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楼里洒出的灯光为谢骄眉眼打上一层柔和的滤镜，让他脸部线条看上去青涩了一些，不如成年彻底长开后凌厉。

李秋愿那句“我总觉得他应该有苦衷”和肖君黎发过来那些暧昧不堪的照片在脑海中交替闪现。

江清涿看着眼前这张和十八岁谢骄逐渐重合的脸，骤然生出一种冲动，想狠狠揍他一拳，再质问当初为什么要不告而别，到底把他江清涿当成什么？

一个骗得漏洞百出，一个信得稀里糊涂，其实都心照不宣，谢骄也不是傻子，如果江清涿真像他说的那样拍戏摔了脑子不记得跟他在一起过的事，为什么方才在电话里会是那种语气。

明显知道他跟李秋愿曾经关系匪浅啊。

既然如此，谢骄猜不透昨天在私人club问他的时候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他什么都没忘记的话，那还愿意跟自己在一起，是不是......

狂喜像杂草一样在身体血管里疯狂生长蔓延，谢骄表情猛地活了起来，也忘记江清涿现在是在审问他，慌乱得有些语无伦次：“我什么时候对你撒过谎？”

那些压抑了许多年的痛苦思念和不甘心如同海啸，即将要决堤而出，谢骄直觉现在如果有什么要问的，眼前人一定不会再逃避。

“宝贝，你——”

“谢老师！”

“骄哥！！！”

突然爆出两声大喊！他在这儿谈情说爱忘了时间，人家一大帮子人在舞台那边等得抓耳挠腮。

江清涿看了一眼那不清楚状况疯狂招手的俩练习生，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垂眼表情淡淡：“赶紧过去吧。”

爱岗敬业的谢小天王心头一哽，头一次想耍大牌不管别人死活，但江清涿已经明显不想跟他继续聊下去了，平静地转过了身。

舞台上六个练习生已经各就各位，vocal组不用跳舞也没什么花里胡哨的走位，确定好站位之后没到自己的part就只用一脸忧郁地站着耍帅。

主要是给练习生们展示的机会，谢骄当然不会出风头，他坐在练习生们身后弹钢琴伴奏，只唱几句副歌的部分。

可能是为了营造氛围，除了舞台中央，其他区域都没有开灯，谢骄推开门直接两眼一黑。

江清涿原本走在前面，但进门那刻脚步突然顿了顿，谢骄看见他抬头搜寻，找到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扬声问：“不能开灯吗？”

“啊？当然可以。”工作人员赶紧点头，挥手示意同事把灯打开，昏暗的区域一片片接连亮起，很快就犹如白昼。

台上正互相交流的练习生蓦地一怔，嚷嚷起来：“怎么突然把灯打开了啊？”

本来就是失恋的慢歌，旋律忧悒，舞台设计自然也是朝冷清忧郁的氛围靠，到时候台上只晕一些暗光，导播把镜头给到谁灯光才会打到他身上，干冰制造机一吹，满台烟雾如云笼罩，正常人遇见这种环境下倒是没事，可谢骄是个夜盲症。

是在担心我吗？就是在担心我吧。

谢骄心里骤不及防地漫起一丝甜蜜，练习生嚷嚷几句下台问开灯的工作人员，听说是江老师要求的，讪讪地闭了嘴，都不敢有什么意见。

谢骄看着那方重新上台的男生，微微俯身凑近江清涿，眼睛弯弯地道：“其实没关系，我自己用手机照亮就行，他们第一次彩排，得找找舞台上那个感觉。”

呼吸喷洒出的热气轻轻拂过耳后，很痒，江清涿偏开头，头也不回地冷然道：“随你便。”

舞台上钢琴已经摆好了，灯光在洁白的琴键上摇曳。谢骄会的乐器很多，曾经总跟他说，我以后一定会写一首情歌送给你，在晚霞里，在海风中，在葡萄架下，边弹边唱给你听。

但无论哪一个场景，都从来没有实现过。

江清涿走到正对舞台的观众席，找了个位置坐下。

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谢骄一个，他上去后灯光又重新暗了下来，唯有江清涿头顶还留了一盏灯。

是谢骄特意要求的，这样在台上也能清清楚楚看见他的脸。

低沉舒缓的钢琴音响起，周围流淌的空气好像也逐渐变得轻柔。哪怕舞台中心的主角是李夏澄，哪怕在不那么起眼的地方甘当陪衬，可一眼看上去，依旧只有谢骄最耀眼。

而最耀眼的那个人，从头至尾，都一直在看着他。

歌曲何时奏至尾声江清涿都没有注意，直到柔和伴奏渐响渐轻，勾出几分怅然若失。

他才缓缓抽离，从情绪里缓过神。

一曲终了，原本应当鼓掌，但谢骄忽然拿下面前的话筒，在灯光追随下走到舞台边缘，慢慢蹲下。

江清涿抬起的手迟疑地放了回去，听到谢骄轻声说：“这场演出，江老师是我们唯一的观众，所以想请你点评一下。”

“觉得怎么样？”

虽然不是什么正式演出，但别人的评价对练习生们还是很重要的，听了谢骄的话目光都投了过来，聚精会神地盯着他，表情或忐忑或期待。

江清涿被突如其来的围观搞得有点不自在，他又不专业，说不出什么很有参考意义地话，只能诚实地说：“好听。”

“哇哦！！！！”毕竟是业内大前辈，得到他的称赞练习生一个个高兴得手舞足蹈，在台上鬼吼鬼叫，李夏澄甚至还十分感动地朝江清涿鞠了一躬：“谢谢江老师！”

江清涿有点尴尬地起身，有点承受不来这种热情。但谢骄却叫住他：“等一下呀，这儿就你一个观众，江老师不能给我们提提意见吗？”

“对啊对啊！江老师提提意见吧，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刚刚那个表情是不是不太好看啊，应该右边侧脸比较帅。”

“你刚合唱的时候好像破音了……”

男生们七嘴八舌讨论起来，舞台上乱成一片，谢骄抬手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大家都立马乖乖安静下来。

谢骄心跳慢慢变快了，错眼不眨地看着台下的人：“江老师觉得站位设计需要调整吗？”

这种东西，江清涿实在是不懂，只是觉得看起来很养眼：“挺好的。”

谢骄继续问：“那伴奏呢，会不会有些过大？”

江清涿回忆了一下，老实地说：“似乎有一点点。”

“你愿意嫁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