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时的尚家老宅比以往都热闹，尚老现有两个弟弟在世，膝下儿女和侄子女都已生子，孙子辈的孩子里，年长的在正屋喝茶谈笑，年龄最小的不过五岁，正是爱闹的年纪。

羽澜站在月亮门徘徊，她似乎应该过去打声招呼，只是草草领证，以什么身份过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尚奕辰一手拿钥匙，一手拿着她的衣服大步过来。

“带你去个地方。”

车子一路往东，临江别墅的轮廓逐渐清晰，想象中的奢靡得以验证。

“跟我来。”

下车，进电梯，尚奕辰按了顶层。

半封闭式空中花园在深冬夜晚不显寂寥，环顾四周，整个裕城都落在脚下，彩灯霓虹，光圈闪烁，让夜色平白浪漫起来。

“站这别动。”

说完，尚奕辰转身下楼。

“啊？”

羽澜错愕地看着他的背影，直至背影消失，不知道隔了多久，一簇烟花在花园上方绽放，冰蓝色玫瑰形状定格几秒，随后于无际墨色消弥。

很快，更多形状点缀在漆黑夜空，色彩绚烂，交相辉映。她仰目看着，享受这场视觉盛宴。

耳边爆竹声小到可以忽略不计，手机才有震动，马上接起。

“喜欢吗。”

久不停息的烟花还在盛开，她眸中耀起星点，“你在哪。”

“回头。”

花园入口处，尚奕辰一手插兜，一手举着手机，四周没有灯光，月色隐约，升到最高处炸开的烟花为他照亮悠长小径，他身形挺拔，光与暗在他周身交错。

羽澜落目看过去，呼吸停滞几秒，放松笑笑，顺从心里想法，握着手机跑了过去。

与预想中不差分毫，尚奕辰伸展双臂接住她，低声在她耳边：“新年快乐。”

羽澜从他怀抱中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喜欢，尚奕辰，我喜欢。”

不止花火，还有你。

身后，烟花未停，光华四溢。

两人站在没有灯光的小径，久久相拥。

烟花散去，两人下楼散步。

临江位置，温度比市内低些，游玩的人并不受这几度影响，整个沙滩上都是前来漫步放松的旅客。

靠海的一圈漾起色彩斑斓，氢气球在夜晚看起来氛围感十足，也有情侣牵手散步，比肩而立，仰望圆月，低声呢喃祈望白头。

月光将他们的影子慢慢拉长，渐渐交叠，好似答应了他们的新年愿望。

握在外面的手被海风吹出凉意，羽澜动了动露在外面的指尖，片刻，小指被温暖的掌心收拢。

她偏头，两人相视一笑。

很有眼力见的卖花小贩，沿沙滩一路走过来，手里捧着玫瑰，自夸自卖：“先生，买束花吧，您别小看我这花，我经常在这边，好多人后来告诉我，买了我的花，很快就会结婚，婚后别提过得多开心了。不贵的，图个吉利嘛。”

小贩指了指身后，一对对年轻情侣身前，彩灯闪烁。

羽澜垂眼看他怀里花束，不过是寻常玫瑰略做修剪，上面铺了装饰用彩灯。

和家门前，尚奕辰送的那束，天差地别。

尚奕辰没开口，她浅笑着拒绝，“我们已经结婚了。”

分明是说给小贩听的话，落在尚奕辰耳中，慢了几拍呼吸。

他接过花束，付完钱，递给羽澜。

羽澜笑着接过，“我不在乎这些。”

“别人都有。”

所以不愿意让你有缺。

羽澜轻嗅花香，小声：“我也有了。”

像是在说花，但直视的眸光闪动，更像在说人。

半晌，她拿出手机，示意两人同拿花束，拍下一张照片。

照片上半部分是两人共举玫瑰，下部分身影交叠。

在喧嚣的夜晚，她拍下一张独属于两人的浪漫。

夜色渐浓，岸边游人慢慢散去，两人步调一致，默默往回走。

回到临江，尚奕辰没去开车，转身带她上楼，看到盥洗台上对向放着的牙刷，羽澜诧异，从镜子中看着身后人，问：“我们不回去吗？”

尚奕辰垂眸凝她许久，眼睛眨都不眨，问：“介不介意和我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新年。”

镜子不再能满足视线要求，羽澜回头，怔怔看着面前男人，仿佛一池醋酸钠溶液无意混入晶体，所有表情定格，她动了动嘴，有很多话想说，出口只剩一句喃喃低声：“尚奕辰。”

“嗯？”

“去看房是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过这个春节...”

