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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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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看完信,缄默不语。

信是山田正夫写给侯鸿燊与其勾结迫害革命党的计划,负责重要策划的人是远在日本的本乡和音。

宫城拿起旁边的名单,屠苏阳的名字被划上醒目的红圈。尽管他表面上不露声色,却下意识咬紧后槽牙导致颈部隐约出现贲张的线条。

忽然一个名字引起了宫城注意。

“苏杏森……我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宫城抵着下巴,忽然灵光一闪。记得读大学那段时间曾频繁听到父亲和一个叫苏杏森的通电。

突然有人敲门。

三人一怔,纷纷望向门口还没来得及询问,门外的人已然开门迈进来。

见是苏禾,宫城松了一口气。

“苏小姐。”

苏禾一脸茫然地望着在座的三人,看到桌上摊着一堆文件想必是打扰了他们的谈话。她只是想进来拿件东西,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我取件东西,就走。”苏禾望向宫城,眉眼间透着一丝歉意,面颊羞赧。

宫城低头向她致意,起身让路。

“宫城,这谁啊?你认识?”陈寅亥探问。

宫城望着苏禾的背影,回道:“苏禾苏小姐,之前我查武道馆被发现,受了点伤多亏了苏小姐。”

陈寅亥一听,急了:“你受伤了?伤哪儿啊?好没好啊?”

一听这熟悉的名字,方谬天望向宫城。屠苏阳给一个叫苏禾的寄过东西,他就没怀疑眼前这个苏禾就是他要找的苏禾?

“小伤,早好了。”

宫城见方谬天盯着他以为他有话要说:“你刚想说什么?”

既然宫城不把苏禾当外人,那么他也无妨。

“这名单上被圈起来的都死人,这个苏杏森在名单上恐怕也……”

“我爸怎么了?”

三人齐刷刷循声望去。苏禾攥着拳头抵着胸口,神色焦灼,嘴唇微颤。

“苏小姐,苏杏森是你父亲?”宫城再次确认。

“我父亲出事了?”苏禾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父亲下落。

目光全落到了方谬天身上。

“这名单上的人全是山田……日本人和侯鸿燊要暗杀的革命党,你父亲的名字在名单上说不定也是其中一员,恐怕……”

苏禾踉跄地朝前走了两步,没等方谬天说完。一头栽倒,跌进宫城怀里,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三人顿时慌了,宫城赶紧将苏禾抱到床上嘱咐陈寅亥去拿块湿毛巾。

“这是怎么了?”小谪仙进屋撞见三人手忙脚乱的一幕。

“她她她晕过去了!”陈寅亥结巴。

小谪仙二话不说冲到外面向楼下喊小官。见小官探头,赶忙道:“快去请大夫,叫辆黄包车别走着去。”

小谪仙从随身的手提包里摸出几个子儿,摘了胸前的帕子包着丢了下去:“接着。”

小官捡了钱立马跑去请大夫。

“她就是一激动晕过去,掐个人中说不定就醒。”方谬天凭经验道,犯不着儿请大夫。

“你肚里又没怀着,不打紧儿。她可不一样。”

三个大男人瞬间面露惊恐盯着小谪仙,又刷一下望向昏迷的苏禾。

经大夫诊断,苏禾是情绪波动太大,加上气血亏虚,动了胎气所致。

小谪仙让小官送大夫回去顺便抓药,临走让把门带上。

三个大男人一字排开低头站床前。

小谪仙回头见了,见一个个像犯了错似的垂头丧气,宽慰道:“你们仨儿哪个是讨了老婆,当了爹的?瞧不出不怪罪。”

三人如同得到赦免,一个个跟庄稼地里的田鼠似的抬起头。

小谪仙起身来到桌前坐下,一只胳膊靠桌上,一只手轻搭手腕,瞧着他们道:“说说吧,她怎么动的胎气?”

宫城和陈寅亥默契地向两边各退一步将方谬天供出去。

又不是他一个人惹的祸,怎么就单独让他顶了?

