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没子弹。

顾纪繁被被子罩住的时候，还以为丁杰要和自己玩什么朋友之间的情趣，还想着要不是配合一下，枪声响起来的时候，顾纪繁才发觉不对劲，随后猛的意识到，被子罩住了自己，但莫贺与没在里面——丁杰很可能对着莫贺与开枪了。

顾纪繁:“卧槽，丁杰你他妈的住手！你他妈最好把我们一起杀了。”

莫贺与:……什么鬼话？

顾纪繁叫出丁杰的名字，丁杰愣了一秒，但回顾以往与自己有过交情的人里，这个声音确实不像谁。

眼看那团黑影里的人就要爬出来了，关键时刻，要死不活的莫贺与吊着一口力气，慢挪到床头把台灯打开了，一时间，丁杰和莫贺与四目相对。

这时，顾纪繁也终于挣脱开被子的束缚，“小与……诶？”

六目相对，三人同时安静了。

莫贺与率先打破沉默，言简意赅的两个字，“看病。”

丁杰看样子是神经放松了，瘫在了床沿边，“操，吓死我了，你们怎么不敲门啊？没素质。”

全程最委屈的就是顾纪繁了，明明是怕把人吵醒了，所以没敲门，带着病号来看病，结果被被子绑架了，现在还被骂了。

顾纪繁:“拜托，是你没关门好吗？一上来就拿被套罩我，我还以为你来什么情趣呢……”

丁杰:情你二大爷。

病号莫贺与扶着额头，表示:这个环境好吵，要死了。

看着莫贺与脸色越来越不对，顾纪繁以一段真诚的道歉结束了话题，“我都道歉了啊，你快给他看看，他发烧了。”

丁杰:人都焉了，我又不瞎。

莫贺与倚在床头，丁杰前去摸了摸他的额头和脖颈，都是出奇的烫。

“你们走过来的？”丁杰边穿衣服边问。

“啊，不然？”

“他都这样了，就不知道打车？这么大的太阳，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走太急，忘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打车的话，莫贺与就知道去的是医院了，不一定能顺利的把人拐过来。

顾纪繁身体站直，像一个接受批评学生，时不时还瞟一眼“受害者”莫贺与，可莫贺与没看他，也就得不到代表原谅的对视了。

丁杰建议莫贺与吊水，顾纪繁同意了，莫贺与嘛，现在和没人身权的顾小莫是一个地位的人。

顾纪繁:“诶对了，你这里能打狂犬疫苗吗？给咱们都打一个。”

丁杰点点头，点头之际，几瓶药和打疫苗的针已经摆在面前了。

丁杰的药店看上去很小，二楼还是一个休息区，可以不看作药店的一部分，但就这么一个小小的一楼，丁杰却放了几乎市面上所有的药，每个只摆了一个，至于库存在哪，没人见过。

顾纪繁打完，把一直很乖的顾小莫从口袋里拿出来，“它也打一个。”

猫和人都来打疫苗，丁杰已经差不多猜出个事情的一二三了，“你被猫抓了？”

“没有，被咬了。”

也差不多。

“莫贺与被抓了。”

丁杰突然觉得好笑，两个大男人，斗不过一只猫，还是一只小猫。

顾小莫一眼看穿丁杰心里所想，迫不及待想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征服殖民地的，一时间，小房间里喵喵声不绝。

丁杰:“还是只话痨猫。”

话痨猫被丁杰放到药品展柜上，可怜的顾小莫年纪轻轻，还没见过幼崽打针现场，看着丁杰敲安瓿瓶，手指一弹，瓶头就不知道飞到那里去了，顾小莫还凑近认真的闻，仔细辨别这只会吞玻璃的手。

吞玻璃的手将顾小莫的头扶住，轻按在玻璃展柜上。

顾小莫:要和我玩什么游戏？

丁杰眼疾手快，对着顾小莫的后勃颈就扎下去。

顾小莫脑子跟不上嘴，明明针还没扎进去，它倒先叫了出来，当针真扎进皮肤时，顾小莫叫得那叫一个惨，声音又尖又大，仿佛是杀猪现场。

打完针，丁杰收拾着“战场”，顾小莫直接化身戏精，偏着脑袋装病，连走路都歪了。

顾纪繁:“你该不会把它的大脖筋打歪了吧？”

顾小莫应声一喵——没错！刁民快诛他九族！

丁杰被顾小莫的走路姿势逗得不行，止不住笑，“不会，它装的。”

顾纪繁看顾小莫逐渐偏离主线道，眼看就要掉下去了，伸手就要去接它，谁料，顾小莫的头一秒回正，调转了方向后，又偏着头朝着主路歪着走。

顾纪繁:“……奥斯卡影帝猫。”

丁杰搬来了一个大的纸箱子，把顾小莫丢进里面让影帝一个人慢慢发挥，然后对着顾纪繁说:“过来消个毒。”

