,我在后面,他们谁也没见到我,我一瞬间想追上去。但还是没跟上去。”

傅如吟哭起来,但只是眼泪往下滚,并不凄厉,眼圈红着不肯发出哭声,她浑身抖了抖:“侍女劝我去见见,我不肯,也不敢。其实我不追还是好的,怕只怕我去追了却喊我走,那真是一点念想都没有了。”她说道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埋头哽咽起来。

“安氏惯会装模作样。”淑和帝姬到别处玩去,吕盈风说话也更大胆点,抚了抚鬓边的玛瑙并蒂莲花簪,一个心机深刻,一个愚蠢专横,在她眼里倒是合适得很。

胡蕴蓉经过,没听见这番话,只撞见吕盈风有意闪躲眼神,在寒冬拿起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料定是有什么事情,但吕昭容与她不算和睦亲近,只能屈膝行了个礼,就姗姗别过,本想去寻自己的位置,却看见一位从未见过的女子坐在吕昭容身边,不用说,这就是那位常年抱病在身的李修仪。

“嫔妾长乐宫德仪胡氏参见李修仪。”她抬起头,越看李修仪越是眼熟,忽然灵机一动,“蕴容入宫前原是见过姐姐的。”

李修仪诧异:“胡德仪竟见过我?”

“修仪姐姐应是不记得了,姐姐入宫前蕴容曾在宴上见过姐姐。当时蕴容才六七岁。”胡蕴蓉咯咯地笑,“这么多年,修仪姐姐还是这样貌美,蕴容一眼就认出来了。”

李修仪恬静地笑:“难为胡德仪记得,我早已人老珠黄,这么些年,入宫前的事也忘得差不多了,一时未曾想起,望胡德仪见谅。”

“蕴容当时本就还小,李修仪记不得也是情理之中。”

二位还没来得及聊上几句,胡蕴蓉只能乖顺地回到自己的位次上去。皇长子携几个妹妹分别向朱成璧以及玄凌朱宜修行礼。隔着远远的胡蕴蓉看见对面是晋康翁主坐在角落,她似乎也在寻找胡蕴蓉,转过眸来,母女俩相视一笑。

胡蕴蓉孕期不饮酒,只饮茶水。待见玄凌兴致极佳,胡蕴蓉端起那翡翠茶盏,对上位的玄凌报以一笑:“表哥,蕴容敬你一杯,愿大周繁荣昌盛。”

玄凌痛饮一杯:“好!”

宗室皇亲胡蕴蓉基本都相识,唯有一个鬓发和眼眸都略有些奇特的男子她未曾见过,但其的位次不难猜出,这正是玄凌的六弟清河王玄清。他身形修长,五官立体,是个极俊美的男子,但旁人一眼就看得出来,他是摆夷人所生,也正因这个身份,昔年朝臣才反对他被册立为太子。

胡蕴蓉对这种没有实权在手,也从无交集的表哥没有兴趣。席间玄凌和朱成璧却关心起他的亲事,看太后真挚的神情,胡蕴蓉才开始有几分动容。

宫宴一切按部就班,无非是些歌舞演剧轮番上阵,胡蕴蓉对歌舞没什么兴趣,戏子在那演出几段生动故事来还算有意思,这出《琵琶记》是胡蕴蓉最爱,演到一半她不免看得入神,慕然看见母亲在悄悄拭泪,心下凄苦,也不敢说什么。

她不是不明白母亲的心思,可她自己进了宫,自己把自己逼得没了退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何况,她并不后悔。

这样大日子,玄凌自然是歇在凤仪宫,她们这些嫔妃少了些争风吃醋,各回各宫。胡蕴蓉这些日子一直睡得早,唯有除夕这日守岁,硬是撑了过去。傅如吟的孩子刚掉,胡蕴蓉的肚子更得玄凌和朱成璧看重,赏来不少好物件。琼脂喜滋滋看着侍女内监收敛珍宝,一一报了来:“小主瞧,那是皇上赏的,据说是玉氏王爷进贡……”

一来二去,胡蕴蓉开始听得疲惫,其实这些金银珠宝她不可能不喜欢,尤其这些珠宝,象征的可是玄凌和太后对自己的赏识。散漫的目光四处转转,唯一件真切引得她停留目光,那是一件东海渔民进贡的珊瑚,色泽正好,也较为完整。

胡蕴蓉眉眼含笑,声音飘到了很久很久的从前,看着它,眼前都似有浪花翻滚一般舒畅:“我年幼时,父亲曾带我去海岸见过渔民打捞珊瑚。”

她把玩一阵,念念不舍地由琼脂搀扶端坐回檀木椅上,抿了口醒神汤,眼睛依然直勾勾地看着那红珊瑚,如痴如醉,声音细微得几乎传不到周围人的耳朵之中:“那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她念到此处,轻轻笑了出来。彼时朝堂上纷争不断,家中下人间也传出父亲被罢官的消息,她听不懂,年幼无知的她唯一知道的只是一向忙碌的父亲终于有了空闲,牵起她的手,带她去玩。温声问他的女儿道:“父亲以后日日陪着蕴容可好?”

她当时不到父亲身长一半,轻松就被抱起,她感觉太阳离自己原是很近的,夕阳的光映在那红珊瑚上,也照着她自己,彼时的她点点头应道:“嗯!”

她真傻。

竟看不出父亲当时心里是如何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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