他朝两人挤了挤眼睛,向前同小谪仙坦白:“我们刚好谈到名单上的人,被圈的都死了。谁想苏杏森是她爹,也在名单上。可他爹没被划上圈,怕是凶多吉少,我也没说他死了。她不等我说完就晕了。”

小谪仙瞟了一眼桌上的名单,感叹:“也是个可怜孩子,眼下在这里举目无亲的。”

小谪仙让他们先走,免得苏禾醒来见到情绪波动伤了腹中的胎儿。至于,她会和苏禾解释。

方谬天将文件全交付给宫城,宫城没想到方谬天如此信任他,反省之前自己对他有所保留瞒着他案子的进展。

“这些留我这儿也没用,交给你兴许还能派上用处。”方谬天拍了拍宫城的胸膛,“宫城,你吃了吗?”

“没呢!”刚说完,宫城听到背后一阵窸窸窣窣的笑声,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果然,两双饥肠辘辘的眼睛对着他发光。

三人在一个馄饨摊前坐下,点了两碗大馄饨和一碗小馄饨。

“谢谢宫小少爷慷慨。”

“谢谢宫城!”

方谬天和陈寅亥吃完不忘客套一句。

宫城摆着张脸冷冰冰地掏钱放桌上,“老板,结账。”

方谬天见他吃得少关心道:“小馄饨晚上不怕饿啊?”

“吴妈说给我留了一盅佛跳墙。”

方谬天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瞎操心。人家宫城回去还有老妈子留的佛跳墙,他回去连根咸菜都没有。

宫城回到家,将那封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他印象里的本乡和音是个追求和平,宅心仁厚的人。他始终无法将他和信里那个策划缜密,谋害屠苏阳和□□性命的人联系到一起。

前天害苏禾动了胎气,宫城有些内疚。故买了些吃的和补品来看望苏禾。

敲门无人应,见门能推开便进了屋。苏禾一身蓝色旗袍坐在桌前,手上拿着一枚戒指。

意识到有人进来,苏禾转向门口。戒指是串在链子上挂脖子里的,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颈项延伸至胸脯。

宫城当即背过身,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苏禾意识赶紧捂着胸口扣上扣子。

“我见没人应,门开着就进来了。”宫城赶紧解释。

背后是一片沉默。

“你找阿姐?她不在。”

“我不是来找阿姐的,我是来找你的。”宫城回头立马又背了过去。他不敢仔细,不确定苏禾穿好了没有。

“你,可以回头。”苏禾低头红着脸。

宫城转过身,神情依旧仓惶。

“这些是特意买给你的,你怀孕了大夫说要注意营养。”宫城将东西放到桌上。

苏禾感激地点了点头,收下了他的一片心意。

“阿姐跟我说了,我觉得她不过是安慰我罢了。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活着还是……”苏禾不自觉地开始哽咽。

“我不清楚令尊的具体下落,但我会帮忙留意。还请苏小姐宽心。”宫城担心她又动胎气,只能尽量安抚。

宫城的声音温润沉稳和当初在同济报幕时听到的一样,苏禾由心感到安心。

“孩子的父亲知道你怀孕的事吗?”宫城觉得苏禾怀孕了,不适合在这种地方住下去。

苏禾点了点头,开口道:“苏阳出了远门,途中寄过一次东西回来。如今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宫城呆怔。

“孩子父亲姓……姓什么?”

“屠,浮屠的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屠苏阳。”宫城失神地念出这个令他魂牵梦绕的名字,下意识捏紧裤腿。

苏禾转过身,从脖子上取下项链盛在手心。

“这枚戒指是苏阳的,我的在他那儿。离别时他忽然提议要交换戒指,我当时也蒙了一下。说想他时就看看这戒指,就像他在我身边。”苏禾看着戒指难免动容。

宫城抬手拿起戒指观察,尺寸看确实是枚男戒。他转动着戒指,发现戒圈内侧有道不规则的刻痕,边缘规整像是刻意为之。

苏禾解释道:“我们婚礼进行的仓促,什么也没准备。这是事后苏阳备下本想给我一个惊喜,可被我发现了,他起初还不肯给我说是有瑕疵回头再买对好的。我让他别换给我戴上,竟还大了半圈。我便拿红线给缠了一圈。”

宫城将戒指还给苏禾,强压着心底的波澜挤出一句:“真粗心!”