丁杰拿的酒精瓶子一看见就比莫贺与用的那瓶新得多，顾纪繁甚至开始内心忏悔——好对不起莫贺与，这么听话，用的却是不知道几百年前的酒精。

顾纪繁的伤口只是破了点儿皮，已经快愈合了，顾小莫要是有病毒，这会儿顾纪繁估计已经毒入骨髓了。

酒精刚上手，顾纪繁手上的肌肉明显紧绷，也不奇怪，要是没感觉，估计是反射弧坏了。顾纪繁没有躲，也没有疼得龇牙，男人嘛，要面子，但是额头上的汗珠还是泄露了一点儿强撑的秘密。

顾纪繁突然想问，莫贺与自己消毒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莫贺与:嘘，这是秘密。

下午4点，莫贺与吊完水了，气色却没有恢复多少。

丁杰:“顾纪繁说你被猫咬了，我看看。”

莫贺与:“……”

见半天没人回复，丁杰再问了一遍。

莫贺与:“……”

丁杰:“吊个水吊哑巴了？”

顾纪繁及时来救场，“就胸前那，在家里的时候消过毒了。”

丁杰往莫贺与身上一看，果然，胸前确实有一处印记，还带着血色，在那个位置晕成一团，看样子还是湿的。

“我看看伤口深度。”

莫贺与:“……”

莫贺与环住自己，做出拒绝的架势。

顾纪繁看着一顿头大，“你好好的让人家看看，看病呢，你在这儿守身如玉干嘛？”

话是如此，但莫贺与还是不要，“酒精给我我自己涂。”

这会换丁杰无语了——小屁孩真难伺候。

顾纪繁好说歹说，“你就让他看一下，看看严不严重，你想想，要是顾小莫身上带病毒怎么办？万一你感染了怎么办？我可不想那一天起来就看到你的尸体。”

顾小莫第一个不服，在箱子里搞出大动静来——谁说朕有病毒的！？我是健康喵好吗！

莫贺与突然抬起头看向他，“为什么？”

“啊？”顾纪繁懵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想看到我的尸体。”

顾纪繁心里想:对啊，为什么？如果莫贺与感染了死了，那我就晋星了，还没有任何负罪感，毕竟不是我杀的，而且，我还看不到他的尸体，他一死我就晋星了……但是……额，他还有钱没还我，对。

心里这样想，但顾纪繁说出口却是这样:“谁希望一大早起来看一具尸体？而且……顾小莫不能没有干爹。”

顾小莫再喵了一声:我可以没有。

顾纪繁对着箱子就是一脚。

这个理由毫无说服力，莫贺与也这么认为，但他还是听了他的话，把衣服的领口拉下来了一点儿，露出受伤的地方。

伤口并没有愈合，相反还更严重了，周边都是红肿的，原本小小的东西现在也肿的厉害。

莫贺与:“我都说了别看……”

一句话直接把丁杰点燃了，“什么叫不看？啊？就让它一直发炎？这里虽然是轮回，但你要是自己生病死了是不能通过历星治愈的，小屁孩能不能爱惜一下自己的生命，这要是放在……”

丁杰突然毫无预兆的顿了一下，再无下文。

顾纪繁:“放在哪？怎么不说了，继续啊，好好教育教育他。”

“放在我身边是会被我打死的。”

莫贺与:“……那现在怎么办？”

丁杰用手按了按莫贺与的伤口，查看伤口的深浅。

“还好，不是很深……你是消过毒了吧？”

莫贺与有些心虚，口齿不清地回了句“嗯”。

丁杰:我怎么就不信呢？

丁杰收起怀疑的表情，说道:“保险起见，还是再消一次毒，然后我给你开点儿消炎药你先吃两天。”

消毒……莫贺与心里一顿害怕。

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这个毒今天是非消不可。

顾纪繁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旁边当旁观者，开始还和丁杰一起看莫贺与的伤口，还没看两眼就跑了，跑去看顾小莫，现在嘛，他抱着顾小莫打它的爪子。

丁杰已经准备好东西要给莫贺与消毒了，却被莫贺与紧急叫停，“我想让他给我弄。”

丁杰:……你俩就折腾我吧。

莫贺与都亲自钦点了，顾纪繁也不能拒绝，放开顾小莫跑了过去。

消毒的时候，莫贺与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顾纪繁都怀疑他用的是假酒精，可实际上，莫贺与只是咬牙坚持，一旁的丁杰看得一清二楚，莫贺与的手紧紧抓着板凳边角。

消毒工作结束，莫贺与才如释重负。

丁杰拿着药过来，“一天三次，一次一包，别多吃。”

莫贺与:我有脑子病我才多吃。

莫贺与接过要打算站起来，可刚起来，莫贺与就感觉自己眼前一抹黑，灵魂貌似要出窍了。

顾纪繁:“没事吧？”他顺势把莫贺与扶住，手探上他的额头——没今早烫了。

丁杰看着这一幕，陷入沉思，随后开口问到:“别告诉我，你们来的时候早饭都没吃。”

