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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澄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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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僵在那里,叶清初低着头做足了谦卑的姿态,承平帝皱眉不语,喜嬷嬷忽然走上前,一边帮承平帝捏着肩,一边轻笑道:“殿下心中毫不藏私,陛下该高兴才是,您这样抹不开面子去夸她,万一吓得殿下明日就跑去苍凉谷怎么办?您又要惦念着见不着殿下了。”

承平帝不悦地哼了一声,喜嬷嬷眼中的笑意更甚,凑到承平帝耳边用叶清初都能听得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师姐呀,前日是谁说好多年不曾和自家小女儿一同就寝过了,要找理由留人家在宫中过夜的?”

叶清初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看着承平帝。

喜嬷嬷说的是真的?

“多嘴!”承平帝面上竟然真的带上了一丝局促,她的视线正对上叶清初的视线,立即像是被烫到一样把头转向一边。

是真的?叶清初只觉得无法相信。

在她面前的承平帝从来都是严肃的、冷漠的,甚至是无情的。叶清初几乎记不起承平帝可有在自己面前表现过“母亲”这个角色温柔的一面,她也习惯默认承平帝只是拿自己当一枚棋子。

她……会“思念”自己?

“咳咳!”

似乎是太过尴尬,承平帝清了清嗓子,只是刚才紧绷的严肃已经被喜嬷嬷拆穿,她也回不去之前的状态,尽量平静地对叶清初说道:“你之前的那些言论,明日早朝时当着群臣的面再说一次便可,这是朕召你回来的第一件事。”

叶清初依旧没有起身,弯腰低头应道:“是。”

承平帝将头扭到一边,忽然说道:“今夜你就留在宫中,朕有话要对你说。”

叶清初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能应道:“是,只是是否能派人到儿臣府上知会她们一声,儿臣来时吩咐了她们到宫门外接我回去。”

承平帝微微颔首算是应允,喜嬷嬷立即转身去吩咐宫人执行。承平帝从手腕上摘下一串白玉珠子攥在手中捻着,低声道:“灵儿应当对你说了吧,今年春闱就由你来做武科的考官。”

叶清初并不意外她会知道这些,坦然道:“是,四姐她说了。”

承平帝的目光落在她腿上:“伤得重么?”

明明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叶清初却错觉自己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一丝心痛。

“无碍。”叶清初站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到承平帝面前躬身行了一礼:“只是些皮肉伤,过几日就不打紧了。”

承平帝的目光一直追在她身上,抬手示意她坐下,等叶清初坐稳后才说:“前几日的兵法策论以及骑射那些就让他们去做吧,最后一日角逐一甲时你再去。明日散朝朕会派人到你府上教你如何做,你跟着好好学,莫要出丑。”

“儿臣遵旨。”

“对了。”承平帝将珠串握在手中:“你前些日子要的太医,朕已经物色好了人选,待你去苍凉谷时朕会让她到你府上跟着你出发。你应该还记得她吧,你父妃教出来的那个太医李玉,之前你生病时也照看过你。你父妃说派她去合适,朕也不想再多一个人知道此事,李玉的口风紧,最是合适照看你。”

李玉,叶清初确实记得她,那位太医今年应该将近四十岁了,平时主要照看澄宇宫中的人……慢着?!叶清初愣了一下——“你父妃”?

这个称呼,总让叶清初有一种承平帝在明着告诉她她的生父到底是谁一样的感觉。

但叶清初对这个结果倒也不算太意外,毕竟,承平帝后宫中的三位,自己的相貌也确实最像澄宇宫。承平帝刻意隐藏几个孩子的生父的手法也只能瞒过一时,自己几个兄妹长大长开一些之后,相貌的差异是十分明显的,谁与谁有亲缘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这似乎也能解释为何自己会和自己四姐自幼相处得最好,毕竟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更相像些,自然也就更亲昵些。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承平帝抬手点点叶清初的鼻子,又点点她的下颌:“你长得随朕多些,但鼻子和下颌还是与他年轻时一般无二的。晚膳前还有些时间,你稍后可以去见见他,晚膳时记得回昌明宫。”

“是。”叶清初起身时正好喜嬷嬷走了回来,承平帝也站起身来,走到叶清初身边打量了她一下,忽然拍拍她的肩,颇为感慨地说:“赤枭说的倒是不错,你都要和朕一般高了。我的初儿,也不是小孩子了……”

叶清初这才发觉,自己已经不用再仰视承平帝了。

“晚膳前你就在宫中四处转转吧,都待在澄宇宫也可,只是莫和别人声张你和他的事。阿喜,派个轿子给她。”承平帝说完,就向着昌明宫的方向走去。

“是。”

“多谢母皇恩典。”

轿子在澄宇宫门外落下时,得到消息的路莫已经走到门外了。

岁月还不曾在路莫的脸上留下太多印记,若要说,大概也只是眼角刚刚出现的那两道细纹。

承平帝的后宫里,叶清初一向和他最是亲近,如今从承平帝处确定他就是自己的父亲,心中的亲切感更是多了三分。叶清初正要下拜行礼,路莫伸手扶着她的手臂托她站直身体,很是心疼地说道:“你母皇昨夜才和我说你受了伤,拜什么拜,不差这一次!”

