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贼倒还好了……”

路行遥扶额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耸肩摇头：

“他们是，我的同事。”他扬扬手：“这是白芷，我刚认识的邻居。”

对面是三张开朗的笑脸。三个愣头青正喜气洋洋地朝白莫芷招手，像是下一秒就要开演小品。

“你们……好。”白莫芷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劲，打招呼的动作稍显僵硬迟缓。

路行遥介绍道：“那是周筹，我们都叫他大筹。”

对面那位身材壮硕的男人抬抬手，“噢诶”打了声招呼。

“长得最像土匪的刑察，噗！”大筹身边个子不高的男人接了句话，嗤嗤笑起来。

大筹忿忿道：“再瞎说一会儿卸你条胳膊！笨鸟！”

身旁的男人立马止了笑：“我叫江浩汤，是浩浩汤汤的‘shang’，不是姜汤的‘tang’，嘿嘿。”

“……”，白莫芷脸上的微笑就快挂不住，转头一看，路行遥正一边按揉太阳穴一边摇头，显然状态更糟。

“我叫顾绮阳，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白小姐。”站在最右边的女生身材高挑，能看出宽大的卫衣下是强健的躯体。

“顾警官应该经常健身吧，我们或许在健身房见过。”白莫芷随口应付。

顾绮阳思忖了一瞬，虽未否认，但显然并不接受这个答案，仍然眯眼观察着白莫芷，盯得她浑身不自在。

“真没想到大清早就在阳台喝啤酒的白小姐还健身啊？”路行遥压低声音，飞快地在白莫芷耳边念道。

“路警官身为刑察这都没发现是不是挺有挫败感？”白莫芷模仿耳边的语气回敬一句。

“我没有发现只能说明你练得不够好。”

“路警官现在与其和我争论这个问题不如先向我说明一下站在您家阳台上的三位同事是什么情况，您的工作单位是叫‘怪咖刑察局’吗？”

“白小姐你这就不礼貌了，我的同事们只是比较，有个性……工作作风和能力都是一流的，和他们一起工作我很荣幸也很开心，我‘爱’、我可爱的、同事们！”

虽然路行遥说话声不响，但咬牙的声音震耳欲聋：

“如果能不闯进我家给我添乱，我就更爱了。”

白莫芷脸上是幸灾乐祸的笑，遭到路行遥一记怒目。

“路队,你们说什么悄悄话呢那么开心？”江浩汤向来是个没眼色的。

“你们路队夸你们呢，说和你们共事很开心，是吧路警官？”

“……”

吃瘪的路行遥将矛头转向对面三人：“给我等着！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吓得三人连滚带爬逃离阳台：“路队！我们去帮您开门！”

“那是我家！我自己能开！一群笨蛋！”

路行遥说完反身便要走，白莫芷在身后拉住他的胳膊，扬了扬手中的盆栽：

“这个，谢谢路警官，加个联系方式吧，回头请您喝酒。”

路行遥摸遍全身，才发现没带手机，只能道：

“你直接搜我电话……”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正在输入手机号的白莫芷突然抬起头来：“路警官，他们怎么进你家的？”

“大筹有我家门锁密码。”

“哦，看来你们的‘同事关系’确实是不一般。”白莫芷低下头继续输入，漫不经心的话里似乎意有所指。

“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我们真就是同事！”

///

“砰！”路行遥摔上屋门：

“交代一下吧，你们仨，干嘛来了？现在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一声招呼不打就来了？！”

三人此时并排端坐在沙发上，江浩汤先开口了：

“路队，我们联系了您一早上，您一个电话没接，一条消息没回，我们担心您才来的。”

路行遥看着茶几上堆满的炸鸡汉堡、可乐薯条、奶茶蛋糕，笨鸟这个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他拨开那堆垃圾食品，找到埋在下面的手机。果然，十几个未接电话，几十条未读消息。

“担心我？这就是担心我的方式？”路行遥一边扬扬下巴示意茶几上那一堆高卡路里，一边点开最新一条消息，正是白莫芷的好友验证。点击通过后，他放下手机，审问起三位“嫌疑人”：

“老实交代，来干嘛的？”

江浩汤殷勤道：“路队，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五队，加上今天难得轮休，我们想着来找您聚聚。我买了炸鸡汉堡！正好您没吃饭吧？”

路行遥无奈叹气：“下一个……”

顾绮阳接着道：“头儿，我们平时来你家都提前跟您讲了的，今天情况特殊嘛，就今天一次！以后绝不再犯了！我带了奶茶、蛋糕，还有水果！听说您昨天负伤了，慰问慰问您。”

路行遥听到“负伤”二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下一个！”

大筹：“我带了麻将……”

“……”

“不是，大筹，今天难得轮休，你不用在家陪老婆孩子吗？”

“老婆上班，孩子上学，我一个人在家和空气打麻将吗？”

居然还在说麻将吗？？？路行遥气极反笑。

“唉……中午吃什么？别说你们只买了垃圾食品。”

“……”

“真的吗？隔壁那位还真是说对了，我家真的进贼了。别愣着了，买菜去！”

