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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第 6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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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四个角落都堆满了木柴和竹竿,墙边还放着大瓦缸、犁耙锄头、箕畚等农具,而屋顶和角落交界之处皆挂有蜘蛛网,一副人迹罕至的景象。

郅晗舞动木棍以消除蛛网,没能及时接住,木棍啪嗒一声落到地上,一路滚到柴房另一边。

她走过去,捡起木棍时余光看见角落有根骨头若隐若现,还没伸出手去拿,那只被胡兆瑜救助的黄狗摇着尾巴往里赶,抢在她之前叼起骨头,心满意足地跑了出去。

郅晗用木棍将蜘蛛网缠走后,看见木棍上的蛛丝起了玩心,猝不及防伸到颜鹤面前吓他。奈何他反应迅速,及时往后一倒,食指中指并拢将木棍移开。

只见他脸色沉重地环顾四周,注意到进门右手边不同寻常的斧头,他走过去踮脚一按,发现竟然能够左右转动。边转边说:“这里有这么多蛛网,却没有一只蜘蛛,很不正常。”

颜鹤是个‘乌鸦嘴’,说出口的话向来好的不灵坏的灵。话音刚落,窸窸窣窣的唰唰声就从四处响起。

郅晗第一时间把陈婶推了出去,木门像是有机关一样,竟在陈婶出门的那一刻精准地关上了。

当她看见蜘蛛密密麻麻从四周爬出来的时候,不由得脸色一变。“颜妹妹,以后这种寓意不好的话你还是别说了。”

颜鹤无言以对。

他这运气真是绝了。

细微的沙沙声从四面八方响起,伴随声音一起出现的,是成群的蜘蛛。

它们从墙壁的裂缝、木柴的缝隙,甚至从屋顶的各个角落爬出来。密密麻麻的,如同黑色的洪流,迅速在屋里蔓延开来,占据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蜘蛛周身闪烁着幽暗的光泽,爬行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冲郅晗而来。四周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只有蜘蛛爬行的沙沙声和偶尔传来的低沉嗡鸣。

郅晗抓起一把枯树枝,手疾眼快将单个行动的蜘蛛叉在地上,语气突然变得急切,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它们不是普通的蜘蛛,它们有毒!”

站在门口的陈婶作势要开门,却听见颜鹤制止的声音。“陈婶先别开门!这里面是毒蜘蛛,要是让它们跑出去会危害整个肃州。”

“啊?那该怎么办?我真是养了个不孝子。”站在外面的陈婶见状只能干着急,听见这话心都凉了半截。原来胡兆瑜鬼鬼祟祟在柴房做的事,是养毒蜘蛛。

不一会儿,蜘蛛已经涌上前,把他们围了起来。

郅晗从腰间摸出火折子,拿出珍藏已久舍不得喝的清酒,将倒未倒时仰头喝了一口。而后把瓶里剩余清酒往地上倒,又把火折子扔在上面,立即形成了一道火圈,把蜘蛛拦截在外。

“现在该怎么出去?”她问。

颜鹤如往常一般镇定,抬手指向进门右手边的斧头,“斧头朝右转。”

郅晗不知道其中深意,但她相信颜鹤,一句话没问就付诸行动。脚尖点地,一个旋身踢腿往墙壁借力,以臂力支撑于房梁之上。

咔哒——

斧头转向右方,浓烟再次袭来。

那些蜘蛛纷纷退去。

见状,郅晗寻了个落脚点,手一松腿一屈,平稳落在了颜鹤面前。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崇拜,“你是怎么知道的?”

“在刚才按斧头的时候。我把它往左转,误打误撞成为让蜘蛛出来的信号。”颜鹤又解释道,“斧头与木门相连,开门时斧头受力往右偏,会释放浓烟以驱赶蜘蛛。相反,即会放出蜘蛛。”

郅晗听得目瞪口呆,换做是她根本想不到这些,于是摸着他的头感慨道:“你还是人吗?”

闻言,颜鹤一脸宠溺望着她,尾音上扬问:“我不是人那是什么?”

“你是……妖怪吧。”郅晗一本正经地说。

颜鹤眼底闪过一抹错愕,哭笑不得,但还是把话接了下去。“那我肯定是个好妖怪。”

临出门之际,郅晗把小酒瓶塞到颜鹤手里,说:“这可是瓶好酒。”

颜鹤当即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承诺道:“出去让你喝个够。”

“一言为定。”郅晗勾起小拇指。

见状,颜鹤也把小拇指勾起来,和她拉钩,“一言为定。”

……

郅晗带颜鹤从柴房逃出来以后,作为‘毒窝’的柴房被紧紧锁住。为了保住柴房和木柴,颜鹤打算尽量采取药杀而非火烧的方式除去蜘蛛。

陈婶满脸歉意地望着他们两个,“颜大人,郅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兆瑜在柴房是做这种事,否则一定不会让你们进去冒这个险的。”

黄狗正在角落啃骨头,突然一声惨叫响彻整间小院,打断了颜鹤等人的交谈。它倒在地上,嘴边挂着白沫,地上还有那根大骨头。

郅晗疾步跑过去,摇头道:“断气了。”

说罢,她取下束发的银簪接触骨头,瞬间发黑。

骨头有毒!