“其实,苏阳这人生活上挺细心的。尤其是知道我怀孕后,更是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苏禾回忆着她和屠苏阳的点滴,丝毫没有察觉宫城的异样。

宫城借故有事,起身告辞。

这个房间他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其实我们见过,六年前的一个夜晚。你和苏阳救下了两名被歹徒袭击的少女,救了我和林姐姐的命。”苏禾道出了宫城和她的初次相遇。

“六年前?”宫城回忆着,忽然反应过来。苏禾,她竟然是当时的那个女孩。

原来她和屠苏阳的缘分在六年前就定了。

宫城扶着楼梯,整个人却像个失去了灵魂的空壳。

脚底软趴趴的,仿佛踩在沼泽里愈陷愈深。

一个腿软,忽然被扶住:“宫少爷,你没事吧?”

宫城抬头,见对方是小官,闪烁地眨了眨眼。

小官见宫城情况不对,提议道:“先去我屋里坐坐?”

将宫城扶回屋,小官给他倒了杯茶。

宫城想到他和屠苏阳曾经那般亲热,他甚至还……宫城感到一阵恶心,抱紧自己。他算什么?不过是屠苏阳在上海的消遣罢了。他和八大胡同里的小倌儿有什么区别?自己仿佛被人扒光扔到大庭广众之下,一股莫名的羞耻伴随心底升起的恶寒令他无法喘息。

“宫少爷,你这是怎么了?”小官见他神情不对,想安慰他。刚碰到宫城的肩竟将他吓了一跳。

宫城惊恐地瞪着小官,令小官吃了一惊。

宫城哽噎着,眨着眼极力将眼泪咽下去维护着表面的平和。

“屠苏阳有孩子了,我应该高兴才对”。

可心里想的却是,我为什么那么难过……那么……那么难受啊!

宫城颤抖着握住茶杯,不慎打翻了茶水。

“您别忙,我来,我来就好。”小官赶紧扶起茶杯,转身去拿擦干的。

宫城看着手上的水渍愣神。

小官回头见他捂着脸,弓背,背部微颤。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接受不了屠苏阳背着他娶妻生子。

小官抹干净桌面,提了提茶壶,“我去续个茶,你先坐坐。”

宫城是从小谪仙房里出来的,可小官知道小谪仙今早就被吴老板派人邀去了堂会。只有苏禾在。

难道是苏禾?宫城从她那里知道屠苏阳娶妻生子?

小官回屋,见屋里空荡荡的。

宫城走了。

宫城刚到家没多久,简本华就来了。

她将洗干净的衬衣还给宫城,宫城也将简归华的衬衫让她带回顺带跟他道声谢。

“宫城,你怎么了?才两天不见就憔悴了那么多?”简本华伸手抚上宫城的脸颊。

这一幕刚好被敲门进来的吴妈撞见,老脸一红。

“我这就走,我把茶放下就走。”吴妈笑呵呵地将茶放桌上。

“谢谢吴妈。”简本华见吴妈关门不忘俏皮地小声感激。

吴妈一脸笑意地挥了挥手将门关上。

简本华拉着宫城的手看着他,可是宫城却一句话也不说,眼神甚至带着闪躲。

宫城向来话少,她是知道的。在她看来宫城话少成了有个性,有涵养的体现。眼下他这是害羞了?

“吴妈特意沏的茶。”宫城借故抽出手朝书桌走去。

宫城刚拿起茶,背后猝然一个拥抱吓得他捏紧茶杯柄全身僵硬。

“本华,你这是……”宫城一手撑着桌面,侧过头。

“宫城,家里说等我工作安定下来就谈我们的婚事。”简本华说着羞涩地将头轻抵住宫城后背,双手环着他的腰。

婚事。

这个词将宫城从悲伤的阴霾中拉回现实,他和简本华的婚事。

和屠苏阳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屠苏阳都避免提起有未婚妻这件事,以此逃避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本华,我……”宫城一个不稳将茶打翻,弄脏了桌上的实验报告。

见宫城紧张地处理,简本华有些低落。她重新收拾了一下表情,帮宫城一起收拾。

“这是实验报告吗?”简本华拿着一张被茶水污染的报告。

宫城顿了一下,停下手上的动作,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是实验报告?”

“毕竟我在英国读书的时候没少写过实验报告,一看排版就知道。”

大面积淋到茶水的地方字迹模糊,却也无济于事。

宫城皱眉,无意间余光瞟到简本华,他过于在意报告冷落了对方。

他端起咖啡递到简本华面前:“喝咖啡,压压惊。”

简本华颓丧的眼神立刻恢复了光彩:“嗯!”

