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亮了 ,顾栎动了动手臂,一阵酸麻,他抽了回来,因为寒潮,气温骤降,他抬手将暖气调高了些。
夏桉动了动,还在睡梦中,他将脸埋在顾栎的胸口,又蹭了蹭,喃喃:“喜欢。”
顾栎问:“喜欢什么?”
“你。”
顾栎愣了一下,轻声道:“我是谁?”
“狗狗。”
顾栎:“…………”
这当了一晚上的枕头算是喂了狗了,他单手把夏桉提溜开,又踹到一边,“到那边睡去!”
夏桉迷迷糊糊醒了,没捂热的被子冻得慌,他又缩回温暖处,开口:“顾栎。”
“?”
“你靠近点。”
“干什么?”
“我有话和你说。”
顾栎挪了挪,脸对着脸,睫毛长度都可以量清,夏桉闭着眼睛,唇贴在他耳侧,一张一合:“早安。”
声音很轻,像在说悄悄话,却让人心潮都随之起伏,顾栎喉结滚动,一时开不了口,他伸手揉乱夏桉的头发:“从你这听到一句好话,真难得。”
“嘿…”夏桉往被子里缩了缩,挡住他作乱的手,“我饿了。”
“想吃什么?”
“冰棍。”
顾栎:“……那你饿着吧。”
——
夏禾孜醒来头涨的慌,她在洗了一把脸后,阿桐就递来蜂蜜水了,她抿了一口说:“好喝。”
阿桐笑了,弯起的眼睛像月牙一样。
夏禾孜喝了一半就放下了,她问:“顾栎呢?昨晚我竟然没把他拐回来?”
“他扶你回来就回房间了。”
“我的酒疯没撒到他身上?”
“啊?”
“啧,可惜了。”夏禾孜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还得再接再厉,感不感情的另说,能先睡一觉最好了。
她精心打扮后来到另一个房间,发现顾栎关着门在浴室洗漱,而夏桉正坐在桌前写写画画,她走近,揶揄:“小桉儿,你还会握笔呢?”
“我要成为你的学生了,我会握笔你该庆幸的。”
夏禾孜纳闷:“学生?什么意思?”
夏桉没再说话,留夏禾孜自己琢磨,随即他的肩被猛地拍了一下。
“老爷子让你进林鸟了?啊哈哈哈!”夏禾孜仰头大笑,晃着他的脑袋,“小桉儿,你要落我手上了!”
“……”夏桉皱着眉拍掉他的手,“別晃我头。”
夏禾孜笑:“放心,你我这么多年交情了,姐姐肯定好好关照你。”
“滚。”
话音刚落,顾栎就出来了,往身上套一件t恤,被夏禾孜尽收眼底。
“盯我干什么?”顾栎瞥了她一眼。
“你好看呀。”
“谢谢,这我知道。”
“我呢?我好看么?”
“好看,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清纯?活泼?妩媚?”
——顾栎没说话,径自出了门。
“老姐,他明显不喜欢你。”夏桉望他走远,转着笔道。
夏禾孜勾起红唇:“不重要,我只是想和他上床,今晚想吃什么?我再开一瓶酒!”
“你又下药?你怎么总看上我的保镖?”
“谁让你的保镖一个个都这么帅呀?”夏禾孜揉他的头发,笑眯眯:“小桉,你帮帮姐姐。”
夏桉想了想:“药对他没作用,把他灌醉还有可能。”
“昨晚是想的,结果我喝大了,也怪你这小废物让我愁的慌。”夏禾孜揪他的脸。
“关我什么事。”夏桉眼尾向下一瞥,张嘴就想咬,夏禾孜眼疾手快躲掉了。
“哈哈。”夏禾孜顺了一把他的头发,“你这脾气真是一年比一年容易炸。”
“……”
顾栎收到了陈韵的消息,“研究结果显示那些粉末是新型的药剂,有致幻和控制作用,但还不成熟。”
“陈大家族制药,林鸟制人,这俩要联合起来,顾栎,这麻烦可大了。”
“我知道了。”顾栎按灭手机屏幕,思索了一会儿,他又来到了琴房。
夏桉占据了位置,他坐得笔直,起范有模有样,弹得乱七八糟。
简单来说,就是捂住耳朵的话,还是能听的。
顾栎听了听,把窗户关紧了,夏禾孜去上班了,他可不想因为扰民被投诉。
两分钟过后,第一个投诉的人来了,阿桐怒气冲冲地进门:“你吵得我书都看不进去了!”
