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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笼中受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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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过去了,沮鞑走进殿内,对夫差摇了摇头。

那日一怒之下,将范蠡关进了牢笼,并放言,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放他出来。

身上负伤,在笼中暴晒三日,滴水未尽,可沮鞑每日回来报告给他的消息,依然是:没有消息。

据说,范蠡自从进了牢笼,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态度很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抱怨,什么都没有。

而这个“什么都没有”才是令夫差最为恼火的。

夫差听罢恨声道,“好,就让他死在里面吧!”

又过了两日,傍晚时分,天气溽热极了,令人焦躁不已,夫差无心在殿中听大臣们唠叨,众人散去,他便带着沮鞑走了出来。

突然,天边一道霹雳!

终于,要下雨了。

“大王!”

沮鞑唤了一声夫差,夫差的脚步明显不是向自己的寝宫走。

“大王,眼看着要下雨了……”沮鞑提醒着。

可夫差却道,“不过一场雨,奈何得了寡人。”

夫差继续向前走着,沮鞑赶紧差遣人回去取伞。

夫差让宫人们都退去,只带了沮鞑一人,安静地向前走着。不一会儿,积蓄了多日的大雨倾盆而下。伞还没有拿来,沮鞑急着对夫差道,“大王,请以身体为重!”

夫差却向他做了一个静声的动作,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前方。

广场的空地上,一个一人高的木笼里,缩着的那个狼狈不堪的人,是范蠡。

豆大的雨点砸在木笼上,砸在范蠡的身上,劈里啪啦的。一直闭着眼睛的范蠡,慢慢睁开眼。雨打着脸,眼是很难睁开的。范蠡就着满脸的雨水,抹了把脸,洗去了连日来的汗水与脏污。真的好舒服。

他的唇干裂得厉害,如果不是这场雨,或许,真的会死掉吧。他仰着面,张开嘴,任雨水自在地灌进嘴里,他真的渴极了。

极力仰起的脖颈,牵扯到了肩窝的伤,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士兵们都跑去躲雨了,没有人在看着他,所以,他再也不用伪装自己,伪装那种淡定、从容和坚强,以及维持自己最后仅有的尊严。他捂着肩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只是这一切的一切,本以为没人会看到,却全部落进夫差的眼中。

伞来了。

头上瓢泼般的大雨瞬间止住,雨水顺着夫差的发丝、脸颊、从他的下颌滴落,又有的顺着他的颈项向下滑落。

整个世界都是大雨的声音,打在伞上,打在树叶上,打在地上,喧躁,却又如此寂静。

静地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一个人的痛苦的表情,和另一个人失落的眼神。

夫差的眼神中的失落,深深震撼了沮鞑。沮鞑不敢再看,赶紧后退一步,举着伞,站到了夫差的后面。

雨幕像一面屏障,挡在他与范蠡之间,他们像是站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又像是各自缩在同一个世界里。眼前范蠡的狼狈与痛苦,变得模糊,又异样地清晰。

接下来要怎么办呢?

他用了这么长时间,这么多方法,范蠡却依旧如此倔强,不肯臣服。

以他过去的性格,早就该将此人杀了痛快,既然不能为他所用,留着又有何用?

可他仍是下不去手。

他苦笑,恐怕这一次,他连给自己最后的底线也要不管不顾了。

他以前觉得,只要赢了范蠡,范蠡就会欣赏他、佩服他,臣服于他,然后他就可以进一步地拥有这个人,现在看来都是他一厢情愿地这么想。勾践败了,范蠡没有离开他;正如他赢了,范蠡也不会臣服他一样。

似乎得到范蠡的心已是奢望,夫差闷闷地想,那干脆就得到范蠡的人吧。

范蠡天天在他眼皮底下,就如同入口肥肉不能享用,天天看得他心痒难耐,看得他生气。他也想过,不管不顾,命人把范蠡拿下,然后,直截了当地得到这个人,何必费那么多周折。但一想到范蠡的性格,那唯一的结果,差不多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了。

这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他想他心甘情愿地和他在一起。他要他的心,他想要一个完整的人。况且论范蠡的才华,他也不忍心这样,仿佛如果这样做就折辱了范蠡似的;而论范蠡的武功,他掂量了一下,那估计得是一场恶斗……

他该拿他怎么办呢?