见报告全是日文,简本华好奇宫城说日语的样子,撒娇愣是要他念一段。

宫城无奈,拿起报告念了一段。

“听不懂,但最后像是‘盘尼西林’。”

“什么‘盘尼西林’?”宫城好奇,最后那个词是用片假名写的,说明是外来语的音译。而且刚好是他在林家宅试剂瓶上看到的“ペニシリン”。

“盘尼西林是一名叫弗莱明的英国细菌学家在伦敦大学讲学时无意间发现的,这种微菌在显微镜下看起来就像是刷子所以将它命名为‘Penicillin’,原意是有细毛的。这种菌落具有强大的杀菌作用,可以溶解葡萄球菌。记得他去年在一本杂志上发表了一篇相关的研究论文。”

光从这点描述宫城不理解盘尼西林有什么特别的研究价值。

简本华看出了宫城的疑虑,“如果你想了解更多,我回去帮你找找那篇文章。”

“谢谢你,本华。”宫城眼里瞬间有了光彩和动力。

其实她不需要他的道谢,她将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搅动,下着某种决心。

“宫城!”

简本华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犹如小鸡啄米般轻啄了一下,随后迅速退回和他保持着距离。

“我,我回去了。”简本华一路埋着头。

宫城愣在原地,他还没从刚才的事件反应过来。他抬手想碰自己的唇停留在半空中的手最终握成拳抵在桌上。

懊恼和悔恨交织敲打着他的良心。

他理应跟简本华按部就班地相处下去,可他觉得不配,他配不上本华。

为防止报告再出意外,宫城将报告放进抽屉。无意间看到戒指——和苏禾那枚是一对的。

原来有多珍惜现在就有多碍眼。

宫城喉结艰涩地滚动着,愤然推上抽屉。

屠苏阳曾说过,他不喜欢男人。

娶妻生子亦是当然。

是自己信以为真,一厢情愿,不知羞耻和他厮混一起罢了。

宫城辗转难眠,考虑了三天决定将戒指还回去。毕竟他不是屠苏阳的家属,留着算个什么意思……

“宫城,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是喜欢你!”

——骗子。

一行清泪划过鼻梁滴落到枕巾,潮意无声地诉说着他的悲怆。

宫城去长三堂子找苏禾,谁知刚好遇到小谪仙出门。

宫城告诉她自己是来还东西的。

“什么东西?”小谪仙多嘴问了一句。

“屠苏阳留下的戒指,原本就是苏禾的,和她那只是一对。”宫城掏出缠着红线的戒指,抽起嘴角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

那日听小官说了,小谪仙担心其中有误会私下旁敲侧击向苏禾打探一番。知晓其中原委,小谪仙感叹命运弄人。戒指的事,也就只有宫城还蒙在鼓里。

小谪仙蜷起宫城的手指将戒指牢握在他掌中,柳眉微蹙道:“你自个儿留着,这是给你的还巴巴儿地往外送。”

宫城一时没明白她的意思,抬起疲惫的眼皮看着她。

小谪仙将蜷握的力度向宫城怀里推,言辞恳切:“怪只怪这世道无常,命运误人,一笔糊涂账。那孩子原本就要当父亲了,却丢了性命。可怜了苏禾,也可怜了你。”小谪仙回头朝屋望了望,又落回宫城身上。

宫城难以置信地盯着小谪仙,收起戒指告辞。

窗帘紧闭,房间显得异常昏暗。

宫城蜷缩在床角,将头埋在膝盖间。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他作为屠苏阳的家属从静安寺巡捕房领取的遗物。

当他将戒指上缠绕的红色棉线一圈圈拆下,套到自己的无名指。

大小刚好。

这不是屠苏阳为苏禾准备的婚戒,是屠苏阳给他准备的婚戒。

唐泰斯扑通一下从床尾跳上床,爬到宫城脚边,一个屁股蹲蹲得端端正正。

宫城抬头,看到唐泰斯望着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它脑袋。唐泰斯配合地伸头享受宫城的抚摸,压低脑袋,揣着前爪匍匐在床上。

宫城停止抚摸。

唐泰斯突然警觉地立起,向前走了半步,随即调头跑到床尾跳下床。

宫城心里暗骂,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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