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涿大概是那种最让人抓狂的恋人，你带着满腔幽怨跟他讲述你的委屈你的伤心你需要安全感和情绪价值，他听了，不会改变自己，只会说我就是这个样子，实在接受不了就分手。

根本不在乎抑或有恃无恐，说不清是前者还是后者。

有的时候认为恋人之间沟通就能解决问题，但其实这种想法很天真，只要有一方态度消极，现状就永远不会改变。

就像江清涿，他的意思很明白了，能谈就谈，不能谈就掰了，没所谓。

谢骄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无力感，盯着江清涿平淡无波的脸，突然感觉很疲惫。

虽然嘴上说得吓人，但就算真把他打断腿绑进地下室关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那根本不是他真正想要的啊。

只要还爱他，仿佛就只剩下催眠自己心甘情愿忍受忽远忽近和若即若离这唯一的选择。感情想要继续维持下去，一方不愿意改变，就只有另一个人牺牲。

“吃吧。”

脑海里想了很多，可其实并没有过去多久，谢骄认清现实无可奈何的妥协，收回视线，语气带着说不出的落寞。

“正好我也有点饿了。”

打也打了，亲也亲了，问也问了，除了翻篇别无他法。他启动引擎准备开车，被江清涿用力推了一把。

谢骄不明所以，江清涿道：“下去，你想死吗？”

“……”

他晚上不能开车，昏暗的路段看不清容易出事，只是心绪烦乱，居然差点忘了这一点。

二人下车准备换位置，江清涿却突然朝他开过来那辆黑色大众走去，谢骄倚在门边，看他弯腰从后座拿出来一小包点心，用油纸包装的，现在蛋糕店里很少见到了。

原来真的有去买糕点。

厚厚一层油纸外麻绳歪七扭八捆得很粗糙，上边没有任何食品信息，江清涿塞给他，绕到驾驶座那侧上车：“私人手工做的，之前跟廖郴拍戏认识的老人家，所以才会留我吃晚饭。”

这算是解释吗？谢骄揣着油纸包怅然寡欢地上车，心想刚刚扇了一巴掌，果然就马上要给一颗糖。

但有糖吃总比挨了打还什么都得不到好。

车子平稳启动，开向出口。谢骄尽力安抚自己的情绪，用手拆开活结轻轻闻了闻，听不出喜怒：“这样，那你们晚上吃的什么？”

“炸黄鱼，炒花蛤，两盘青菜，还有锅豆腐汤。”

天地缝合，灯火与浓黑连成一片，训练基地依旧亮如白昼，门口两颗苦楝树下来往的人稀疏。

节目组的车跟在后面，不远不近，他们识时务，刚刚谢骄和江清涿在地下停车场争执的时候，没人不长眼的上去掺和。

金沙海岸离得并不远，过了堵车的时间段，二十来分钟就抵达，小孩子快要上床睡觉的点，散步的人基本都回了家，只剩寥寥几人还拎着鞋踩在柔软的白沙上看海漫步。

那油纸包里包的是胡萝卜糕，谢骄不爱吃，闻完就放到了一边，江清涿已经看出来他反感一切胡萝卜味的东西，忍不住琢磨，夜盲是不是就因为他小时候太挑食造成的？

要是放了以前，硬掰开嘴都得逼他吃下去，可今晚气氛到底不太一样，所以眼风扫过，什么也没讲。

金沙海岸浪漫，其实很适合年轻人约会。

岸上一座座小酒馆错落有致，外边用花卉装饰围栏，里边有歌手驻唱。

一边听歌一边眺望海天一线的远方，凉风吹过，连发丝在颊边凌乱扬起，都显得别有一番情致。

节目组的摄像人员跟他们前后脚下车，扛着摄像机不远不近围在身后，头顶还有大疆悬飞。

酒馆这边灯火通明，但越靠近海边光线就越昏暗，谢骄什么也看不清，忽然被江清涿用力往后拽了一下。

摇头晃脑的大金毛冲他们撒着欢跑过来，嘴里叼着球，不断摇尾巴，湿漉漉的黑眼睛满是期待，像是想要人陪他玩。

谢骄捂着鼻子偏头打了个喷嚏，江清涿把他挡在身后，伸手从狗嘴里拿过球往远方用力一甩：“乖，去那边。”

红色的小皮球在空中画出抛物线，金毛像离弦的箭，猛冲向球的方向。

谢骄用手揉鼻子，又咳了好几声，江清涿回头：“去酒馆里喝点水。”

酒馆与酒馆之间挨得很近，每家里边都有歌手在唱歌，浪漫抒情曲和激情摇滚谁也不让谁，整得像大杂烩。不过旁边人这么大声干扰这俩歌手还能不跑调也算他们厉害。

江清涿看着都差不多，随意地问：“你想去哪一家？”

节目组提前打过招呼，所以酒馆老板们看到斗大几台摄像机架过来也很淡定，客人三三两两喝着酒，好奇心重的抬头看，没兴趣的就低头聊自己的。

谢骄看上去兴致不高，虽然是他提出的要来约会吃饭，但刚刚在停车场失望才过了不到半小时，他也是人啊，没办法那么快就调理好。

“唱的都没我好听，随便吧。”谢小天王闷声点评一句，在离得最近的酒馆选了个位置落座。

台上唱《百年不合》的歌手晃眼一瞟发现自己眼皮子底下坐了这么一尊大佛，吓得直接破了个音以示尊敬。

还好旁边唱摇滚的嚎得跟蛋被噶了似的，压根没人发现。

服务员过来倒上柠檬水，说二位可以扫码点单，忍不住多看了江清涿几眼，江清涿拿出手机扫进小程序看了看菜单，抬眼问：“有推荐吗？”

震撼人心的美貌近距离冲击，服务员呆得手里杯子都忘了放，结巴道：“啊、那个，我、我们店里的招牌是这个。”

他咽了口唾沫，伸手示意江清涿把屏幕往下滑，江清涿其实不算饿，只点了一份鱼子酱蛋糕。

谢骄已经不咳了，低着头消沉地喝柠檬水，江清涿掀起睫毛看他，有些不习惯他这个样子，特意关心问：“你吃什么？”

他把手机递过去，谢骄拿着随便瞟了几下，没什么食欲：“嗯，跟你一样吧。”

气氛依然是僵硬的，没比在停车场时好到哪去，江清涿不擅长应对这样的谢骄，缓缓收回手机，对服务员说：“我们这边没什么事，麻烦你了。”

他自以为自己解释得足够清楚，要再说些什么哄人，实在是很困难。

服务员离开，江清涿用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柠檬水，不知道说什么，只想到一句：“我明天要回鹭岛。”

谢骄对他没抱什么希望，既然他不会改变，那就降低自己预期吧。他在这儿还要再待几天，闻言淡淡道：“嗯。”

居然不让他留下来看公演吗？江清涿一下子卡了壳。

除了蛋糕，还点了两杯无酒精饮料，还是刚刚那个服务员，端着盘子送来很快。

“请慢用。”

杯身有冰凉的水汽，贴在手指上冷得皮肤刺痛，江清涿端起来想喝，突然烦的不行：“你别这么要死不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