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过去,所有人都下来中场休息,围在一起哐哐喝水。
一瓶瓶绿色包装的矿泉水被喝完,盛阳看着手里蓝色包装的矿泉水,灵机一动。
他故意咳嗽了两声,成功引来别人的注意。
“盛阳你没事吧?难道是感冒又复发了?”
“要不下次再继续打,身体重要。”
“是咧,不舒服先去校医室看看。”
他们一人你一句我一句,就差上手把盛阳驾去校医室了。
“早好了,就是渴了。”盛阳连忙阻止,心虚地连连摇头,他故作惊讶地拎起从宋溪明那截胡的水:“我们喝的好像不是一个牌子的。”
蓝色包装里的水被盛阳喝光,余下个空瓶。
对面的人一拍大腿:“是哇,学校好像只进绿色矿泉水,蓝色的得去外面买才有。”
“蓝色的好像是要比绿色甜一些。”
“有吗?我咋觉得都一个味。”
话题已经歪到学校为什么不进蓝色的矿泉水去了。
盛阳又凑到一旁谢允身边,不敢看他,下意识晃了晃空瓶,随口道:“我一口气把那半瓶水喝完了。”
他悄悄掀起眼皮,好奇谢允的反应。
谢允静默了片刻,须臾哦了一声,了然道:“给,不够还有。”
椅子下还有一大箱的矿泉水,谢允又抽出一瓶塞给盛阳。
“看你渴的,多喝点,学校有钱。”
怀里两瓶矿泉水沉甸甸的,大家的不在意让盛阳有种本该如此的感觉,但又有一种无形的情感将他拉拉扯扯,说不明道不清。
他将这一切归为没找到幕后主使的遗憾,开口只余干巴巴的一句“好”。
第二天下午,宋溪明早早收拾好东西,等盛阳来接他。
车来了,来了两辆。
宋溪明想,可能是准备了很多东西。
车窗下移,同班的班长、学委和体委叽叽喳喳地和他打招呼。
谢允探头,朝他挥手。
“宋溪明快来,刚好三缺一。”
宋溪明上车坐盛阳旁边询问:“不是只有我们两吗?”
谢允他可以忽略不计,那么多人他根本没办法无视。
一旁的谢允表示:“伤心了,我要黑化了。”
扑克牌一收,耳机一戴,就是刺激战场。
盛阳靠着椅背,漫不经心玩着手道:“人多热闹。”
其实就是昨天被知道要露营后,那三人强烈要求要一起。
宋溪明敛下眼眸,只好问起其他的:“昨天有发现吗?”
这话一出,盛阳坐直了身,看前排的谢允依旧沉浸在游戏里不可自拔,这才放心对着宋溪明道:“换个方式。”
他自觉这事说出去不光彩,语速很快:“我试过了,喝同一瓶水他们根本没反应。”
可能这种试探根本就没有用,世界上多的是人同喝一瓶水。
“没反应?”宋溪明略一思考,就知道盛阳什么意思,他解释道:“那也只能确定他们不是,但还有班里其他人。”
“下次吧,下次体育课我们再试一下。”
盛阳一噎,这事确实是他突然就去做了。
他好半天才从紧闭的牙关里挤出话:“你的意思是说,得要全班面前重来一次?”
“你不是直男吗?”宋溪明说:“再喝一次也没关系,不是吗?”
刚一下车,谢允就发现盛阳不理宋溪明了,不过两人关系就是这样时好时坏。
他也不在意,领着众人放好行李,稍作休整后,便带着大家来到今天的第一个活动——真人cs。
“来来来,我们六人三三一组。”谢允晃着装有两色小球的盒子,吆喝着大家抽签。
每人都摸走一个小球,小球刚刚好握拳就能藏着。
宋溪明没有隐藏自己分组的意思,蓝色小球大咧咧的对外展示着。
体委略过他,嘿嘿直笑,试图去扒拉班长的手,得逞后又转向学委。
“让我也看看你的!”
混乱中,盛阳在谢允身旁闷声提出:“我不要和宋溪明一组。”
谢允直接把手上红色的球和盛阳的交换,留下一句“你们好像小学生”后,也加入了混战。
他气势十足:“交出球来,不杀!”
得到了想要的红色,盛阳朝宋溪明冷哼一声,扭头就走去换衣间。
宋溪明慢慢踱步跟在他后面。
六人都穿戴好了个人防护装备,戴上护目镜,拿起了自己的枪。
“规则大家都清楚,哪组先全灭亡哪组输。”谢允说:“输得那一组今晚要伺候赢的那组吃饭。”
大家都没有意见。
体委率先往场地走去,高举手上枪:“冲冲冲!”