胡兆瑜养这么多毒蜘蛛,却没有直接用它们来杀人,只有一个可能,就是提取它们的毒素。

怪不得仵作没有查出来田有亮中的是什么毒。

如今胡兆瑜身在何方尚且不知,得想个法子让他现身才行。颜鹤心想。

“陈婶,有个忙需要您帮。”他开口道。

陈婶对胡兆瑜养毒蜘蛛的事有愧于心,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大人你说。”

*

陈婶摊煎饼的手艺一绝,出摊地方不变的好处在于有固定的客源。还没出摊,就已经有人在摊位前守着了。

“陈婶怎么还没来?”等了良久迟迟不见人来,有人开口问道。

一石激起千层浪,那些人纷纷附和。

“是啊,往常这个时候她都摊好几个了。”

“该不会今儿她不出摊吧?”

胡兆瑜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躲在暗处,听着耳边众说纷纭的观点,心中不免升起疑虑。

他母亲这些年来风雨无阻卖煎饼补贴家用,就算染上风寒也未曾缺席,今天怎么回事?

“大家都散了吧!陈婶今天不会来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我听说啊,昨天陈婶去柴房抱柴,被里面的蜘蛛咬了一口。那可不是普通的蜘蛛啊,有毒!现在情况怎么样还不清楚。”

胡兆瑜闻言,心都揪在一处。柴房里蜘蛛的毒性他一清二楚,被咬之后如果没有及时服用解药,只有死路一条。

他是个有孝心的人,母亲安危难测,哪里能安得下心,转身就往家里跑。

郅晗乔装打扮混迹在人群中,看他身影消失后挑眉一笑。

她的目的达到了。

胡家

胡兆瑜着急忙慌推门跑进去,径直往陈婶的房屋走。刚踏进小院就扯着嗓子大喊:“娘!娘你在哪儿?”

砰——

门被推开,床上一个人也没有。

胡兆瑜心一沉,转身就往外走。

还没来得及走出门,陈婶出现在他面前,拦住了去路。

“娘,您有没有受伤?身体还好吗?”胡兆瑜伸手检查陈婶身上有没有伤口,关心道。

陈婶把胡兆瑜的手从身上移开,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你太让我失望了。”

紧接着把脸移到另一边,不再看他。

“娘!”胡兆瑜走到她面前,“娘,您别这样。有什么气您直接冲我发,打我骂我都行。”

陈婶一言不发,这样沉默的冷淡处理让胡兆瑜心慌意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娘。”

“你还知道我是你娘啊?”她说,“以前我怎么教你的,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学会做人。可你呢,竟然把我说的话当作耳旁风!”

陈婶叹息一声,“自从你被辞官之后,就自甘堕落。不仅沉迷赌博,如今竟然还学会杀人了!你不是我儿子,我没有你这样冷血的儿子!”

话说的无比决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胡兆瑜心都凉了半截。

张爻带着守在外面的官兵浩浩荡荡走进来,在他面前驻足,举起令牌。“胡兆瑜,根据现有证据,本衙门认为你和田有亮、刘义之死有关,和我们走一趟。”

*

明镜高悬的牌匾悬于正中,颜鹤端坐公堂之上。

此时,胡兆瑜刚被押送进来,惊堂木一响,被士兵押着跪下。

“胡兆瑜,你毒杀同知田有亮,又残忍杀害刘义,你可认罪啊?”颜鹤大声说道。

胡兆瑜循声望去,并不否认,反问他,“大人不是见过我的无头尸体吗?怎么发现那不是我的。”

“这得多谢小晗,幸好她发现了你留下的那具尸体的端倪,尸体右手上没有你砍柴留下的疤。”颜鹤说。

“呵——”胡兆瑜冷哼一声,“但田有亮死的时候,大人不是问过吗,我在庖屋收拾房间,哪里有时间去杀他。”

颜鹤走到胡兆瑜面前,把水草放在他面前。“熟悉吗?田有亮被人抛尸,捞起来的粗布口袋上就挂着这样的水草。”

“我认识,这是清涟湖湖底的水草。”胡兆瑜说,“可就算有水草又能说明什么?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颜鹤见招拆招,条理有序告诉他。“田同知尸体被找到那天,你衣服鞋子都没换就急忙赶来衙门,鞋子上还沾着水草。”

“你说子时在府里收拾庖屋,和他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可我问过府中家丁,有人看见你中途出去过。而且清涟湖与城郊河道相连,如今汛期水位上涨,你把尸体抛到清涟湖,它照样有可能顺着水流被卷进城郊河道。”

话音刚落,他又抬手招来上次的小厮,指着胡兆瑜问:“你看他的背影,和那天晚上来送饭那个像不像?”

