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何摇了摇头，并未下定论，“没有证据，不敢武断。”
姜寤认同地点点头，“他说得对。”
云之何双眼一亮，“姜寤，你……”
话未说完，姜寤已然移开视线，“此封遗书，九州台可有辨认字迹真伪？”
“有的。”沈琼棂回忆了一下，道：“卷宗附录中记载，九州台将李淼平素的字迹与遗书对比一二，确认过，遗书是李淼亲手所写。”
“这么看来，九州台的复核并无漏洞，卷宗记录也没有问题。”姜寤沉思了一会，“既然这样，那我们就从现场开始查起。”
“据卷宗记录，李淼的自缢地点是在徘河郡西，一处私宅当中。”
姜寤扫视了一圈，道：“韩尛和沈琼棂，你们两个，负责去查探私宅，勘察现场。”
“义良，你去李府，和李府附近走访，切记，一定要了解李淼的生平，问清楚，是否有人与李淼相熟，或者，李淼有无仇家。”
“至于云之何……”
姜寤转过视线，恰好与云之何四目相对。
云之何歪了歪头，笑道：“我陪你去城门。”
姜寤眉头一拧，“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城门？”
云之何理所当然地道：“你不是说，在入城时见过李淼吗？好歹是个线索，总要去查查的。”
“你们两个……”沈琼棂捂着嘴笑了笑，“挺有默契啊。”
姜寤有些别扭地错开视线，道：“好了，对于适才的安排，你们可有疑问？”
“我有！”韩尛挥挥手，“那个，李大人的遗体，不需要再验了吗？”
姜寤正要开口，身后的云之何道：“你想重新验尸？除了九州台的仵作，你还能找到别的仵作去验吗？”
韩尛吃瘪，“找不到……”
“仵作人选是一个问题，再就是，李淼一案，九州台已经复核过了，九州台的仵作，都是经由层层选拔而来。”
姜寤神情忽而严肃了起来，“若是九州台的仵作，连个自缢而亡的验尸结果都复核不准，那九州台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韩尛低下头，更窘迫了，“也是……”
“还有别的疑问吗？”姜寤站起身，环视四周。
见没有人再问，姜寤道：“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我们就分头行动，入夜之前，在客栈会合。”
-
按照计划，姜寤和云之何赶到了城门附近。
姜寤想了想，打算先从卖桂花糕的铺子查起。
“掌柜的。”姜寤视线落在近前包好的桂花糕上，“您这桂花糕怎么卖？”
“五文钱一块。”掌柜舔着笑脸凑过来，“客官想要多少？我给您包起来。”
姜寤佯装皱眉，“五文钱？有些贵吧。”
“贵是贵了些。”掌柜打了个哈哈，“但我铺子里的桂花糕，是方圆十里最好吃的，客官尽可去打听。”
姜寤还想再问，云之何直接拿出一锭银子丢给了掌柜。
“不用那么麻烦。”云之何冲姜寤笑了笑，又对掌柜道：“掌柜的，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掌柜拿了银子，笑得合不拢嘴，“好说好说，客官尽管问。”
姜寤在原县时就注意到云之何衣着不凡，觉着云之何大抵是位富家公子。
而适才，云之何随手给的一锭银子，约莫都有二十两。
出手如此阔绰的富家公子……姜寤此前一直没问过云之何的身份，现下仔细想想，或许……
“李淼经常来你这买桂花糕吗？”云之何的问话打断了姜寤的思绪。
掌柜收起了银子，否认道：“李大人不常来我这，不过，李府的人倒是经常来。”
“这么说，李淼很喜欢吃桂花糕？”
“这我就不清楚了，李大人上次来买桂花糕，买是买了，我却并未见他吃，不过，既然李府的人经常来买，李大人应该是喜欢吃的吧。”
云之何点点头，“行，我知道了。姜寤，你还有要问的吗？”
姜寤没说话，算是默认。
云之何垂下视线，“多谢掌柜。”
“有发现什么吗？”走出一段距离后，云之何问。
“没有。”姜寤摇摇头。
“那……”云之何还想说些什么，余光中瞥见一家眼熟的铺子，他立刻转了话音，“姜寤，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姜寤不明所以，只看见云之何的背影，绕进了后方一家铺子。
