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我杀死了琴酒。

代价是丢了自己的命。

起.爆器按下的那一刻，我听到上司的声音急促又慌乱地从耳机里传过来，让我再坚持十分钟，他马上就会过来。

我说，等不及了。琴酒要杀了我，如果在我死之前不能将这块毒瘤切割下来焚毁，那我的死就失去了价值。

所以最后我按下了那个红色的按键，在摧毁听觉的爆炸声中，我死死地拽住琴酒的头发，在灿烈的火光中注视着他和我一起变得支离破碎。

真好啊，我这八年的卧底生涯，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结束。

身体上的极度疼痛痛久了也会被人体所习惯，我在昏沉中心想，那两个傻子最后的感觉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明明死在二十二岁、二十六岁、三十岁，最后的死亡结局却是如出一辙的。

这大概也是我的小心思吧，想要体会一下他们体会过的疼痛，这样在死后如果碰见他们，我们就有了共同话题。

还能和他们炫耀一下，虽然我死在黎明之前，但我带走了最后一缕黑暗。

002.

耳边有人在说话。

“呜哇宝子你终于醒了！”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凑了过来，埋在我颈窝里一阵闹腾。

是家里养的狗——不，我没养过狗，只有上司家里养了一条狗，每次见到我的时候都会兴奋地送我一脸口水，然后被上司一脸无奈地拎下来。

但是死的是我又不是哈罗，没道理会在这里感受到它的存在。

“意识醒是醒了，但是身体还没有彻底清醒啊，你离远一点不要往她身上蹭啊！是狗吗？”

这话说的很有道理，现在确实是意识醒了但身体无法动弹，使了巧劲也没办法移动一根手指。

这种情况和重伤很像啊，难不成我没死吗？我都没死那琴酒不也没死？！

一时间，除了组织最大毒瘤后的轻松荡然无存，我挣扎着尝试睁开眼睛移动手指，想要问问附近的人琴酒怎么样？

是逃了还是死了，还是重伤？没道理第一个选项，要是真是第一个选项，我真的会跳起来打人。

“喂喂……这家伙在挣扎啊？”有人这么说着，捏了捏我的手指，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好像动了一下？”

“不太可能吧？”埋在我颈窝里的人抬起头摇晃着我的身体，“有可能只是因为我在动？”

“是手，我怎么可能看错。她真的在动。”

“诶？卧底的毅力这么强大的——不行不行啊宝子别乱动！你的身体还没有重构好还没有和灵魂适配啊！乱动的话以后会出问题的！你也不想自己运动起来像个生锈的机器人吧！”

我沉默了一下。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灵魂和身体重构适配是什么意思，我还是死了吗？那说话的人是谁？

很熟悉的声音，起码好几年没听到了。作为卧底的手机里并没有留存他们的电话录音，想要看见一起长大的幼驯染，也只能在人群里远远地看一面，但自那两个家伙死后，也只能偷偷摸摸地去墓地送一束向日葵。

所以一时间没有听出来。

会贱兮兮地叫着我“宝子”的人，会抱着我胡乱撒娇的人，会在一边上蹿下跳大吼小叫的人，会拆了家之后被我和千速姐联合起来教育的人，只有我的两个幼驯染。

研二和阵平。

所以，我还是死了吗？死后的世界，真的有他们啊？

有点太好了吧？那我的那位同僚，还有以前鬼冢班的班长，是不是也在这里？

我好高兴，但是一想到上司先生所失去的所有朋友都在这里，我又有点难过。

对我来说是重逢，对他来说，会不会是又一次地失去呢。

如果是鬼魂状态的话，也许我们可以下去在他身边溜达一下……或者入个梦告诉他我们很好？

我平复下来，让灵魂沉寂在无法动弹的身体里。耳边的人在絮絮叨叨地说话，声音很熟悉，很温暖。

好像过了这么久，终于能够睡一场安稳的梦了。

003.

在天堂门口的接引台上准确无误地接到了自己想要的人，但是因为死亡原因是爆炸，所以明月的身体需要重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急急忙忙地领取了材料，就把人带回了家。

将材料按照说明配置好之后，就会自动合成一个适合她的身体模型，躺在云朵床上，安安静静地，真的就是一个小天使了。

模型做好之后，把灵魂放进模型里，身体就会自动重构。

这种流程萩原研二做过一次，所以第二次的时候非常熟练。

“再等上几个小时就好了。”他对着坐在床边的松田阵平说，“之后她会先恢复意识，再睡一觉，身体就能够复原啦。小阵平你那个时候也是一样的哦。”

松田阵平点了点头，往地上一躺，转头说：“要去叫景和班长过来看看吗？”

“不用吧。”萩原研二看着床上的模型，伸手戳了戳模型的脸蛋，愉悦地弯起了眼睛，“班长肯定和他女朋友待在一起，而景肯定又下界去找零了。所以找他们两个就是浪费时间啦。而且而且，小阵平不来戳戳看吗？明月的脸好软好软哦。”

松田阵平半信半疑地伸手戳了戳，随后盯着萩原研二停不下来的手指，问道：“当初我躺在这里，你也是这样子戳来戳去的吧？”

“诶？”萩原研二心虚地收回手移开目光，“反正也不是你的身体啦……而且模型套在外面的时候本来就很软啊。”

