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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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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钰这一觉,睡得尚算安稳,因为房中有地龙,实在温暖,被褥也有一阵令人安神的暖香。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到如此暖和了。

可不知为何,今晨醒来后,便有阵阵寒意袭来,似是地龙不管用了。

被褥不够厚,周钰冷到有些发抖,便想去问问祝绒,是否有厚衣服可借来披一下。

但他还没下床,房门突然被轰一声推开,一道熟悉的模糊身影走了进来。

祝绒将一碗汤和一碗药放在桌上,问道:“周将军,昨夜睡得可香?”

“勉强尚可。”周钰面无表情答道,也许是太冷了,他似乎觉得祝绒说话也带有凛冽之感。

“来,喝点汤。”祝绒把汤递到他手边,周钰双手捧碗,趁机暖了暖手,喝了几口,觉得身体顿时暖和起来。

不过,这女子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明明昨日还对他动手动脚大呼小叫的,今日为何如此平和?

“好喝吗?”祝绒靠在床架上,双手环抱于胸前,冷不丁问了一句。

周钰的态度也软了下来,轻声道:“还行。”

“多喝几口,这鸽子炖汤,滋补。”祝绒哼笑一声,加重了“鸽子炖汤”四字。

周钰喝汤的动作一顿,心里冒出不好的预感。

果然,祝绒寒声接着说道:“喝完了,好上路,周将军。”

周钰察觉危险逼近,神色一凛,这女人果真想杀他!

他凭借模糊的视线,找到祝绒所在的方向,正想以手中瓷碗攻击,可到底有伤在身,且视力受限,他尚未来得及做出防御,祝绒就已经逼近他眼前,小小的身躯,却挡住了所有的光。

她像昨晚一样,狠狠揪住周钰的耳朵,向上一提拉。

“你这个疯女人,又想对本王作甚?!”周钰低声喝道。

祝绒真是被气到了,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的:“你跟下属报平安就报平安,竟说什么‘隐匿于城郊一丑女家中’?丑女?!我看你是真瞎了,竟敢如此说你的救命恩人!”

周钰在信上所写字迹潦草,但偏偏“丑”字写得清晰端正,还是所有字里最大的。

祝绒看到之时,仿佛小小纸条中伸出了一只大手,迎面给她盖了一巴掌。

丑?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说过丑!

周钰攥住祝绒的手腕,想要拨开她的手,可她却揪得甚是牢固。

他越挣扎,她便揪得越紧,耳朵有种快被摘下来的感觉,疼得厉害。

周钰不敢用蛮力,怕这小女子一命呜呼,但又憋屈得难受,声量大了不少:“是昨夜你自己说的,让我看清楚你有多丑!左右我不晓得你的特征,便只能如此传信!”

祝绒毫不退让,声量提得比他更大:“还有!如此重要的信息,你就让一只蠢鸽子去传递,万一被人发现了呢?你不怕死我怕!我还得干一番大事业光宗耀祖呢!”

“荒唐!那可是受过专门训练的信鸽,多年来为军中所用!你懂什么?”

“训练有何用?还不是连我这小破地方都飞不出去?婆婆都能打下来,你还妄想它能带你的人来这里,找到我这个丑女人?”

周钰吵架吵不过祝绒,又不敢真的对她动手,脸涨得通红,气得都要头顶冒烟了,什么冷意尽数消散。

“哪怕你所传之信真的被人收到,你怎敢确定他还是那个忠于你的人?”祝绒再度质问。

这句话,说进了周钰的心窝里。

他像是一下子泄了气,垂下眼眸,不再与祝绒争执。

说到正事,祝绒也不再闹了,她松开周钰的耳朵,缓声道:“我说了,当务之急,是好好养伤,别的事不能急,越急,便越让危险有机可乘。”

周钰攥紧了手,眼中怒意腾升。

与祝绒争执之时的愤怒不同,那股气息隐忍又锐利,夹杂着剧烈的杀意。

“我等不了。”周钰眼眶泛红,沉声道,“将士们的冤魂,也等不了。”

祝绒叹了口气,在床边坐下:“待外面追查你的人消停一些,我有比较安全的法子,可试着帮你联系上一些人。”

周钰有些不信,抬头看向祝绒的身形轮廓,眉心轻拧。

忽然,他眉心的那颗观音痣被人用指尖轻轻一戳。

“别过于伤情,你的眼睛有伤,哭不得。”

少女的声音柔和,就好似梦中那般。

周钰生出片刻的怔然,不自然地别开头:“荒唐,本王岂是会哭哭啼啼之人?”

祝绒轻笑一声:“是吗?可我怎么记得,有人曾向我哭诉自己有罪呢?”

周钰无法反驳,抿紧唇不说话,但也因为祝绒这么一嘲笑,心中的沉重减轻了几分。

这女子真是……寸步不让。

祝绒消了气,不再跟他计较,起身去拿药:“喝药吧,可别怪我不提醒你,这药也是烫——”

突然,外面传来范青梅的一声尖叫,随即是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房中两人皆心中一颤,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进墙角的柜子里躲好!”祝绒低声交代周钰。

“等——”周钰伸手想要阻止祝绒,却没能抓住她,她已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个蠢女人!若来人是奔着他来的,她出去便是送死!