他与范蠡间的一切,似乎已经完全脱离了他曾经的想象。

此时眼前苍白虚弱、狼狈不堪的范蠡,再次与三年前那个斩他战袍,回眸对峙的青年重合。那压抑数月之久的情感如破闸般不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放任自流。

他杀不了范蠡,所以,他也不想再费力地压抑自己。

当所有的愤怒、赌气、恨恶——所有的情绪都散去后,夫差的心底,只剩一片寂寞与悲凉。

夫差头疼地厉害。

他就这样在雨中站着,凝视着对此一无所知的范蠡,直到暴雨过后。

回宫时,宫里已经掌了灯。

一直跟在身后,陪着夫差的沮鞑犹豫了一下,道,“大王,臣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见夫差示意,沮鞑道,“臣还记得大王还是太子的时候,先王曾送给大王一匹骏马。此马英姿雄健,日行千里,大王当时十分喜欢,只是那马性子很烈,极难驯服。”

夫差想了想,的确有这么一回事。

沮鞑大约是他迎娶齐王爱女妹姒之前几年来到自己身边的,跟随了他许多年,也陪他经历了许多事情,对他的很多事都了解。

沮鞑道,“大王当时年轻气盛,与此马较上了劲,日日想要驯服它。”

夫差道,“最后,此马不堪重负,终于有一次,跌伤了脚,再也不能骑了。”

“是的,”沮鞑道。

夫差明了道,“你是想说,范蠡就是那匹烈马。”

沮鞑笑道,“大王英明。”

“范蠡此人天纵奇才,但却冥顽不灵,极是愚忠,但以大王的智慧,臣想,大王肯定会有其他的办法降服他。”

夫差道,“你是怕,寡人对他太严厉,他有一日会像那匹烈马?”

沮鞑道,“臣闻勾践当年,数次去山中请范蠡相助,都被范蠡拒绝了,但勾践也并没有放弃,不仅与范蠡以兄弟相待多年,还为他报了父母之仇,直到槜李一战,范蠡才相助勾践于危难。像范蠡这样的人才,君王没有谁是不想得到的,所以,大王应该更有耐心才对。”

夫差听罢,思索了一会儿,突然笑道,“沮鞑,没想到你跟随我多年,如今也可深谙人心了。”

沮鞑却不好意思道,“也不是。”

而后,沮鞑面露诚恳道,“大王,当年您与范蠡一战,臣亲眼目睹,范蠡此人武功谋略臣亦佩服不已,若大王能获得此等人才真心顺服,自然是我吴国的运气。”

夫差听罢,再次望向窗外,是啊,他早该换个方法来对付范蠡了,不是么?

以前,所有为他所用之人,不是图名就是图利图权,总想要从他这里获得些东西,所以十分好拿捏;而所有进了宫的女人都是对他投怀送抱,极尽全力想争得他的注意,无需他费什么力气。而如今的范蠡,于公于私,都是他没遇到过的,当然需要新的方法。

没有追求过人的夫差,似乎开始有点开窍了。

其实范蠡在那受苦,他心里一点也不好受,何必呢?

“沮鞑。”夫差道。

“属下在!”

“派人搜集关于范蠡的一切,不管是在越国的,还是在楚国的,越详尽越好!”夫差道,“寡人就不信,他无懈可击!”

“是!”