夏桉回过头看了一眼,松手,琴声停了,“哦,那我换个。”他又拿起了鼓棒。
——预感这俩会再次打起来 ,顾栎拦住了他,“打不过我不救你。”
夏桉:“……”
他的神色显然不想妥协,顾栎想了想,伸手摸了摸口袋,摸出昨天那颗糖来,放在手心,“要么?”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夏桉无语接过,放下鼓棒走了,“给你个面子。”
——顾栎按了按紧锁的眉头,好想辞职。
他一个下午都待在房间里,输入内部账号密码,查阅了林鸟的所有秘密资料,都没有找到生源渠道。
也可能是他等级不高,接触不到最机密的,顾栎松开鼠标,活动了一下手指,刘灵和顾泽乙已经提前进入地下学校,开始筹备工作了,时间紧急,他想起了夏桉。
夏桉有账号么?他的账号应该有权限,怎么哄骗也是一个问题。顾栎点了点桌子,琢磨,也不是很难。
忽然,门开了,夏桉叼着雪糕捂着肚子跑了回来,把房间的暖气开高了几度,“冻死我了。”
顾栎瞥了一眼:“大冷天吃雪糕,冻死你活该。”
“这种好吃,给你咬一口?”夏桉将咬了一半的雪糕递到他嘴边,神情很期待。
冬天的雪糕融化得很慢,顾栎看了看他,咬在了没啃过的一边,有些冻牙齿,“还行。”
“嘿。”夏桉也不介意,继续叼回嘴里,他走近,站在顾栎的两腿之间,顾栎是坐着的,此刻与他平视,但不懂他想干什么。
呼吸很近,调高了的暖气让空中的温度渐渐上升,夏桉又走近了一步,与他肩靠着肩,“顾栎,你摸摸我的肚子。”
“?”
夏桉的左手一直按在衣服里,顾栎以为他不舒服,他伸手,钻入层层毛衣触到一片温热,手指被攥住,十指交叠,他垂眸,拿出的是一个用塑料袋包裹着的烤红薯——
“送你,它差点就冷了。”夏桉笑着退开,将融化的雪糕往上舔。
“……”顾栎发誓他不会为了一个烤红薯而感动,他单纯觉得这小子说话做事的方式让他有些招架不住,送红薯直接给我不好吗,非要靠那么近让我摸???
而这种形式也确实很有用,他真实地感受到他心动了,就离谱,他被一个16岁的小崽子给——撩了??
“不吃么?”夏桉看他发呆,有些奇怪:“其实本来有糖葫芦的,但被我吃完了。”
“哦。”顾栎回神,需要冷静一下,他抽过夏桉舔得只剩一口的雪糕,一口咬掉,冰得慌,但清醒多了,“分你一半?”
“行呀。”
夏桉掰了一半,又抬眼看了看他的电脑,问:“你在做什么?”
“看看林鸟的住宅有几处,以后逃跑也方便一些。”
“为什么你的界面和我的界面不一样?”
“你是老大,怎么可能一样?”
“这里有几处地下室没显示,给你看个全一点的。”夏桉说着,登录了自己的账号,地上住宅没有很多,但地下室密密麻麻。
顾栎纳闷:“你们修这么多地下室干什么?”
