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电闪雷鸣，暴雨忽至，不知疲倦地冲刷着大地。
雨水渐渐汇成流，一股脑冲往花园小池塘，鱼儿争先恐后跃出水面，水花四溅。
盆栽鲜花久被精养，从未经历如此大的阵仗，从猎奇般的欢喜到难以承受的浇灌没用太长时间。
花匠急忙披衣服跑出来，抱着花盆的双手不敢用力，恐伤了花朵娇嫩，又不敢松懈，怕毁坏花盆，让土壤中养分随着水流一并流出。
风雨飘摇不止，花匠奔走于花园与花房之间，额间分不清汗水和雨水。
轰鸣声慢慢停住，雨势渐弱，花园与花房之间的甬道一片狼藉。
他倚在窗前，端来干净的水和毛巾，小心仔细擦去花瓣上沾染的雨水，拭净盆体，摆放好后驻足片刻，将一切收拾妥当。
一夜，过得很快。
太阳将自己分成千丝万缕，一缕缕溜进人们休息的房间，在人们脸上奔跑跳跃，扰人清梦。
羽澜眼睛睁开一条缝，觉得不舒服，抬手揉了揉，忽听到门外脚步声，忙放下胳膊，假装熟睡。
推门的声音很轻，脚步声同样难以捕捉，过了许久，耳边再没别的声音。
她眼睫眨了眨，默默拉了拉真丝被，盖住自己的脸。
“起床了。”尚奕辰笑道。
“哦。”从被子下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几点了。”
“九点半。”
羽澜霎时惊醒，震惊自己能一口气睡到现在。
大约这张床太舒服。
“早饭热了三遍，再热就没法吃了。”
羽澜一把拉下薄被，嗔怪地看向罪魁祸首。
“吃点东西再睡，或者我端上来。”
“别，我起床。”
羽澜慢吞吞起身，从尚奕辰手里接过叠好的衣服，垂首等了会，无奈偏头：“我要穿衣服了。”
“穿吧。”
羽澜满脸复杂直视他。
腹诽，我给你请示呢？
“嗯？”
眼睁睁看着他抬手靠近，一手拿回衣服，一手直奔自己而来。
她猛握紧胸前，“干什么。”
尚奕辰表情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吗，我以为你想有始有终。”
空气凝固了三秒，羽澜往反方向翻身，不忘继续蒙上脑袋，“我不想起了。”
尚奕辰笑了好大一会，“衣服放这了。”
关门声响传来，羽澜抬手丢了被子，脸上微有汗意，扁嘴看向门口。
什么人嘛。
整个年节除了必要时回了两趟老宅，剩下时间都在临江度过，别墅所有佣人都定点过来忙活一会，大半时间里只有两人依偎笑闹。
日历上显示最后一天“休”字样，羽澜偏头去瞧在书桌办公的尚奕辰，想着果然时光飞快，又想原来形成一个习惯用不了多久，她好像理解了唐棠口中的爱情甜蜜。
尚奕辰似有所感抬头，目光对视，她大大方方回了个微笑，起身走过去，自然坐在他腿上，看他电脑上邮件。
邮件是国外发来的，全英文叙述。
她英语只有六级程度，邮件内容只理解大概意思，尚氏北美分部实验室被人举报窃取数据，北美同行业公司雇了几个流浪汉去实验室外闹事，虽未能成功进入实验室，却也造成相应的损失和不利影响。现已查明造谣之人曾多次出入某个类似夜总会的场所，而这个场所是一个名为Mars的法裔美籍人所有，属Christie财团，此财团前不久才为沈时意举办生日party。
“沈家这么执着找你的麻烦？”
尚奕辰一手放在键盘，一手拥在她腰间，享受她发间清香，不以为意：“着急了。”
Christie家族和沈家合作，无非是借他们手里那点尚氏股权，以为他们有办法接触到尚氏核心，如今见他们没用，自然不想继续合作，但沈家已经和尚氏撕破脸，国外没有第二个财团肯任他们依靠，只能不顾一切给尚氏找麻烦，以便向Christie家族投诚。
“棘手吗？”
尚奕辰微微低头，以手为梳，顺着她松散卷发，懒懒接话：“棘手，羽总要帮我吗。”
羽澜被他弄得有些痒，轻轻推他，低头叹道：“我能帮上你什么。”
“太多了。”尚奕辰慢慢靠近，浅亲了亲她的嘴角，一句比一句低声。
“适量的运动可以促进睡眠，状态好，心情轻松，处理起棘手的事情可以事半功倍。羽总，帮个忙吗？”
羽澜无语，打开他逐渐不老实的手。
一个年节，用掉的空盒子比放假天数还多。
还要怎么运动。
趁尚奕辰心思不在笔记本，她转了下屏幕面向自己，十指敲击键盘，速度飞快，而后将屏幕对向尚奕辰。
尚奕辰看着某度词条，玩味念出声：“适量，汉语词语，意思是数量适宜，出自...”
“可以了。”羽澜偏抬下巴：“需要解释吗？”
“这上面只说适量的含义，好像没写一天几次算适量。”
羽澜娇憨的白他一眼，嫌弃直说：“你节制点，万一回头被别人发现尚总年纪轻轻就需要吃补身体的药，多丢人。”
尚奕辰故作诧异：“我需不需要补身体，似乎没人比羽总更清楚，不如...”
