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都被他突然发难吓得动作一踉跄，边走边忍不住回头偷偷瞟谢骄脸色。

谢骄本来就自我调理得很艰难，处于一种想要爆发但又强制刹车险险勒在悬崖边的处境，那一瞬真的有点挂脸。但他顾忌着有摄像机拍摄和外人在场，用力握住杯身舔了舔犬齿，还是挤出笑：“好的，对不起。”

旁边酒馆唱摇滚的歇了，上去个跳民族舞的美女，灯光投射在幕布上照出一个圆盘，女生婀娜纤细的身姿投映其上，随着乐曲缓缓舞动。

喝酒的散步的听歌的都被吸引了过去，围栏外逐渐有人停步驻足。

谢骄将头一扭转移话题：“哇哦，有人跳舞，快看。”

街边露天小酒馆请的舞者能有什么水平，跳得也就那样，江清涿只扫了一下就没兴趣了，回头却发现谢骄目不转睛盯得津津有味。

跟他讲话要死不活，看别人跳舞就精神抖擞是吗？江清涿脸色一点点黑下来，用力灌了一口荔枝茶，觉得心里堵，一言不发地拿上外套起身。

谢骄其实对女人跳舞根本没兴趣，只不过怕自己压不住火跟他发脾气才故意盯着不错眼。

结果江清涿又要走，屁股才刚沾板凳说了不过几句话就甩脸子又要走，出道多年星德拉满的谢小天王头一次差点表情管理失败：“你又去哪啊？”

pd听说他俩今夜要来个海边浪漫约会，还以为能剪点什么甜蜜素材齁死观众，结果没想到从停车场吵到现在还不算完！

情侣吵架这种事就算不是明星大家伙也爱看，美女也顾不上欣赏了，偷偷摸摸往这边竖起耳朵。

端着鱼子酱蛋糕上菜的服务生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表情明显比前两次小心谨慎：“二位点的蛋糕，请慢用。”

江清涿对于谢骄今晚的态度只觉得莫名其妙，是，他是有事耽搁放了鸽子，可事先有提醒事后也有解释道歉，还要怎么样啊？又不是一句话不讲直接人间蒸发？

说到人间蒸发，江清涿抬手向上心烦地捋了一把刘海，想说什么张嘴又顿住，回头指着谢骄：“你……算了！”

他转身就走，一句话把谢骄心脏吊的七上八下：“我什么啊？”他伸长脖子喊，烦死地嘟囔道，“故意想气死我吧，我最讨厌别人一句话说一半！”

谢骄踢开椅子追上去：“我什么？我怎么了？你慢点走！江缈！”

江清涿走得很快，但谢骄比他腿更长，没两步就被拽住胳膊：“咱们好好说行吗？你真想在镜头面前接着吵？”

这种拉拉扯扯吵架的样子也太他妈傻帽了，他不想在全网人民面前当笑话，掰正江清涿的肩膀快速道：“好好好，不管什么原因，不管今晚到底谁的错，我道歉，我跟你道歉好吗？”

这种勉为其难的语气起不到任何缓和的效果，反而火上浇油，江清涿气得冷笑：“一般别人这么说，都是觉得对方在无理取闹。”

他眯起眼：“谢骄，你要真觉得跟我吃这个饭这么难受，那我们可以不吃。”

“……”

谢骄哽了哽：“我不是这个意思。”

海浪一阵一阵扑上礁石，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腥味，吸一口漫入肺里，全是咸涩的味道。

他有些难以启齿地移开眼：“好吧，没错，我心里是有点，不，很不舒服。”

“不是因为你今晚放我鸽子，而是，我跟你闹别扭的时候，你就不能给我点保证吗？叫我别胡思乱想，总得让我安心吧？”

江清涿神态漠然：“我以为这个问题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了。”

一点儿也不意外，谢骄抹了把脸冷嗤：“看，你就是这个态度。”旁边有人拍摄也顾不上在乎了，他后退两步自嘲道，“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做，那我只能自己哄自己，可我又不是机器人，不能上一秒难受下一秒马上兴高采烈。”

偏过头自言自语：“这段能不能剪掉，要是播出去肯定都觉得我超他妈可怜。”

浪潮声声，混着酒馆里传出来的忧愁旋律。江清涿看到他在漆黑大海背景映衬下抬头，眸子被浓烈的情感裹到看不清：“总之，要是因为这点你生气的话，那我只能说很抱歉。”

方才那只大金毛看到他俩在这边，又叼着球热情洋溢地跑过来，江清涿下意识侧身挡住了谢骄，不让狗直接扑到他身上。

嘴唇蠕动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讲。他只能先弯下身子摸了摸狗头，像刚才一样扬手用力将球扔出去。

看上去又是忽视不想谈论的态度，谢骄望着他月光下冷白的侧脸，已经有点习惯，低头自嘲地勾了勾唇。

江清涿蹲下去用沙子搓掉手上可能沾染的狗毛，盯着自己指尖，他知道自己很多时候都忽略谢骄的感受，或许有一些故意吧，不确定。

他是个很睚眦必报的人，肖君黎伤害了他，如今悔不当初，谢骄伤害了他，怎么可能轻松松松不吃到半点苦头？

可又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肖君黎伤心，他觉得快意。谢骄伤心，他只觉得烦躁。

搞不清这份报复到底难受的是谁。

江清涿低声道：“我不知道怎么保证。”

声音太小了，谢骄都没怎么听清，俯下腰：“嗯？”

沙子在手中被揉搓成各种不同的形状，还从里边剥出颗贝壳，他想结束这场温水慢煮叫人透不过气的情绪战，背对着谢骄重复道：“我没有跟人保证过，不知道怎么才算保证？”

“……你想要什么保证？”

天上忽然开始试探性的砸落雨点，谢骄没有注意，目光落在他白皙的指尖上，不可置信：“你愿意跟我保证吗？”

江清涿耐着性子：“嗯。”

夏季的雷阵雨来得迅猛又出乎意料，很快就响起行人们小声惊呼着快步离开的声音。

工作人员架着摄像机赶紧撤退，在不远处高声喊：“二位老师快走吧，下雨了。”

谢骄将他从地上拉起来，暴雨倾盆，风声雨势很快变得势不可挡。他跟江清涿手拉手朝岸上遮蔽处狂奔，声音在敲打世界的嘈杂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惊喜：“你愿意跟我保证啊？”

江清涿在柔软的沙子中踩得深一脚浅一脚，一张口就有雨灌进嘴里，声音仓促带着警告：“我不想回答第二遍。”

没跑两步鞋忽然焊进沙里，他停下来手忙脚乱地穿鞋，谢骄太黑没看清路一脚踩坑，两个人失去平衡一起摔倒在沙滩上。

“呸！呸呸！”江清涿差点吃一嘴的沙，眼睛被雨淋得睁不开，晕头转向地想爬起来。

谢骄大笑着扑过来将他按在沙滩上，这一刻所有声音都远去，茫茫天地间只剩倾盆大雨，和被雨淋湿紧紧拥抱在一起的他们。

谢骄在他耳边大声嘶吼：“那你要保证永远爱我，永远不会离开我。”

江清涿被压在地上挣扎无能，浑身上下浇得湿透，粗糙沙砾透过衣服硌在背上磨得发痒：“疯子。”

他手脚并用地想要踹开他，也在谢骄耳边大吼：“没让你许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谢骄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他，紧贴到两颗心脏甚至仿佛在同一处跳动。

雨水冰冷，但彼此的胸膛火热得似在燃烧，眼尾渗出的泪水与雨水完美相融，谢骄喃喃地说：“宝宝，我爱你，你也要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