很快，云之何提着一包东西回来了。
“给。”云之何把东西递给姜寤，“这家的桃肉饼很好吃，你尝尝。”
“你是特地给我买的？”姜寤疑惑的眼神从那包桃肉饼，缓缓移到云之何指尖。
这双手……还挺长的。
“对啊。”云之何毫无犹疑地回答，“那日在马车上，我见你多吃了几块桃肉饼，觉着你应该会喜欢，就买了。”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再去给你买别的……”
姜寤在云之何收回手之前，接过了那包桃肉饼。
没说不喜欢。
平心而论，还挺香的。
姜寤拿出一块桃肉饼，咬了一口。
真是奇怪，云之何似乎总能在姜寤有食欲的时候，给姜寤喜欢吃的东西。
从前，能这么对待姜寤的，只有姜乾……
姜寤拿第二块桃肉饼的动作一顿，忽然就有些不想吃了。
“过去的事，便不要总是记挂了。”云之何把第二块桃肉饼塞到姜寤手中，“重要的是以后，不是吗？”
姜寤下意识地咬了一口，若有所思。
“云之何，我们以前见过吗？”
云之何的心提了起来，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我只是觉着，你似乎对我很了解。”不，姜寤肯定，云之何对他十分了解。
像是认识了很多年。
“原来是这样啊……”云之何眼珠转了转，碰巧不远处走过一个人，云之何紧走几步。
边走，还边朝姜寤招手，“那个，我好像看到一个人，有点眼熟，我去问问他有没有见过李淼。”
话音越来越远，姜寤眼看着云之何小跑着离开了。
姜寤看了看手中的桂花糕，又看了看云之何落荒而逃的背影……
“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吗？”姜寤不明白。
斜方里，一间成衣铺出现在视线中。
成衣铺，与那卖桂花糕的铺子，相距很近。
姜寤想了想，加快速度将桃肉饼吃完了
抹了抹嘴，姜寤转身，去了那间成衣铺。
“店家，我想裁一件新衣，可有什么推荐？”姜寤的目光落在铺子里那些绸缎上。
店家一见姜寤视线所在，立马迎了上来，“要说裁衣，那客官您可就来对地方了。”
“我这家铺子，不说胄阳第一，第二总是有的，许多官家的少爷小姐，都来我这裁衣呢。”
“是吗？”姜寤不经意地翻动几匹绸缎，“那最近来此裁衣的可有官家的人？”
“有啊。”店家不假思索，“就说前几日吧，李府的李淼大人就曾来过。”
姜寤不动声色，往最贵的那匹绸缎看去，“店家莫不是在诓我？”
“听闻那李大人乃从五品官员，他来你这裁衣作甚？难道是给府中的夫人送礼？”
“那倒不是。”店家为了证明自己说的话可信，又多说了一句，“李大人那件新衣，是送去观月楼的。”
观月楼……
姜寤沉吟了一会，这观月楼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姜寤，原来你在这啊！”云之何急匆匆跑过来，面上焦急未散。
看起来，像是怕姜寤走丢了。
姜寤侧过视线，他看起来那么像会走丢的人吗？
“对了姜寤。”云之何缓了一缓，才道：“我适才找人去附近问了一圈，有人在南坪街见过李淼……”
“哎，是云公子啊？”店家打断了云之何的话，一脸的惊喜，“云公子，您又来裁衣吗？”
“咳咳咳！”云之何差点被呛到，连连否认。
“云公子……”
姜寤还没听清店家说的什么，就被云之何拉着，离开了成衣铺。
“做什么？心虚吗？”姜寤不着痕迹地退开几步，正好收回了手。
“没有。”云之何笑了笑，更心虚了。
姜寤明显不信，“适才那位店家说‘又来裁衣’是什么意思？你以前来过这家铺子？”
“来过。”云之何回答得很诚实，“不过，是给别人裁衣。”
“谁？”
姜寤不自觉地盯着云之何。
“就这么想知道？”云之何失笑。
下一瞬，云之何低下头，靠近姜寤，“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近在咫尺，气息可闻。
“我只给一个人定做过新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