“所以你果然摸了。”松田阵平打了一个寒颤，“好恶心。”

“小阵平，你怎么能嫌弃我！是我帮你把模型建起来给你重构身体的诶！提交申请、接引灵魂、领取材料、构建模型、等待重构，你不知道我费了多大的力气！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一个人辛辛苦苦——”

“我才不信，你的交际能力好得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还跟那位管理者商量联机打游戏！”

“……”

萩原研二眨巴了两下眼睛：“说到管理者，小阵平，你知道我从他知道了什么吗？”

“什么？”

“因为我们这几年的良好表现，管理层层层商议，认为我们活着可能会创造更高的价值，有效降低短时间内天堂、地狱和人间的魂魄激增数量，所以他们决定让我们重来一次！”

004.

“以上。”

研二这么对苏醒后的我说。

“你想要重来一次吗？我们有一个二十二岁的读档点，可以一键回到警校时期。”

005.

我答应了。

006.

我的警校时期，是我最灿烂的时期。我在这里遇见我的好友，我在这里发光发热。我宣誓我的祖国，我与罪恶为敌。

我热爱我的职业，我热爱一切和平。

我由衷地希望我身边的人快乐幸福，死神不会如影随形。

我是如此的希望，可到头来，我想要让他们快乐幸福的人，最终都先我一步离去，留我一个人孤零零地面对黑暗与阳光。

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想让大家都好好地活着。罪恶被摊开在阳光之下，正义之中不再有附骨之疽。人们只需要欢声笑语，而自有人替他们负重前行。

如果能再来一次，至少，让降谷零身边有能够同行的伙伴。我虽然是公安安插在组织之中的卧底，但是主攻方向与波本并不重合，唯有后来那些日子，我们才能在温馨的咖啡厅里看似平和地交谈，实则交换着所有的情报。

有人能够陪着他走下去就好了，就像有人曾经陪着我走下去。

007.

在读档之前，我在研二和阵平的带领下对天堂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这里分为三类人，管理层、员工、居民。管理层是有能力的居民晋升上来的人，负责管理人员的进入与流出，统计所有人的罪状并评判；而员工是有罪但品性还不错的人，负责将新生灵魂接上天堂送去审判，也负责其他类似于重构身体、分发住所之类的工作，而居民，是那些没有大罪反而在世时做出过贡献的好人，平常只需要四处闲逛就可以了，到了一定的时间，就需要去投胎转世。

据说研二有晋升为管理层的迹象，诸伏有人看好，但他本人操心幼驯染所以徘徊在人间，而伊达航则表示自己不想当什么管理层，只想当个居民，日常带着他妻子娜塔莉在人间溜达。

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留在人间的人身边可能跟着一堆魂魄。

阵平告诉我说，他们死后就轮班陪在我身边，看到我拽着琴酒的头发和他同归于尽的时候，就气得想在我上来以后揍我一顿。

据说他死之后立马就揍了研二一顿，因为他不穿防爆服。我十分赞同地点头，然后对阵平说：“你也没穿防爆服。”

而且还耍帅直接上了摩天轮，当时在下面执行任务的我看着炸成碎片的72号摩天轮，心好像被撕成了两半，一半随着摩天轮一起被炸得粉碎，另一半支撑着我笑着和琴酒说，真是一场绚烂的烟火。

越想我越气，于是干脆拎着棍子环天堂追了他们一圈，让他们跪在地上好好反省一下自己。

之后我们下了人间。

鬼魂下人间需要申请，而且还有限制，最长时间是十天，十天之后就得再次申请。而且还要填写锚点。

我们当然是毫不犹豫地填上了首席先生的名字，然后从天堂门口跳了下去，穿过云层的时候我抬头看向头顶，那里已经没有了天堂的影子，举头望上去，只有干净清澈的蓝天。

脚下是人间，跌落下去之后，就会稳稳地站在锚点的身边。

我们不出意外地掉进了办公室，我的上司降谷零先生俯在桌子前批改文件，手边积累了一堆的报告。

他眼下有明显的青黑，身边半透明的诸伏在絮絮叨叨地说他熬夜工作，好歹也照顾一下自己的身体。

我叹了一声气，说：“没办法，公安的工作就是这么麻烦。不过只要麻烦完这段时间就好了，等到组织最后的余党被清除干净，工作就会轻松一些。”

我走过去看他桌面上的文件，扫了一眼之后，略有点心虚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堆文件本来是放在我桌上的。也就是说，本来应该是我该处理的文件。

我们在降谷身边待了十天，也基本是在办公室和各种组织余孽出现的地方待了十天，最后一个较大的势力被押进审讯室的时候，也到了我们该走的时候。

008.

我们提交申请，确定了读档日期。

我被人领着站在具象化的时间上，脚底下是二十二岁的我。

我将与二十二岁的我合为一体，去创造一个新的未来。

时间里，二十二岁的明月抬起头看向天空，与我对视的那一刻，我感觉身后有人推了一下我。

于是我下落，沉进时间里，重返二十二岁。

009.

时间轴上，未来的时间因此无限变动，随后慢慢定格。

那是一个全新的未来。

*没存稿，放飞自我。

*原来的内容因为一些原因删除了，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