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高中去图书馆的路上有个楼梯口，靠着实验室的后门，后门常年是锁闭的状态，鲜少有老师会来这里，那些不爱学习的学生，找到这个偏僻地来抽烟。

姜玖踩着脚下的烟屁股，脚边还散落着其他人抽剩下的。

张扬不会抽烟，跟在姜玖身后，处在警戒状态，反而是刘端，点烟，指尖夹着烟，吞云吐雾，有模有样。

“大哥，要不要再来一根？”

刘端拿出烟盒，在烟雾中献宝般递上。

“不用。”

姜玖拍了拍自己的衣领，烟味沾在衣服上，随着姜玖的动作一阵一阵窜进鼻腔，姜玖不是很喜欢，下次不抽了。

刘端还在沉浸其中，姜玖怕身上的味道加重，随即说道：

“你们先玩，我先走。”

“大哥！你去哪儿？我跟你一起。”

个头十分壮硕的张扬活像个哈巴狗，姜玖去厕所，都下意识要跟着。

“你就在这待着。”姜玖指了指刘端，“他这幅样子，老师站在他身后他都不会发觉。”

被点名的刘端，放下烟，有些茫然看着两人。

张扬无奈，只能留下。

午休时间，出了树荫的遮挡，暴露在太阳底下温度立刻就提升，姜玖沿着十字路漫无目的的走。

“姜玖！”

有人叫住了他，姜玖转头，是顾明星。

顾明星怀里抱着书，看样子正打算去自习室自习。

姜玖没理他，打算离开，顾明星却跟了上来。

“昨天，你和李明轩去哪里了？”

顾明星质问得理所应当，完全没有再同学和父母面前表现的纯良。

姜玖也习以为常：“你管得着？”

“我怎么管不着，你偷走了我十几年的人生，在你享福的时候，我在乡下做农活，现在我回来了，你这个小偷也没打算还，现在你还要带坏李明轩？”

顾明星仿佛举着一面巨大的正义大旗，想要将姜玖死死压住。

原主或许对他会有愧疚，但是现在的姜玖却丝毫不动容。

“从小被抱错又不是我的错。”

“你！哼，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就是不要脸，看到好东西就想占，但是你要知道哪怕霸占再久，不是你的，终究不是你的。”

姜玖站直了身体，原本就比顾明星高的他顿时就显示出压迫感。

“如果我就要抢呢？”

姜玖低头俯视，明显看到顾明星眼里的破碎，继续残忍说道：

“你···能奈我何。”

顾明星眼里已经蒙着一层泪花，显得眼眸更加晶莹剔透，但是丝丝狠毒还是从那明净处溢了出来。

“啪！”

顾明星还是没忍住自己的愤怒，尽管他一再警告自己这是在学校，但是那瞬间，他还是失控了。

抓着姜玖的衣领，顾明星的手几近颤抖：

“你最好乖乖按照我说的去做，你以前不是做得很好吗？为什么现在就开始做不到了，不然我会让妈妈把你送走，你觉得在亲生儿子和你这个养子之间，她会选择谁？”

顾明星明显压低了声线，但是字字咬牙切齿，就算被姜玖拂开了手，也只是深深看了一眼姜玖，带着警告，随即这才捡起掉在地上的书离开。

姜玖反手摸着热辣辣的脸颊，这小子，个子小，但力气大，不像是小时候吃不饱的。

对于原主来说，顾明星成功拿捏了他的死穴，从顾明星回来后，就时不时威胁他，原主受不住压力，更不敢和父母讲。

那段时间，顾明星刚找回来，几乎全家都在迁就他，在父母面前善良脆弱的他，在原主面前有着第二副恶魔面孔。

无处诉说的原主，逐渐学会了抽烟打架，逃离这个家，但是又不舍得，原本成绩就不好，逐渐滑落到底。

根据原先的剧情，在数学竞赛中，柏岁寒是李明轩有力的竞争对手，为了让李明轩能成功夺冠，顾明星指使原主去霸凌柏岁寒。

结果可想而知，原主遭到柏岁寒的特殊报复。

姜玖舔着发肿的脸颊，暗叹，星魁的投胎能力怎么越来越垃圾，都轮到被别人欺负的地步了。

还没走两步，姜玖就看到柏岁寒坐在对面树荫的长椅上，手里还拿着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两个馒头，刚才的一幕显然他是看到了，眼里还带着未完全消失的震惊。

姜玖向柏岁寒走去，毫不在意问道：

“没吃饭？”

柏岁寒将手里的馒头慢慢藏着身后：

“正打算吃。”