周钰不顾伤口撕裂的疼痛,扶着床沿起身,摸索四周寻找武器,摸到桌面一个烛台后,一瘸一拐走到紧闭的门边,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祝绒扶起被推倒在地的范青梅,怒目瞪着眼前五个人。

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是作坊里的老工匠,另外三个年轻男女,则是他们的孙辈。

“你们有事说事,为何要动手伤一个老人!”祝绒厉声谴责道,担心地检查范青梅是否摔伤了骨头。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胖子提着一把石锤,往墙上敲了敲:“不动手,你根本不会把我们当一回事!”

“就是!你分明是针对我们家!凭什么把其他工匠的工钱都还清了,偏偏欠了我们两家的!”另一个高瘦男孩指着祝绒鼻子喊道。

祝绒让范青梅在角落里待着,不卑不亢上前两步,拍开高瘦男孩的手:“我祝家对所有工匠一视同仁,只是我手上的现银已经花光了,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把你们的工钱还上。”

祝绒看向三个年轻人身后的两名老工匠,继续道:“这些话,我当初已经同你们说清楚了,你们也同意了,为何今日还要来闹事?拿着锤子棍子,莫非想杀人不成?”

“到底要拖到何时?”一个黝黑的女孩逼问道。

“等我赚到银钱后。”祝绒声音弱了一些,她心里也没底,到底何时才能还清所有钱。

“你祝氏的灯都成了不祥之物,还能如何赚钱?我看你就是不想还了!”胖子拿起石锤,啪一声将屋门砸出一个洞来,随即又要去砸她的桌椅。

祝绒奔上去想要夺走石锤阻止他,然而对方人多势众,祝绒根本无法接近那胖子。

“住手!我现在真的没钱了!”祝绒眼看着桌椅都被砸烂,急得大声喊道。

一个老工匠冒着泪花,举起一根细一些的棍子,对着祝绒道:“孩子,你不能因为我们二人与那梁家人交好,就如此对我们。”

“梁家?”祝绒拧眉一思索,顿时恍然。

爹爹买下的这间屋子向来隐秘,也无人在意,若说真的有谁知晓,那便是与她爹爹熟识的梁父,梁高庆了。

这最后两位没有收到工钱的工匠,当初明明同意她迟些再把钱还上,怎么才过了两日便翻脸了?分明又是姓梁的在搞鬼!

“是不是梁高庆对你们说了什么?”祝绒刚问出口,便从几人的神色中看出了答案,又气又急道,“你们明知他与我势不两立,为何还信他的话?”

胖子踢开脚边化为破烂的桌椅,冷笑道:“祝氏花灯已经没了,梁伯父如今可是齐州最大花灯作坊的二把手,你说我们是信你一个女人,还是信梁伯父?”

祝绒闻言一怔,二把手?

他梁高庆竟有本事,去别的作坊当上二把手?

如此便麻烦了,他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所以,梁高庆除了让你们来欺我,还想做什么?”祝绒寒声道。

工匠好声好气说道:“孩子,我们别无所求,今日只要你把钱还清,我们便作罢。”

然而,那高瘦男孩与胖子对视一眼,随即扫视屋里的物件,视线落在堆放于角落里的七八盏花灯上。

那些都是祝绒此前研究的新品类,她还没来得及完成,家里就出了事。

“爷爷,跟她废什么话!直接动手就是了!”

话音刚落,三个年轻人便拿着锤子棍子一哄而上,粗暴地推开祝绒,去抢夺那几盏花灯。

祝绒克制地攥紧了拳,晓得自己争不过,只能任由他们将所有灯抢走。

可是,他们好似还没有满意,在拿走所有花灯后,拎着锤子又折返。

这一次,他们的视线落在那块祝氏花灯的牌匾上。

祝绒立即反应过来,在小胖子举起石锤的瞬间,一个飞身将他扑倒,使劲抢夺锤子。

黝黑的女孩扯着祝绒的头发,将她从胖子身上拉开,和高瘦男孩一起钳制住她。

两个老工匠没料到孙子们会做出这种事,但一想到应是梁高庆交代的,犹豫过后,还是没有阻止。

他们的孩子都死在了战场上,孙儿们又尚未长大成人。

如今祝氏已垮,哪怕往日情谊再深,也不能用来养活一家人。

“住手!不能砸牌匾!”祝绒喊到声音嘶哑,却难以挣脱,双眼急得通红。

那是爹爹阿娘的心血,是他们给她留下的念想,是他们一家人曾经幸福美满的证明!

嘭的一声,石锤犹如千斤巨石,重重落在牌匾的金色“祝”字上,砸出了一个凹坑。

“不要!!”随着那祝字被毁,祝绒的心也碎了一地。

突然,角落里的范青梅被祝绒的嘶喊声所刺激,抄起身边一张椅子,狠狠朝高瘦男孩砸去。

高瘦男孩被砸得一时恍惚,脱了力,祝绒得以脱身,冲上去推开胖子,随即趴在牌匾的祝字之上,死死抱住牌匾,任由其他人如何拉拽都不松开。

范青梅像疯了一样乱喊着,枯瘦的手握成拳捶打围攻祝绒的三人,但却无济于事,再度被推倒在地。

泪水模糊了祝绒的视线,顺着脸颊滑落在牌匾上。

好痛……

爹爹,阿娘,绒绒好痛……

这口气,要如何才能咽下去?

嘈杂争执之间,祝绒穿过面前的几个人,忽然看到那扇紧闭的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一只拿着烛台的手伸了出来。

她看得清楚,那手的手指,用力到指节都发白了。

第6章 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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