夫差想着,又看了看沮鞑,连沮鞑都能看出他现在的心思,他是不是对范蠡有点太过于专注了?这么容易让人猜中心思,可不是件好事。

一场暴雨过后,第二天的太阳,更加暴烈。

范蠡稍微欣赏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处境,苦涩地笑了一下。这个动作微微牵动了嘴唇,渴的干裂的唇角,又渗出了一丝血,他舔了舔,味道似乎是甜的。

我真笨,惹怒了夫差,自讨苦吃。

自打那日惹怒了夫差,他便被关在这个笼子中,风吹日晒雨淋。没有饭吃,没有水喝。左臂的伤口似乎已经开始溃烂,不知道这条胳膊是不是已经废了。

昨夜一场雨后,他好像有点发烧了,昏昏沉沉地睡到现在。

范蠡抬起头眯着眼望了望那一轮烈地发白的太阳。他或许应该趁着这难得的休息时光,好好考虑一下国家大事。他应该好好感谢夫差,给他平白放了三天假。

他范蠡的一生,还从未如此狼狈过。

范蠡艰难地挪动了下身子,选了一个或许更舒服的姿势靠在笼子上。

三年前槜李城外,险些被夫差捉住的往事突然窜进脑海。

他自嘲般地抚慰自己,夫差啊夫差,真是他的克星。

“范蠡,范蠡。”

听到声音,范蠡正了下身子,望过去,惊地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范蠡,来,喝水。”

勾践一路东张西望、小心谨慎地窜了过来。将手中的水囊塞到范蠡手中,随手还扔了一个饼给他。

可范蠡却顾不得喝一口,焦急地沙哑道,“大王,你怎么会来这里?”

“大王,你快回去,如果被人发现,夫差一定不会让你好过的!”

勾践却无所畏惧道,“怕什么,大不了把我也关在笼子里!”

“夫差好狠毒,几天不到,居然把你折磨成这样!”

范蠡却催促道,“大王,你快快离开这里!”

“没关系,我已经看过了,看守的卫士刚离开,我是借放马偷偷跑来看你的。”

范蠡环视了一下四周,刚才守卫在这里的两个人似乎真的离开了。

他这才稍放下心,拧开水囊,饥渴地喝着。

喝罢,他擦了擦湿漉的嘴角,道,“大王,昨日,你是否来过这里?”

勾践摇了摇头,“自你那日被带走后,夫差回来便命人给我加派了活,连续数日,日夜不停地有人监督劳作,我根本不能脱身。怎么了?”

“哦,”范蠡道,“没什么。”

只是,他昨日傍晚,总感觉似乎有人在……

范蠡仔细看勾践,这才发现,勾践的脸色的确十分不好看,眼睑上重重的黑眼圈。

勾践又小心地看看四周,才低声道,“范蠡,吴国最近好像有什么行动啊。”

“什么事?”

“我看见那些士兵来来往往的,不断在练兵,好像要出征。”

听了勾践这样的陈述,范蠡沉默不语,陷入到思索之中。看来,上次文种带来的消息是真的,吴楚边界果然有异动。

范蠡思忖着,他深知,挽救越国,是一盘下的很大的棋。任何局势的变动,都可能成为挽救越国的机会,也可能成为导致越国彻底覆灭的噩兆。

所以每一步,他们都要精心地走,每一局都要耐心地布,才有机会脱离如今的困境。

“大胆勾践!竟敢跑到这来!”

突然喝斥的声音,打断了勾践范蠡主仆二人的思绪。

只见方才守卫的两个士兵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他们紧跑上前,一左一右,将勾践挟持在中间,摁倒在地。

“啊呀,两位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勾践在地上,抱着头,连连救饶。自从上次想通了之后,勾践现在已经可以“游刃有余”地放下自己的尊严来求生了。

可这两个人却不依不饶,连番地踹上几脚,便将他拽了起来,硬拖着要拉去见大王。

“住手!”范蠡用尽力气喊道,“住手!”

那两人此时才回身不屑道,“怎么啦!”

“去,禀告你们大王,说我范蠡可以帮他解决楚国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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