“你...唔。”
风落枯叶，半推半就。
不知道是控诉奏效，还是节后正常上班耽误太多精力，两人收敛许多。往日把加班当家常便饭，明明谁也没开口，心照不宣不许工作占用休息时间。
下班早早回家，一同用过晚饭，如果还有工作便各自去忙，闲来无事，携手月下散步。
漾萱的发展快到出人意料，园区不再能满足当下需求。
羽澜一连看了两个月分公司选址，笔记本上标准的行书字体写下一栋栋写字楼名称，又一笔笔划去，剩下几个犹豫不决。
她连续抱着笔记本发呆两个小时，尚奕辰察觉异样，两人从交通以及商业配套方面商讨到产业集群、未来发展趋势等等，按百分比制赋分评估，百分之八十以上选出三处。
数据资料比不出上下，羽澜多次实地考察，最终选了三处中分制最低的一处。
从企业发展来看，三处其实优劣势并不突出，只是最低的那处在她心里占了至高点——距尚云只隔两个路口。
和尚奕辰说了选址后，她没明说因为那里离他近，也没找借口表明只为工作。以为他最少会揶揄的打趣几句，没想到却得了一个吻，他只说，他很开心。
看着他脸上丝毫不加掩饰的愉悦，脑海中所有词汇都不足以表达此刻心情。
分公司落址后，骨干员工先后挪进新办公楼，经过大半个月磨合，一切走向正轨，公司发展迅猛的同时引来不少质疑声。
网上恶评不断，妍妍玩笑说：“我们站起来了，都有对家给买黑流量了。”
总归没影响到公司正常业务，风言风语不至于上纲上线，羽澜没往心里去，时间久了，那些难听话渐渐从视野消失。
唐棠叹道：“感谢马克思，果然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水军买得多有什么用，人民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羽澜推开她：“别胡说八道了，走，去吃饭。”
“你今天不去尚云？”
“嘶。”
“我可是听说，你经常中午不在，办公楼选址离尚云这么近，羽总不会趁大家午休的时候，偷摸去找某人干坏事吧。”
羽澜打字的手停下，佯装不悦，嘴角弧度却不受控的上扬。
唐棠凑过来看她的手机屏幕。
【唐棠来了，我中午不过去了。】
“哦豁。”唐棠满眼促狭，“看在你这么懂事的份上，待会奖励你一个椰奶兔子包。”
“你哪这么多话。”羽澜看她一眼，“顾云飞...”
“别提他，晦气。”
“你天天和我提尚奕辰，我都没说什么。”
“欸。”唐棠拉长声调，“你现在已经觉得尚奕辰晦气了。”
......
“你吃不吃饭。”
唐棠拉住她，收敛笑容，示意她打开手机，羽澜一头雾水照做。
“来得及，两分钟之内，能撤回。”
“嘶。”
爽朗放纵的笑声在耳边响了一路。
不过她去尚云也不是完全没有正事，35楼几个助理热情健谈，没从尚奕辰口中听到的烦心，倒是从她们嘴里明白了七七八八。
印象中，沈家在行业内除尚氏之外，可称一句翘楚，在公众面前的形象大气体面。如今变了个人似得，全然不顾公司发展，只要能给尚氏使绊子，他们一定尽全力而为。
月初尚氏推出新产品，当天下午，沈家就为发布会预热，各种营销手段齐下，三天后的见面会上，所出产品和尚氏如出一撤，价格只有尚氏的一半。
羽澜不解，以沈家的体量和尚氏打价格战，岂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就算他们能赢，前期损失怕也够他们修整许久，还要小心后期反噬。
怎么看都像同归于尽的打法。
尚奕辰劝她不用忧心，她敷衍答应，看着下跌的股票，明显一边倒的舆论发呆。
两人相处时间久了，尚奕辰不经意的强势体现在方方面面，她的事情，尚奕辰用心程度堪比半导体板块，但对于尚氏的处境，几乎从不开口让她知道。即便她猜到什么，尚奕辰也会三言两语岔开话题。
眼见尚奕辰频繁加班，她想帮忙，奈何无处下手，心情失落几天，偶然看到两人签的合约，沈家她帮不上忙，或许可以从许清入手。
睡前她和尚奕辰说了自己的想法。
尚奕辰笑着打趣，没正形的样子完全看不出是在会议室冷言厉色的尚总：“担心我？”
羽澜推开他靠近的身形，正色：“你不是为了许清才找我签合约吗？后来没机会回去，我现在手头不忙，可以回去找找。”
尚奕辰低垂视线静了好大一会，像在沉思，许久后抬头，揶揄笑说：“签合约是为了追你。”
“你正经一点...呃。”
早上醒来，不了了之。
羽澜摸过手机，打字，满脸嫌弃。
【我回家住了。】
思思下个月参加研学，刚好以陪思思为借口。
许清不喜欢她，但对她不加防备，她暗自翻遍书房和储藏室，没被察觉异常的同时也没有任何收获。
正当准备放弃，忽听门外传来脚步声，她侧身往地下室角落立架身后藏，待脚步声渐远，从暗处走出来，宽大袖口无意间蹭歪架上塑料箱。
她忙回身扶住，注意力被箱后锁眼生锈的盒子吸引，盒子厚度约有10公分，比A4纸稍宽些，羽澜拿过盒子晃了晃，听声音里面应该放了纸质资料。
她看了眼腕表，父亲快要下班，只能等回头再来找钥匙。仔细按着原位放下盒子，迈步出门。
“姐姐？”
身后，保姆手拿酒瓶，身边带着思思，目光询问。
“您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