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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破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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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吹落最后一片枯叶,带来阵阵寒意。一只翠色的鸟儿落在窗边,用翅膀拍了拍紧闭的窗户。

下一瞬,窗子被急切地从内打开,探出一张哈着热气的脸和闪着光亮的青透的眸子,惊喜的声音与之一同响起——

“翠丝!你来啦!”

季无伤乐呵呵地将鸟儿抱进屋里,雪白的毛绒围脖衬得她苍白的脸上也难得浮现出一抹红晕。

她解下鸟儿腿上绑着的字条,迫不及待地读了起来。

纸上规整的簪花小楷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却只是寥寥数语——

“近日一切安好,调查仍未有进展。天冷,切记多加衣物。顺颂时宜。秦蓁。”

粗糙的指腹一遍遍摩挲着纸张,季无伤仿佛能透过墨迹看见寄信人修长白皙的指节和低垂的眉眼,写到“切记多加衣物”时,柳眉微挑,一双动人心魄的凤眼也染上淡淡的笑意。

季无伤忍不住又多读了几遍,随后提起笔便不假思索地写起长长的回信来。

自秦蓁离开的几月以来,季无伤常常给她去信。

起初多是问候她近来的身体状况,后渐渐变成了讲述观里近期发生的琐碎小事,诸如四师兄五师兄又被骂了、二师兄养的猫儿自己跑丢了、李家夫人的肚子又大了一圈……

许是被嫌弃太过啰嗦絮叨,季无伤收到的回信的次数几乎少的可怜,每次也是寥寥数语,多是告知调查进度、偶尔问候李夫人近况云云。

唯独这次,来信的末尾竟意外添上一句如此关切的话语,季无伤只觉得惊奇又兴奋。

将回信同样固定好,又目送着翠丝飞走后,季无伤披上长长的狐裘斗篷,出门往三师兄住所的方向去了。

天气转凉以后,季无伤原本就湿寒冰冷的身体越发虚弱起来,只得劳烦三师兄一点点替她调整药量,并每日观察其身体情况。

屋外飘扬着小雪,季无伤蹲坐在火炉边,定定地望着暖光中三师兄一边称重配药,一边在纸上改着药方的飞舞的手。

“师兄,我每月喝的药不同吗?为何我每次服药后的感受都有所不同?”

季无伤双手托着脑袋,有些无聊,又颇为好奇地问。

三师兄手中的动作依旧未停,低声答道:

“对,你身子骨弱,若药性过猛,你一时无法承受。

故我为你配制的汤药,一二月活血化瘀,通经脉;

三四月补阳,强筋健骨;

五六月补阴,润肺清心;

七八月补气,益卫固表;

九月十月补血,益精填髓;

十一月开窍聪耳,醒神益智;

十二月清肝泻火,明目退翳。每年每月都马虎不得。”

语毕,他恰好倒入最后一味药,抬头便对上季无伤懵懂的目光。

知她不善医道,于是将余下的药材包好,拍拍衣摆上的药渣,叹了口气,又道:

“你初来观中时,身体羸弱得惊人,我们都以为救不了你。

后来我在藏书阁中偶得一本古籍,内仅仅记载着一种病症,却与你的情况竟不谋而合,我于是苦读此书,抱着一试的心态为你配药,竟真将你医好几分。

只是此方药性极猛,却又万万不可中断,每月廿九,便是相差一日也行不得,否则对你身体的损伤将不可逆转。

且配方上的药材稀有难寻,皆是你一众师兄和师父云游时替你带回。

数年来,我一直致力于在山上栽培方上的稀有药材,至今却只成功了一种——便是此前秦蓁姑娘来寻的银叶草。”

季无伤依言看向那张密密麻麻的泛黄的纸张,见上头果真都是些平常听也未曾听过的药材名字:血芝、冰莲、灵苔……品类之多,数不胜数。

“明日便是十一月廿九,今夜我便为你熬好药送去。

天气冷了,师父吩咐说叫你近几月服药时都到三清殿地下的暖阁去,知晓那处的人少,想必不会有人打扰你。

到时我和师父还是照旧在一旁看着,你只管安心吃药便是。”

季无伤点点头,心中的感激之意更甚,一时却不知如何表达,只得暗暗下决心:

待自己能下山了,定要搜寻一堆各师兄和师父喜爱的奇珍异宝来,一点点回馈他们对自己的诸多照拂。

“那我稍后就径直去三清殿了,我在那处等师兄。”

季无伤粲然一笑,道。

“去罢,我稍后就来。”

三师兄正埋头添着柴火,只是匆匆摆摆手。

雪天总是阴沉沉的。季无伤出了院落门,险些在石板上滑倒。

“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季无伤自言自语道。

又走了没几步,腰上的银铃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竟生生拦腰断落在地上。

季无伤脚步顿了顿,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却终究没有放在心上,弯腰捡起那半截银铃,想着回头自己将它修好便是了。

是夜,北风猛烈地敲打着门窗,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屋外的雪下得愈发大了起来,似乎是要将世间的痕迹一并抹去。

整座山笼罩在诡异的安静中,只余簌簌的风声。

三师兄提着食盒如约而来,身后却不见师父的影子。

“师父今日怎没来?”