顾纪繁和他对视一眼——还真叫你猜对了，何止是早饭没吃，简直是“滴水不进”。

丁杰一顿窒息:这俩能活到现在真就是世界未解之谜。

“现在！滚出去！吃饭！”

顾纪繁得令，莫贺与比较虚弱，所以不用征求意见，顾纪繁背着他就要走。

丁杰在身后做出最后的提醒，“吃清淡一点儿！还有，别忘了你的猫。”

顾纪繁当然不会忘，顾小莫已经在他的兜里了。

丁杰忙活了一个下午，两个人一走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然后又突然吊起一口气——好像忘了要钱。

亲兄弟明算账，这个钱是必须得要的。

丁杰往外面看了一眼，两个人是影子都不留给丁杰。

算了。

待丁杰转过头收拾被顾小莫标记过的箱子的时候，箱子里面留了一“沓”钱，有500。

留钱的顾纪繁背着莫贺与，本来是打算去饭店里喝粥，应该是清淡的，可到了店里才发现，那个白粥，老板撇开上浮的一层油膜，捞出还算白净的粥。

这他妈叫白粥！？

老板给客人盛好白粥，转头又用同一个勺子去给客人添红烧肉。

顾纪繁和莫贺与四目相对，莫贺与眼神示意:你要是敢给我吃这个你就死定了。

顾纪繁哪能给他吃这个啊。

老板回头一看，这俩人站这儿不知道站了多久，也不点菜，于是象征性问到:“吃点儿啥？”

吃屁吧。

顾纪繁对着老板回了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然后带着莫贺与就往家的方向走。

太阳偏西，刚好被周边的建筑挡住了火热，顾纪繁放满了脚步，背上的莫贺与呼吸又变得很轻，貌似睡着了。

顾纪繁试探得叫了一声，“莫贺与？”

“嗯。”

好嘛，原来没睡。

但，顾纪繁就是喊着玩玩儿，没想到莫贺与回复了，这个话题要这么接？

“额……话说，你还真喜欢顾小莫哈，为了顾小莫衣服都脱了。”

说完顾纪繁才意识到——什么衣服都脱了，我到底要说什么？

莫贺与沉默了，或许也觉得无语，过了几秒，莫贺与才说，“不是你说顾小莫不能没有干爹吗？”

顾纪繁:对啊，是我说的，我这前后自相矛盾啊。

然后，顾纪繁就话锋一转，问他，“你是不是根本没好好吃饭？感觉一点没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重多少”

莫贺与重重地在顾纪繁耳边呼吸了一次，“那我现在饿了，我要吃饭，你快点。”

“好。”

回到家后，顾纪繁先让莫贺与吃了药。

莫贺与问他，“你现在要出去买晚饭吗？”

顾纪繁实在不忘不掉红烧肉牌白粥，虽然那家店里的白粥看上去不怎么样，但红烧肉是真不错，顾纪繁现在看莫贺与就像红烧肉——他饿了，想吃肉。

不过，偷偷溜出去吃肉，回来给病号带一碗白饭，这种事还是会让顾纪繁有负罪感，所以——“不出去，我给你煮粥。”

莫贺与:……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做的东西不能吃，有点后悔刚刚拒绝红烧肉牌白粥了。

顾纪繁对自己的厨艺那是相当不自信。

顾纪繁从来没有照顾过人，也没有认真下过厨，活了这么久，吃过他做的东西的人就只有齐奕了。

齐奕现在活得好好的，那就足以证明——顾纪繁做的饭一点问题没有，然后就在厨房里找煤气开关找了半个小时。

莫贺与饿得老眼昏花——是真的饿了，莫贺与已经抱着顾纪繁烧的开水喝了三杯水了。

莫贺与看到顾纪繁在那里倒腾半天，连火都没开，忍不住起身，走进厨房，伸手把煤气打开了，问到，“连火都不会开，那我要多久才能吃到饭？”

顾纪繁:“……我只是不太熟练，你就偷着乐吧，别人求我给他做饭我都不做。”

莫贺与往他身后一扫，一碗米和半锅水，这家伙真的就只打算做白粥，连菜都不炒一个。

莫贺与:“……不仅仅是不熟练吧？我感觉你就不住这。”

顾纪繁心里一惊，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

而莫贺与一脸淡定，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某个“伪装警察”的心上。

莫贺与转身看向定在原地的顾纪繁，实在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于是说到:“还是说，你以前都是请个人来照顾你？所以根本不下厨。”

顾纪繁顺着他的话接到，“也没那么潇洒，但不下厨是真的。”

莫贺与:“……”然后就一个转身又回到客厅里，抱着第四杯白开水喝了起来。

顾纪繁:还好没露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