可能很少在公众场合说话，柏岁寒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姜玖却听得清楚。

“我也还没吃，跟我去食堂。”

柏岁寒转头，避开了姜玖身上的烟味，他不明白令人闻风丧胆的校霸，被称为最能打的姜玖，为什么三番两次对自己示好。

“我自己带了午餐。”

姜玖看了两眼柏岁寒手里的馒头，没有再坚持，反而一屁股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那我也没吃饭，你就分我一个。”

柏岁寒有瞬间的愣怔，似乎没理解姜玖的话，良久才重复了一句：

“你也要吃？”

柏岁寒加了一句：“馒头？”

“不行吗？”

姜玖已经很自觉伸手，柏岁寒下意识递了个馒头给姜玖，姜玖的手很白，一看就是不做事情的，手指修长，指节流畅，指甲干净还带着健康的粉色。

柏岁寒收回自己的目光，专注于手上的馒头，只是心跳不自觉加速，经常吃的馒头似乎也变得更甜。

都是半大的小子，胃口很大，姜玖不过两三口就吃完了，吃完后姜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碎屑，朝着柏岁寒交待：

“今晚的补习先延期，我有事。”

柏岁寒手上的馒头也刚好还剩下最后一口，含在嘴里，默默点头，目光从姜玖留着指印的脸颊掠过。

下午第一节课，姜玖几人竟然在打铃之前走进了教室，大家有些惊奇，只是姜玖身后的张扬手里提着一袋子从学校超市买的吃食，路过后排位置的时候，张扬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柏岁寒的抽屉里。

张扬的动作很快引来大家的侧目，碍于姜玖几人的个性，众人也只能偷偷瞄一眼。

原本存在感不强的柏岁寒也收到了众人的注目礼，柏岁寒第一时间看向了姜玖。

“我这人，有恩必报，吃了你的东西，我记着呢。”

马上就要上课，教室里很安静，姜玖的话不大不小，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到。

姜玖这句话传递出的信息，类似于‘这人我罩着。’的意思。

不时有人交头接耳相互私语，柏岁寒班里最穷的学生什么时候搭上了姜玖这个校霸。

“大哥，今天有任务吗？”

张扬在姜玖耳边询问，搓着手，有些急躁，在吃的问题上，张扬粗神经才没有那么明显，看到姜玖对柏岁寒的友好，让他有些吃醋，刚才他还以为那些吃的是给他的，结果却是给别人的，现在他急需证明自己的存在。

“怎么？想打架？”

姜玖翻着课本，不经意问着。

张扬恍惚了下，他这才发现姜玖看书看得有多么自然，作为学渣，看书是痛苦的，特别是自己看不懂的数学，而姜玖不仅看书，还随意记笔记，尽管只是简单画线条，张扬还是觉得惊奇。

“老大，这些你都看得懂？”

姜玖偏过脸，反问：

“你觉得我看不懂？”

张扬有些委屈，在他的潜意识里，姜玖的学习就是跟他一样的，而且每次排名的时候，他的名次距离姜玖也差不大远。

有些话张扬再愚钝也知道不能说，偌大的个子，五官都皱在一起，思考着怎么给出完美的回答。

姜玖被他憨实给逗笑：

“我最近在找柏岁寒补习。”

“原来是这样，老大你怎么突然对学习上心了？”

“班主任看过来了。”

姜玖扔下这句话，转回了头，果然下一秒，班主任潘展砚就点名了：

“张扬，这道题，你起来回答下，我看你话很多，想来很有意见。”

被点名的张扬，愁眉苦脸站起，开始胡言乱语，老师问他中心思想，他答这句子用拟人手法写得好。

气得潘展砚手里头的粉笔头随手扔了过来：

“不懂就不懂，你是背了套答案吗？”

这逗趣的一幕，让班里的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姜玖也笑着摇摇头，继续做自己的数学作业。

放学的时候，姜玖才刚出校门，就看到李明轩等在校门口，身后还停着他家的车。

“姜玖，这里！”

李明轩原本就长得好，个子高，眉清目朗，脸上还挂着温暖的笑，十分夺目，几乎每个走出校门口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姜玖拽着自己的书包，和李明轩打了个招呼，跟着李明轩坐车离开。

校门口，顾明星盯着离开的车，忍不住要住唇内的软肉，直到痛意将他拉了回来。

“星星？怎么不走？”

顾明星缓了缓，这才重新勾起笑容，迎了上去。

人群后，柏岁寒提着一袋子面包零食，缓缓走在最后，他的目光也跟着那离去的车尾，只是最后还是收回了余光，微低着头，继续脚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