叶清初笑着随他走进宫中,嘴上还不忘打趣道:“幼时父妃也总找理由不让儿臣拜您,难怪姐姐总说您偏心。”

路莫回过身来笑道:“定王那孩子幼时就嘴馋,总爱来我这儿偷吃点心,这点心当然不能让她白白吃了。你不一样,小小年纪就独自立府,长久不能见上一面,我那时每次见你都恨不得把你抱在怀里亲一亲,怎么舍得让你拜。”

叶清初静静地观察着路莫,自己的下颌真的和他一模一样,鼻子虽然稍稍有些区别,但大体轮廓也是相似的。毕竟鼻子和别处不同,会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出现一些变化,等自己到了他如今的年纪时,大概也会和他一样吧。

“看什么,看我老了没?还是我长白发了?不会吧……”路莫发现她在盯着自己,为了逗她开心,故意在自己脸上摸了摸:“咦……我才刚四十出头诶,不会吧?”

叶清初抿着嘴低下头,嘴角的笑容却有些藏不住,就听见路莫问:“你这孩子,笑什么笑,到底看到什么啦?”

叶清初抬起头,笑着说道:“儿臣是在想,四姐到您这年纪时,要是性格也和您一样,那就有趣了。”

“你这孩子,以为父妃只读医书听不出你是什么意思么!”路莫也笑了:“等你下次来时,绝对要让你好好对我行个大礼!”

说罢,两人都笑出了声,一前一后走进澄宇宫的正殿。

这里的陈设依旧,东边的屋子里摆放着许多药草和瓶瓶罐罐,其他地方和前一年时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最多也只是多了几样今年承平帝赏赐的器物。路莫是北境人,宫中有许多北境人偏爱的皮毛装饰,被装点得很有北境人家的感觉。西边暖阁中隐隐有些细微的响动,叶清初顺着声音看过去,西暖阁中有一只一人高的铁笼子,笼子里还豢养着几只沙鼠。

叶清初心想,这沙鼠大抵是自己四姐送的吧。

有宫人来奉上茶,路莫吩咐宫人都到院中候着,自己拉了椅子坐在叶清初面前,笑着对叶清初伸出了手。

李玉是他身边的太医,他之前又是大夫,叶清初知道自己的秘密他一开始就知道。所以她也没犹豫,伸出手去让路莫把着腕子,诊完一只手的脉又换另一只。

“唔……还好伤得不重。你这孩子以后别再这么莽撞了,昨夜你母皇都担心得睡不踏实。”路莫睁开眼,认真地看着叶清初。

叶清初脸上的笑容忽然隐去,沉着脸一言不发。若不是承平帝伤害无欢,自己又怎么会急躁。

路莫对她这忽然的沉默有些不明所以,试探着问道:“要是有什么烦心事的话,你要愿意开口,可以和我说说。放心,我谁都不会告诉。”

叶清初抬头回望着他真挚的眼神,低声道:“儿臣……儿臣只是在恨自己无能,恨自己保护不了身边的人。连她被伤害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可是亲王,谁敢……”路莫问到一半忽然收了声,叶清初是亲王,如此尊贵的身份,谁敢,又或者说,还有谁能动她身边的人?

只有一人。

路莫微微摇头,笃定地说:“以我的了解,事情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孩子,这句话我有九成的把握确定不会有错。”

“不是我想的那样?!”叶清初猛地站起身,悲愤地看着路莫,质问道:“那她还会自己……”

叶清初猛地收住声,躬身行礼道:“儿臣失态,请父妃责罚。”

不止是失态,更是差点把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好在她及时停下了。

路莫吓得赶紧站起来,扶着她的手臂心疼地说道:“哎呀,你这孩子,有话慢慢说,急什么!慢慢坐下,轻点轻点,伤处疼吗?”