前面的人在打打闹闹,后面两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盛阳一身黑衣黑裤,脚踩马丁靴,姿态散漫,拖着长长的腔调:“宋溪明,等着我一枪一个你吧。”
他戴着透明的护目镜,眸色在阳光下呈现出柔和的浅,左耳上,还戴了一枚黑色的耳钉。
光影将他的轮廓勾勒。
不远处的宋溪明也不甘示弱。
“那你还是快躲起来。”他语气悠悠,目光略斜,上下打量着盛阳。
很欠地补刀:“我要来收垃圾了。”
盛阳气笑:“行,你行,你完了。”
“啪嗒”一声。
子弹打在他的防护衣心口处掉落,在地面滚动,盛阳喘息未定,一把扯掉护目镜,他抬头,目光灼灼,撞上宋溪明神色自若的眉眼。
等到所有人都洗完澡出来后,烧烤架上牛肉渗进菠萝的汁水,烤的滋滋冒油。
熟练的烧烤师傅翻动着食材,将与炭火炙烤熟了的肉串放进一旁干净的盘子。
班长靠坐在折叠椅上,两腿自然叉开,对着谢允抬起左手食指左右轻轻摇晃:“谢允,我要吃烤牛肉烤生蚝。”
他高高扬着下巴,面带得意的笑。
“来了来了。”谢允恭敬地弯腰将食物递给他,又拿出装了冰块的玻璃杯和罐装可乐,殷勤地询问:“班长你看看要不要配点小可乐。”
“嗯,不错不错,来点吧。”班长满意地点点头,十分受用。
“谢允,你这也太狗腿了。”盛阳不免出声吐槽,难不成也要让他这样子去伺候宋溪明。
“这是愿赌服输。”
还不等盛阳继续反驳,那旁的宋溪明也坐了下来。
他开口道:“盛阳,水。”
木桌上的水杯就在身侧,只要对方一抬手就能拿到。
盛阳嘴角微微抽搐,还是伸手把水递给宋溪明,顺势隔着小木桌在他旁边坐下了。
夕阳慢慢落下,整片天都是橘色的,余晖也蔓延到身上,疲惫和尘灰都烟消云散。
望着太阳西沉的画面,班长不由感叹:“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凑近看是不是会更漂亮。”谢允放下手上的杯子,直直对上对方的眼睛,会心一笑。
只一个对视,他们便一拍即合。
朝着太阳的方向一路狂奔。
残阳洒在背后,他们的身影越来越远,体委不由大声询问,也随着追逐。
“你们跑啥?”
“追日落!”
学委还呆着惊讶:“我靠,那么浪漫。”
几个人往前一直跑,老远冲着他们大喊:
“快点!晚点就没了!”
被这展开弄的不明所以的盛阳下意识侧头去看宋溪明,看眼前人在笑。
黄昏落在他身上,眸光如云似水,载着落日余晖。
他说:“要去看橘子海吗?”
盛阳只觉得目光仿佛被牵引,胸腔在震颤。
他茫然不解,不知何时,手腕被握住,一步一步,伴随着起伏的呼吸,伴随着迎面的晚风。
盛阳越跑越快,直到他和宋溪明开始并肩。
此刻他什么都不用想,只要看着眼前的黄昏,不停地奔跑,去靠近,去驻留。
张开手,一小片夕阳落在他手上。
他们一路奔跑,跌入漫天浪漫。
风似乎会盈满整个夏天。
他说:
“宋溪明,去追一场永不落幕的日落吧。”
刚刚的奔跑还气喘吁吁着,盛阳手心微湿,心头一片滚烫。
原来晚霞从浓烈到退散,只需要十分钟。
宋溪明侧眸看向盛阳,眼底盛满笑意。
他回答:“那要看一万次日落。”
有风吹过,额前的碎发随着风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满足和欢愉充盈了他整颗心脏,盛阳缓缓露出微笑。
“结束了。”
“是未完待续。”
草坪上挂架起一大片的白色幕布,柔弱的光线下,班长调试着投影仪,振振有词道:“露营必看露天电影好吧,这就是浪漫。”
“那来点浪漫电影。”
谢允蜷成一团,嘴里还叼着块西瓜。
大沙发被搬了出来,除了班长,余下的人都懒懒散散地半躺在上面。
眼前是切好的水果,喜欢的饮料,身下的沙发柔软,身上的毛毯刚好隔绝掉夜里山上的冷。
弄好一切,班长也躺上沙发,一阵悉悉簌簌的动作后,只剩下电影的配音娓娓道来,温柔又催眠。
“许多夜晚重叠,悄然形成黑暗。”
黑暗中,有重量压在肩膀,脖颈间都是头发的触感。盛阳余光见宋溪明闭着双眼,呼吸平缓的睡着了。
“玫瑰吸收光芒,大地按捺清香。”
屏幕光忽闪忽亮,光影浮动。
朦胧夜色下,他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宋溪明倒映在光下的侧脸。
“为了寻找你。”
“我搬进鸟的眼睛。”
他将宋溪明的眼镜摘下。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永遇乐》宋代李清照词作
“一小片夕阳落在他手上。”
改自 聂鲁达的“一小片夕阳落在我手上。”
“许多夜晚重叠,悄然形成黑暗。”
“玫瑰吸收光芒,大地按捺清香。”
“为了寻找你。”
“我搬进鸟的眼睛。”
——出自电影《路边野餐》
第7章 第 7 章 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