夏桉笑说:“夏世佑想返老还童,总得搞点研究。”
返老还童?这世界哪来的返老还童,顾栎并不相信,他默记下了那几处私密地下室的位置,又观察住宅区,其中一栋楼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些地下室环环绕绕,错综复杂,但地上的通道隐蔽且少,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多条线汇成一个点,唯一能通往多条地下室的,是y市小角落里废弃的一栋居民楼。
“你知道那所孤儿院在哪么?”夏桉点着那栋楼,笑说:“就是这。”
顾栎动了动嘴唇,“在那过得好么?”
“不好,连饭都吃不饱。”夏桉想了想说:“后来我回去拿口琴,那里一个人都没了。”
“没了?”
“嗯,所以废弃了。”
顾栎剥着红薯皮,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不管是不是这,总该让陈韵打探一下才好。
“这个游乐园可好玩了,一起去玩吧?”夏桉滑动鼠标,放大了些。
“离这几百公里,别想了。”
“哦…”
说话间,夏禾孜回来了,她大包小包提着袋子,招呼他们来厨房帮忙。
顾栎关闭了电脑,走出门看见这一箱的酒,就已经预感大为不妙了。
“别告诉我你今天也要喝?”
“怎样?今天心情好。”夏禾孜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脱下大衣挽起袖子,“来厨房帮忙。”
夏禾孜喜欢做菜,这让她极有成就感和满足感,她今晚要做海鲜大餐,切片处理这些事就全交给顾栎了——顾栎发誓,他练了那么久的刀绝对不是用了杀鱼的…
“你喜欢做菜么?”夏禾孜随口问。
“一般,不算喜欢。”顾栎将鱼改了花刀。
“那你喜欢什么?”
顾栎:“钱。”
夏禾孜点头:“这不用说,有没有别的?”
顾栎想了想:“没了。”
“我不信,你会的东西那么多。”
顾栎淡淡道:“会不代表我喜欢,只不过是选修技能罢了。”
“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可不是选修能练成的。”
顾栎回忆道:“我大学时,加入了一个乐队,就是那时候练的。”
“然后呢,怎么不干了?”
“然后我发现我梦想的价值需要观众的呼声和掌声来衡量。”顾栎笑了笑:“渐渐便没什么乐趣了。”
“现在呢?”夏禾孜很有兴趣地追问。
“现在什么?有钱挣没命花,多活一天算一天吧。”顾栎将刀洗净,插回收具里。
夏禾孜默然,微笑:“老爷子让你进林鸟的学校,想当什么职位?”
“官么,自然是越大越好了。”
夏禾孜轻笑:“那得看我心情了。”
顾栎:“……”
顾栎把能做的做完,没有什么好打下手的,便走出了厨房,看到夏桉正坐在桌前,打开一瓶瓶的酒。
顾栎皱眉:“开那么多?都浪费了。”
夏桉使了使劲,又抽出一个瓶盖,“就这点。”
“点?”
因为我觉得两瓶灌不醉你,夏桉在心里说,他拿来两个杯子:“你酒量好么?”
“不好。”
“一杯倒?”
“不至于。”
“试试。”夏桉倒给他一杯。
顾栎接过,不太理解,他仿佛面临一个上司劝酒的处境。喝不喝都是一个问题,他抿了一口,便放下了。
“好喝么?”
“一般,酒味。”
“哦,那喝完。”
“……”
顾栎喝完了,发觉酒浓度挺高的。夏桉没继续要他喝,他叼了一颗棒棒糖到沙发打游戏去了。
顾栎看了看酒的标签,越看越不妙,他站在沙发后,捏住夏桉的侧颈,问:“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夏桉被冰得一激灵,他含着棒棒糖仰起脸,对上他的目光:“没有。”
“没有?”顾栎轻笑,忽然缓缓低下头,越凑越近,近到只剩鼻息间的距离,“你没有说实话。”
后颈被指腹轻轻摩挲着,夏桉看着顾栎的瞳孔在眼前放大,鼻尖就要相触,他的呼吸停了一瞬。
顾栎本想吓吓他,刚想说什么,口中就塞来一根棒棒糖——舔了一半的。
夏桉猛地挣开他的手,深吸一口气挪到沙发的一角,“与我无关。”
顾栎挑了挑眉,将糖块顶到右边,荔枝味的,“你是知情人?”