叶清初生怕他细问到底是怎么了,就顺着他的意思坐回去,摇头道:“儿臣有按时用药,已经不疼了。”

“是该罚你。”路莫等她坐稳了,故作不悦地说道:“该罚你好好抄上个几遍书,学学怎么耐着性子不要急躁。”

路莫也在迟疑,叶清初的反应这么大,那应该就是确有其事。可是……他总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以他对承平帝的了解,承平帝不是那种会师出无名的人。

路莫站在她身前,严肃地说:“我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也不知道你到底见到了什么。不过,如果她会去惩罚谁,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情况:那个人有必须被惩处的理由。清初,那是你的母亲,她绝不会害你,你莫忘了这点。你只看到了事情的一面,另一面到底是什么模样你未必知道,你以为亲近的人,未必不会在暗中有伤害你的意图。以上,是作为陛下身边人时,我想告诉你的。”

接着,他又坐回椅子上,低声说:“接下来是我以自己的身份想和你说的,如果你真的确信那个人没有任何被‘惩罚’的理由,那会不会……这件事,其实你误判了其中最关键的地方?例如这‘惩罚’的意义,又或者是真正动手的人?清初,人很多时候都会被自己既有的认知误导,从而忽略了其他的可能。”

叶清初下意识地认为路莫这是在袒护承平帝。

无欢若是有暗害自己的意图,自己怎么可能安然活到现在?她在自己身边的每一个日夜,都能轻而易举地对自己动手!

她……一直都在被自己拖累着。

承平帝是不会害自己没错,但叶清初不好说出问题是出在无欢身上,更不好说出她怀疑是承平帝为了让无欢保密而对她下了毒。动机已经足够了,这就是路莫说的“意义”,她也想不到还有谁有必要对无欢下毒。几乎就在叶清初要再次确定这个思路时,她忽然瞪大了眼睛。

如果说另一个猜测是确定的,那也未必不会有人会对无欢下手。

例如,“那个人”。

但这个猜测就有些牵强了,例如——为何不直接向自己下毒?是会被人发现吗?但下在无欢身上照样也会被发现吧。

最有可能的,还是承平帝。

可是……如果无欢已经把事情都说出去了,这毒又有何意义?这世间又没有什么“说出某句话就会死”的毒。

叶清初忽然又有了一些动摇。应该有更直接的毒才对,例如那种隔多久不服用一次解药就会毒发的毒,而不是无欢身上那“修改记忆或者操纵行为心性”的毒。她原以为那毒是承平帝用来在某些时刻命令无欢自尽的,但她忽然回忆起了一个被忽略了的细节。

某一日,在叶清初与叶清灵会面之后,无欢说承平帝给过她如果叶清初对叶清灵说了实话,就要她自尽的命令,用意是以此为理由同时将叶清灵与叶清初羁押。

若这两者都来自承平帝,那其中一个是不是太多余了些。

叶清初沉思了许久,路莫将她表情的变化收入眼中,颇为欣慰地看着她。

叶清初渐渐意识到,自己现在想到的问题,就是路莫说的“误判”。所以,承平帝其实没有必要对无欢下毒,或者说,要下也不该下这种“无用”的毒。也就是说,下毒的未必是承平帝,无欢身上的毒也未必与自己有关。

所以,无欢对她的疏远,目前最有可能的是两件事:一是自己那封信确实引起了无欢的不满,二就是无欢那夜反应强烈的那句话——封赏。

如果是封赏这件事的话,似乎可以问问自己的母亲。叶清初暗暗思量,承平帝将无欢派在自己身边,名义上是自己的近侍,那自己就有理由问问为何会封赏她。

只是叶清初记得当时无欢脸上的痛苦有多么深刻,无欢应该是不想她知道这件事的。

真的要问吗?叶清初的心中异常犹豫,她下意识地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知道了这封赏背后的真相,无欢只会更加痛苦。

但人往往都是这样,越是意识到这件事自己可能不该知道,就越是想要知道。叶清初知道无欢的软肋是她的家人,但只要无欢不背叛承平帝她的家人就不会出事,如果背叛了,她的家人在方州还是初希城对于承平帝来说其实没有分别,无欢是知道这个的,她在意的应该不是这个问题。

叶清初想得越来越偏,会不会是自己的母皇为无欢下了什么“命令”?封赏她的家人,从某种角度来看,也有一种“会替你照顾你的家人,所以你不用有顾虑”的含义。

联想到自己今年即将正式开始参与秋战,联想到承平帝并不想自己在苍凉谷秋战,叶清初愈发肯定了这个猜测。如果承平帝是要无欢用命来确保自己的安然无恙,那封赏她就是合理的。

只是……若不是自己在那次邪意障心中醒得及时,无欢她——应该已经亡于自己刀下了。

若她真的是因此而痛苦,那上一次又为何敢闯那几乎十死无生的刀影?

还是说不通。

作者有话要说:路莫:这娃可真不省心,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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