“路队，说起隔壁那位，” 江浩汤一脸八卦地看着路行遥：“我们可以邀请她来一起玩吗？”

“我问问。”

路行遥拿起手机给白莫芷发消息：

[白小姐一会儿要是没有别的安排的话，邀请您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对面秒回了一个睡觉的emoji。

“很遗憾，白小姐要睡觉，你们没机会瞎打听了。”

一行人已经进了电梯，江浩汤对八卦的追求很执着：“路队一大早怎么会在她家？和她很熟吗？”

“熟，可太熟了，认识俩小时了，怎么不熟？”

“噗！”大筹和顾绮阳各自在角落努力忍笑。

“……”纵是脸皮厚如江浩汤，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隔壁那位，你们的白小姐。满嘴跑火车，撒谎不眨眼，胡说八道的能耐比诈骗犯大。怎么？你想会会她？你要是能从她十句话里问出一条真实信息，我这个月工资归你。”

路行遥一脸不怀好意地看着江浩汤。

“路队！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但你要是不行呢？”

“我给你带一个月咖啡。”

“成交，先跟你交代一下，我只喝美式少冰。”

“叮！”电梯门开，率先走出的是信心满满的江浩汤，紧随其后的是路行遥一张堪称完美的迷人笑脸，后面并排跟着大筹和顾绮阳。

只有大筹知道，路行遥这张笑脸下，藏着巨大的阴谋。

“姜汤惨了。” 他在顾绮阳身边耳语道：“路行遥，从不打没把握的赌。”

闻言，顾绮阳一个寒颤，向前方的“笨鸟”投去同情的目光。

///

书房样式陈设的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台灯，白莫芷坐在桌前，专注地翻看手里的资料。

这个空间与房子里别处的陈设大相径庭——

三面环绕书架，满满当当地摆放着各类书籍。

书桌挤占了剩下空间的大半，其上堆叠着几摞蓝色文件夹。报纸、杂志、文件和废纸层层叠叠，铺满桌面。

屋内空间所剩无几，门边还站着两块白板，其中一个上面挤满蓝色的文字和涂鸦，将乳白的墙壁也映成淡蓝色，另一个则整齐地贴着几张照片，用蓝色水笔依次标了号，并附上密密麻麻的备注信息。

标号五的照片下方，一行小字笔迹未干，写着：

“住址：华昱小区，三栋，602”

桌面上，手机倏然亮起，弹出一条新消息：[对方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白莫芷解锁手机，为对方打上备注：

“路行遥 5”

///

“叮！”电梯到达六层，一行四人前后脚走出。

“姜汤，你知不知道其实我完全可以把你丢在超市里的，” 路行遥怒道：“我没有那样做！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你，而是因为我的教养不允许！”

“路队口是心非，我知道路队是爱我的。”江浩汤两手各拎着一个大口袋，身体扭动着往路行遥身上贴。

“走开啊！别逼我动手！”

二人唇枪舌剑地斗着。

走在后面的绮阳和大筹窃窃私语。

顾绮阳悄声道：“头儿怎么还不动手？我光看着已经想打人了。”

“待客之道。”

“什么意思？”

“你以为咱们的路队是天生热情好客吗？想当年，我们还在上大学，头儿和他父母住一起。一次我们社团成员去找他玩，但大家都忘记提前给他发消息。到门口了，他开门让我们回去，被他妈发现了，训了他一顿，说什么，‘我们平时怎么教你待客之道的？’”

“然后呢？”

“然后他妈就让家里的阿姨准备了一大桌饭菜，那天大家都吃得很撑。”

大筹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

“你们两个又在后面鬼笑什么？”路行遥一手开门，一手防住江浩汤，还要回头注意悄悄说坏话的俩。

“今天明明休息日，我为什么会这么累？”

客厅里，笨鸟和顾绮阳争夺着游戏手柄，厨房里，大筹在帮路行遥打下手。

“大筹啊，你不如还是去看着孩子们，让他们别打架了吧……”

大筹一言不发放下手中拆得支离破碎的虾。

“别抢了！俩兔崽子！你们老爹要生气了。”他朝厨房使了个眼色。

“咱们老爹昨天才负了伤，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做饭？”顾绮阳捏着嗓子，怪声怪气道。

江浩汤对着大筹挤眉弄眼：

“妈咪，我们不抢游戏机了，你就去帮爹地吧。”

“江浩汤！你要是闲得慌就把昨天的警情打个五万字报告，明天之前交给我！”厨房传来一声怒吼。

“孩子们”立马收了声。

“对了，路队，说起警情我想起来了，昨天那个“吸血鬼”叫杜灵，交给瓦区派出所做尿检了。灯箱街那边有个酒吧寻衅滋事的，人手不够，我去增援了，没等到尿检结果。”

大筹与路行遥异口同声道：“尿检？”

“噢！我想起来了！”没等到回话，顾绮阳先跳了起来。

“吓死我了，游戏机砸你脚了啊？！”

“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知道在哪里见过头儿的漂亮邻居了！”

“哪里？”

“灯箱街！蓝房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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