季无伤边问边将食盒打开,只见里头一如既往地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一碟梅花糕和几块蜜饯。

“想是有些事耽搁了,一会儿便过来了。”

三师兄替她端出药,神色淡淡道,

“我特地将药温了一会儿,现下温度正合适。等你喝完药,何时彻底无不适之感了,便起身将这碟子梅花糕吃了,你四师兄他们特地为你从山下带的。”

“嘿嘿,好。”

季无伤笑着说罢,正欲端起药碗一饮而尽。

忽地,暖阁的门被五师兄推开,只见他神情慌张,匆忙道:

“三师兄快来!”

目光忽瞟到停下动作的季无伤,堪堪止住话头,强行镇定了些:

“师父有些事儿要找您。”

季无伤正要起身追问,被三师兄拦住。

“许是谁受伤了,叫我去帮忙。你安心吃药,我和师父稍后些再来看你。我们一众师兄都在,休要担心。”

见身后的五师兄也跟着严肃地点点头,季无伤虽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将药喝下,又塞了两颗蜜饯在嘴里,这才在塌上躺下,沉沉睡去。

两位师兄眼见季无伤睡下,这才轻轻合上门离去。

在意识消失前,季无伤模糊地听见二人的脚步声急切又仓促,她来不及思考许多,只记得这副药似乎是治耳朵的,随即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昏睡中,季无伤只觉得耳里传来一阵阵强烈的刺痛感,巨大的轰鸣声席卷了她,令她几乎要分不清自己是谁,耳蜗深处被尖锐的嚎叫声包围,时而像是女子凄厉的哭喊,时而又像是地动山河的咆哮。

猛烈的灼烧感令她疼痛难忍,意识稍稍清明些时,似是有杂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在耳边嗡嗡作响,好像离得很远,却又听得分外真切。

不待季无伤细想发生了什么,耳中剧烈的痛感又令她生不如死,昏迷了过去。

这次服药的过程似乎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漫长。

没有了三师兄为她擦汗时暖和又粗糙的湿毛巾的触感,也感受不到师父沟壑遍布的手轻覆在她额间那教人心安的温度,季无伤只是一个人默默地挨着,受着。从黑夜直到天明。

意识逐渐回笼,她费力地睁开眼,见暖阁内陈设一如自己昏睡之前的样子,却不见三师兄和师父的踪迹。

听力似是还没能完全恢复,耳边久久地回荡着“嗡嗡”声,吵得她觉得自己的其余感官也几乎要随之一并失灵。

季无伤生生挨了一宿,早已是气若游丝,饥肠辘辘。顾不得其他,她抓起桌上的梅花糕便要往嘴里塞。

嗅觉似乎恢复了些许,但出乎意料地,率先钻入鼻腔的却不是预料中梅花糕清甜的香味,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刺鼻的、几乎令人作呕的血腥气。

淡粉色的糕体被指尖猛地碾碎,季无伤强撑着尚且虚弱的躯体勉强站起身来,急切地朝门口挪去。

味觉、视觉、听觉……随着感官的一点点回复,目前所处的境地越发清晰起来,她的心脏也随之狠狠一沉。

从暖阁去往大殿,需要经过长长的走廊。季无伤每行一步,鼻尖萦绕的血腥味便愈加浓厚。嘴里干涸得可怕,苦涩的味道从喉头涌上来,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季无伤脚步踉跄,身形虚浮,却唯独没有慢下分毫。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掐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推门的手颤抖着,眼前的景象令她绝望又窒息。

入目皆是骇人的血肉,刺目的红色如同利刃狠狠扎入她的双眸。

明明昨日还在谈书论道的地方,如今怎么却被满目赤红占据了?

她想不通,也不敢再想。

四师兄斜斜倚在通往暖阁的门边,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高仰着,目眦欲裂,早已没了生机。胸口被生生开出一个可怖的血洞,脏器和碎肉落在衣摆,染出大片狰狞的赤色花。

饶是这样,他手中还是死死握住自己的佩剑,像是在守护着什么。

季无伤只觉心脏骤然一疼,仓皇地俯下身,伸手却又不敢触碰。

大朵大朵的泪从眼眶里喷涌而出,痛苦得忘记了呼吸。

朦胧的余光里,一双熟悉的眼睛静静躺在一侧的血泊里,正紧紧盯着自己所在的方向。

四师兄的躯体被拦腰斩下,空洞的眼早已无法分辨究竟是在看着暖阁还是自己的胞弟。

暗红的血迹将他紧紧包裹,识不出衣物原本的色彩。一只断臂苦苦支撑着,早已僵直了,似是有万千的话语还未言说。

曾经最是亲密无间、活泼爱笑的两人,那时却只能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靠视线将彼此牵连在一起,眼睁睁看着深爱的人一点点没了气息。

季无伤此刻四肢麻木,早已脱了力。她一下子跌坐在地,心脏痛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强烈的痛楚和恨意一遍遍冲击着她的头脑,季无伤又强硬地站起,用尽全身气力驱动着自己朝外走去。

她不愿看,更不敢看。只是,其余师兄和师父倘若尚有一丝生还的可能,她也必须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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