夏桉的眼珠转了两圈:“我不是。”
“呵。”顾栎按住他的肩,糖块融化,甜滋滋的味道弥漫舌尖,“不坦诚,我最后收拾你 。”
“你威胁我?”
“我提醒你。”
夏桉:“……”
夏禾孜精心准备的大餐摆上桌了,每一道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齐齐落座,她拿来四个高脚杯,都倒上,“昨晚欠的大餐,来,都得喝一杯。”
顾栎接过,看夏禾孜仰头,便喝空了,他又看向夏桉。
夏桉感受到他的目光,咬咬牙也喝完了,他撇撇嘴:“没毒。”
顾栎勾起嘴角,一饮而尽。
夏禾孜继续倒酒,顾栎看他喝一杯,自己也喝一杯。
夏桉默不作声啃着蟹腿,夏禾孜给他使了个眼色,他又去给他们开了两瓶。
阿桐看不下去,但被夏禾孜严令禁止不许坏她的好事,早早吃完到琴房看书去了。
新开了两瓶酒,每瓶都是真材实料的,夏禾孜神色自若,拿起一瓶,“这样喝没意思,比比。”
“行。”
顾栎品不出这酒的问题,他很奇怪,昨天夏禾孜喝两瓶就能倒,今天竟然喝了这么多脸也没红?
他酒量再好,但此刻也该装醉了,他困倦地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顾栎?”夏桉戳了戳他的脸,“醉了。”
夏禾孜忍不住笑,“酒量也太好了,幸好我提前吃了抗酒精的药,不然真灌不倒他。”
夏禾孜扶他起来,摔到了床上,伸手解他的扣子,刚解到第二颗,手指就被攥住,顾栎睁开了眼睛。
“你……”
顾栎从房间出来了,他找夏桉算账,发现这家伙坐在桌前又打开了一瓶酒,已经喝了一大半了。
“嘁,我就知道你没醉。”夏桉的酒量接近于无,他三分清醒七分晕眩,站起来走了几步,扶着墙慢慢滑坐下去。
“我醉了,你开心么?”顾栎蹲在他面前,抹掉他嘴角的残余。
“不知道。”夏桉眼里泛着迷蒙的光,他笑:“但你没醉,我挺开心的。”
“嗤。”顾栎笑了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起来,地上凉。”
“抱……”夏桉张开手,有些困了。
顾栎抱起他,往房间走。
夏桉的脑袋沉沉靠在他的肩上,唇贴在了他的颈侧,一张一合:“顾栎,我发现你和我的十几个哥哥不一样,我说不清哪里不一样。”
顾栎怔了怔:“每个人都不一样。”
夏桉:“那不一样。“
我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我不开心。
顾栎停下脚步,把他放在床上,还得去收拾桌子的残局,说好的算账,他又成服务员了——
夏禾孜没有晕很久,顾栎把东西收拾完,她就揉着后脑出来了,她很气:“顾栎,我各方面条件也不差吧?你真对我没意思?”
“我有喜欢的人了,总不能见异思迁吧。”顾栎给自己冲了杯蜂蜜水。
夏禾孜坐下了,很烦,“我又没要你真感情。”
“追你的不少,怎么就看上我了?”
“你神秘呀,其他人我一眼就看出来他们的目的,但灰雁,我看不透你。”
“说明观察人功力不够,还得再练练。”
“是么?”夏禾孜冷笑:“那你告诉我,你到底为谁办事?”
“这重要么?我不过是一个小保镖。”
“这么多年,装成保镖混进林鸟的警察可不少。”
顾栎将杯子放下,反问:“所以你怀疑我是警察?”
“不。”夏禾孜走近他,盯住他的眼睛。“我怀疑你是叛徒,各方面的叛徒。”
“那你就错了。”顾栎回视他,一字一顿道:“我,绝对忠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