小厮上下打量着胡兆瑜,眉头紧锁,越看越觉得熟悉。“像,像!那天晚上天太黑我看不清脸,但灯底下那道身形我看的可清楚了,就是他!”

颜鹤蹲在胡兆瑜面前,看着他。“我知道你和田有亮有隔阂,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你非要杀了他?”

“颜大人委实聪明。”胡兆瑜鼓掌夸赞,又说,“大人天资聪颖,哪里能明白我们这些平庸之辈处处被人压一头的感受。”

“田有亮和大人一样,从小天资卓越,在学塾常受夫子夸赞。而我只是陪衬,永远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没人会注意到我。”

归根结底,都是一句古话——“既生瑜,何生亮。”

“就因为这个你起了杀心?”

“当然不是。”

回首过往,那些胡兆瑜自己都以为快忘记了的事件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

“这些是我技不如人,我认了。但田有亮的命实在太好了,运气也好得离谱!同样的事落在他身上就是升职,落在我身上就是辞官。”胡兆瑜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

陈婶看着他,不禁摇头叹息。原来他心中有这么多怨恨,而自己却毫无察觉。

养不教,父母之过。

“我恨他,但杀他的确是出于意外。”胡兆瑜说。

那天胡兆瑜去衙门找当值的田有亮,说了几句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当晚,田有亮深夜前去找他,还给了他几张银票,足够后半生过富足的生活。

胡兆瑜拒绝了。一方面,他不要钱,更不屑于要田有亮的钱。另一方面,他实在想看田有亮是如何身败名裂的。

一番交涉未果,田有亮说了几句重话,怒摔衣袖离开。

自从被辞官以后,胡兆瑜的自尊被一挫再挫,那几句话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满腔怒火战胜理智,新仇旧账一起算,他决定杀了田有亮。

于是冒充送饭的人,趁月黑风高混进衙门值房,亲眼看着田有亮喝下毒汤。又把他的尸体装进推车,在小厮的注视下毫无破绽地离开了。

田芸在旁边听得咬牙切齿,站出来指责道:“你这人怎么记仇不记恩!你扪心自问,我爹帮你帮的还少吗?”

“是,他帮了我很多,但我就是气不过。现在想来确实是意气用事了些。”胡兆瑜看着田芸,颔首道,“不错,你身上有你爹的影子。”

田芸不再说话,指尖用力捏手帕捏到泛白。面对杀父仇人,她只想听到判决结果,以告慰父亲在天之灵。

“那我的义儿呢?他和你无冤无仇,只想讨回属于他哥的债款而已。”刘母开口问他。

“刘义啊,怪就怪他没有选个好时候。”胡兆瑜笑着说,“我当时需要一具尸体抹清嫌疑,刚好他就出现了。”

陈婶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前的胡兆瑜越看越陌生,她频频摇头,“兆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我忍了这么多年,可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田有亮、刘宗,还有那个知县都该死,只可惜刘宗在监牢,而狗知县在京都养老,我只能杀田有亮来报仇了。”

张爻怒骂道:“你真是无可救药!”

“是啊,我早就自暴自弃了。”

“有亮生前常和我提及你,言辞之中全是对你的夸赞。当年的事他深感愧疚,已经想尽办法补偿你了。可你呢,把责任全部推给别人,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张爻骂道。

张爻劈头盖脸一顿骂,让胡兆瑜傻愣愣地跪在那儿,“我知道是我自甘堕落,但现在做什么都于事无补了。”

说罢,他朝陈婶叩头,嘱咐道:“娘,您年纪大了,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太拼了。柴房的蜘蛛是我养来取毒的,它们不会往外跑,您别进柴房就是。”他又拿出一瓶小药丸,放在地上,“这是解药。”

但陈婶在怄气,全程都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给他回应。

“我的人生也就这样了,一失足成千古恨。杀人血债血偿的道理我明白,便把命赔给他们吧。”他从袖口取出一包药粉,迅速倒进自己的嘴里。

纵使郅晗反应飞快,也比不得见效快的毒药。药粉刚进嘴,胡兆瑜已经喷出一口黑血,七窍流血倒在地上。他到死眼睛都在看着陈婶的方向,只可惜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如此突如其来的一幕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等陈婶反应过来的时候,胡兆瑜已经断气了。

“兆瑜!”陈婶帮他闭上眼神,又把他抱在怀里,像儿时抱着他一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傻。”

颜鹤等人站在那儿默哀。

又是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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