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黎和纪灵吵了起来。
此时二人正坐在中枢路问道大殿前庭的露天演武场中，正是主位中间的理事弟子席。
纪灵正在分类已经测完灵根的弟子名册，边分边跟伏黎吵。
伏黎抱臂，冲着演武场中央正将手放到试灵圆石上的男修扬了扬下巴：“龙傲天肯定就是长得好看的啊。”
纪灵顺着他所指看去，那男修玉冠高束身形修长，一弯腰一抬手间都透露着非凡的优雅与矜贵。
纪灵哼了一声：“没有人比我更懂男频龙傲天小说，我爷爷奶奶每天都抱着这种小说听，耳濡目染下来我也算是若芝男频龙傲天小说高手……”
伏黎也哼了一声：“那姐姐有何高见？”
纪灵将名单竖起抖齐整：“像这种小说，男主必然是普普通通那一类的，这样才最方便读者代入。”
她伸手一指那优雅男修，看到他手下圆石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呐，你看像这种单灵根天才，这种一般是恶毒男配，普通人男主必将扮猪吃老虎狠狠打脸这种优秀的恶毒男配，才能满足读者变态的虚荣心。”
她话音落下，场内站在圆石旁负责传话的弟子便高声道：“沂州张敬之，金单灵根！”
话语随着扩音法阵稳稳传来。
“而且他名字太普通了，龙傲天基本上姓就是沈，萧，夜，名字里一般带战，霆，龙。”纪灵继续发表高见，“他们就喜欢这个套路。”
“还有，要是他是龙傲天，你信不信马上场子里就要有人站起来不可置信地大喊‘不可能！他一个废物，怎么可能是单灵根！’”
伏黎抿起嘴不说话了，大概是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纪灵有些惊讶：“这就生气了啊……”
她摇摇头，继续做着手下的事情，专注又认真……直到头被人拍了拍。
她抬头，见是晏秋来又拿来了一叠名单：“这边还有。”他顺势坐到她身边，把她理好的名单放到桌洞的传送法阵中。
“你那边都核查完了？”
“是，今年入剑宗的人少。”晏秋来将名单分一半给纪灵，“你手上的是兽宗的志愿单，最后一点了，早点干完早点收工吧。”
两人共事许久，也有默契，于是很快将最后一砸名单整理完毕。
纪灵撑着下巴看向场中：“今年没有天灵根呢。”
晏秋来瞥她一眼：“师妹以为天才如此常有么？”
纪灵就笑了：“晏师弟这么说真是自谦啊。”
晏秋来神情散漫，手指轻佻拨弄纸张：“哪里哪里，纪师妹是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台下的长队依旧不减，不时还有弟子送来临时报上的名单。
“刷下来不少人，”纪灵看着名单，“但是又报上不少。”
“每次都是这样，”晏秋来看向场中，突然噫了声。
纪灵顺着他视线看过去，见是个黑衣兜帽遮住头脸的年轻人，正排到了最前面，将要把手放到圆石上。
修仙之人命长，但活久了就容易变得古怪，像这种走哪都要戴兜帽幂离遮面的人也常有，比如她灵府里的鬼面男人，再比如现在场中的这人。
只是这种大场面下，一般来说都要露个脸意思一下吧……
台下负责传话的弟子也是这样想的，于是他干干巴巴地咳了一声：“这位道友，麻烦您摘一下兜帽。”
兜帽下传来一个男声，如同玉石相击，空灵又清冽：“都要，露脸吗？”
传话弟子只觉得耳朵僵住好像要掉下来，他声音变得更加干干巴巴：“是……”
下一刻他的话猛地止在口中。
因为那人摘下了兜帽，露出了面容。
全场嘈杂说笑冻结。
适才还聚在一起聊八卦的弟子口还张着，大笑凝固在脸上；正往嘴里丢糕点的弟子忘记了伸脖子去接，桂花糕砸了他的脸又毫无留恋地落到地上；传递文书的弟子脚步忘记挪动，于是和对面同样失神的弟子相撞，手中纸张散落一地……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一人，风吹拂他的发丝，给他多添了两分尘间烟火气，也让场中众人都意识到这不是画中仙。
这是天仙下凡了。
…………
…………
“不敢高声语……”纪灵喃喃，“恐惊天上人啊……”
晏秋来看向身旁呆呆的女孩子……女孩子……都喜欢那样的吧……
他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但抬头再看过去，也是一瞬的失神……
离那仙人最近的传话弟子用了十成十力道掐了自己一下，随后他嗷嗷尖叫一声，才回过神来。
他声音不再干巴巴，也变得空灵：“请，请测灵根吧……”
仙人点了点头，将兜帽再次盖住头脸，将手放到圆石上。
不知是谁长长呼出一口气，屏住的呼吸顿时松懈，只是长吁也是小心翼翼的轻轻。
怎敢大声啊……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已经遮去了容貌的仙人身上，目光遗憾又痴痴，这样的仙人，好像用力呼吸都会把他吹回他本该待着的仙境。
纪灵收回了目光，从腰侧拿出已经响了许久的传音符。
她甫一点开，伏黎的声音就传来：“我觉得他就是龙傲天。”
纪灵还记得她的龙傲天理论，就要跳脚反驳：“男频若芝龙傲天小说怎么能写出这样的男主？！”
她还没跳起来，就看到场中圆石突然震颤起来，随后炫目的黯银色光芒照亮了全场……
传话弟子已经不再呆呆，他甚至了然又满意地点了点头——仙人的天赋就该如此嘛。
他高声念着：“瞿州姬云钰，冰天灵根——”
冰天灵根……
坐在最上首的长老们不由看向了翘着二郎腿的陆问安。
红袍宽袖的青年人依旧懒懒散散地靠着椅背，没有半点动作。
一旁的一个长老忍不住道：“陆师兄，你……你觉得那个孩子怎么样？”
陆问安闻言抬眼再看了那场中少年人一眼，微微一笑：“嗯？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呢。”
漂亮……
确实漂亮，但是这也能算回答吗？
“但那是冰天灵根，与饮霜剑是一脉同门……”
陆问安哦了一声，将翘起的腿放下来。
“那咋了？”他淡淡道，“我不是么，阿灵不是么？”
…………
…………
“你看，天赋如此卓绝，这肯定就是龙傲天。”伏黎的传音还在继续，他那头的声音纷纷杂杂都有些听不清他讲话，“说不定大家现在又喜欢这种天才帅哥龙傲天了。”
“不可能，那整篇文到底还有什么爽点？”纪灵依旧不信，“你且继续看，一会肯定有弟子被喊这个废物怎么可能有如此天赋——那种弟子才是正统龙傲天……”
她话音落下，伏黎那边的传音符箓就被挂了。
纪灵恼怒就要起身去把伏黎抓回来骂……没大没小的怎么乱挂电话！
下一刻场中再次有嘈杂声响起，就连晏秋来也啊了声。
经历了那个好看少年的一遭观众们居然还能有这么大反应吗，于是纪灵也看过去，看见……
看见那场中又站了一个漂亮少年，他狐狸眼弯弯，笑的时候露出小虎牙，唇红齿白也十分赏心悦目。
但没有刚才的那个好看啊，怎么……
纪灵再次看去，只见那少年手下的圆石再次发出黯银色的光。
“这不可能！”纪灵这次真的跳了起来，大惊，“他怎么可能是冰天灵根？！”
难道，难道他才是龙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