剩下的话封在口中，起雾的玻璃窗模糊映着身影交叠。

洗漱过后，羽澜推门出来，尚奕辰只穿了一件浴袍，背靠靠枕刷平板，表情严肃。

羽澜站在门口，没迈步。

和尚奕辰相处，要么满心都是正事，要么被他打趣的头都不想抬，很少有机会心无杂念打量他。

心知窥探别人不是好习惯，但看他低头专心工作的样子，半晌不肯移开视线。

以往相处只觉得那双眼睛深邃好看，此时发觉他流畅的脸部线条、挺鼻薄唇不比眼睛逊色。浴袍宽大，没能抵挡住他身形优越，他很少穿休闲，高定西装有衬人身材的作用，没想到脱去一身繁杂，清晰好看的肌肉线条远比宽肩窄腰更吸人视线。

大约盯平板的时间太久，他抬手捏了下眉心，随着他的动作，系在腰间的带子松了半寸，领口大敞，整个胸膛暴露在视线下，腹部肌肉隐约可见。

房间隔音效果出奇的好，窗外烟花未停，她却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目之所及，只有坐在灯下的人。

她看得出神，尚奕辰猝不及防抬头时，未能提前收回目光，被人抓了个正着。

“咳咳。”忙垂下视线，小步过去：“还有工作？”

“好了。”尚奕辰扫了眼平板，随手搁置在桌上，侧了下身子，示意她坐过去。

落地窗前，临江夜景美不胜收。

唐棠喜欢各地打卡，她陪唐棠去过一些地方，见识到的国内外美景数不胜数，比眼前更引人流连的景色并非没见过，却做不到像现在这样放松享受。

或许，景色尚可，她想的是依偎在身旁的人。

“烟花很好看。”

“那你要奖励准备烟花的人吗？”

意料之外尚奕辰会说出这种话，她回头捕捉尚奕辰脸上神情，不经意对视，心跳先停滞几秒，尚奕辰目光灼灼，不像在打趣。

她转过脑袋，继续将视线落在窗外放空，绷着脸上笑容：“现在给韩放打电话说感谢，不合适吧。”

尚奕辰笑笑，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你在我怀里说谢他，就合适了？”

羽澜抬抬下巴，“感谢下干活的人，有问题？”

尚奕辰腰腹发力将人往身前带了带，垂眸把玩搭在肩侧的发梢，“怎么突然想起他了。”

想到按先后次序、间隔得当盛开的烟花，羽澜小声嘀咕：“总不能你自己摆。”

两人距离太近，脖颈间被他平稳呼吸弄得有些痒，她偏头躲了躲，没能远离，反而顺着尚奕辰的力道更加贴近，“每次过去，他看起来都很忙，不过说话做事有条不紊，安排给他不会出错。”

手机铃声在单人沙发上突兀响起，是唐棠的专属铃声。

尚奕辰偏头瞥了眼，收回视线，没动作。

羽澜无奈抿唇，只好抬起胳膊越过尚奕辰去拿。

身形交叠的刹那，尚奕辰直直看着她的侧脸：“对别人观察这么细致，就不能多看看我。”

“啪。”

手心一松，手机自由落体，紧贴尚奕辰大腿边。

万籁俱寂。

羽澜静了两秒，咬牙，捡手机的动作必然会碰到尚奕辰，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眨了眨眼，被尚奕辰揶揄这么久，忽生出‘报复’的心思。

“尚总不会吃醋了吧。”

“是。”尚奕辰应得一本正经，仿佛吃醋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光荣事迹。

羽澜顿了下，眼中划过狡黠，她右手撑在沙发靠背上起身，脸色含羞靠近尚奕辰，逼近他双眸宠溺，双手环在他颈后，感受到他将手放在自己腰间，似乎做足准备享受接下来的时间，而后快速摸过手机，回身坐好，一气呵成，最后晃了晃消停下去的手机，分给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过了一会，尚奕辰突然轻笑。

羽澜回过消息关掉手机，清了清嗓子，看他，“笑什么？”

“突然想起露台。”

两人一块呆过的露台屈指可数，羽澜凝眉细想，最有记忆点的当是初遇，结合当下情况来看，应该是那句——欲擒故纵。

“欲擒故纵。”尚奕辰展眸看过来，证明她所猜不假。

黑亮的眸子盛着蛊惑人心的效果。

羽澜心跳滞涩，在深陷沉沦与保持理智间徘徊，最终理智更胜一筹，她别开眼睛，干巴巴接话：“没有伞。”

“那…能不能是对我。”

胸口起伏明显，半晌，她缓合眼眸，任由那抹绯色贴近自己。

脖颈忽一凉，她抬手摸到肖邦链，诧异睁眼，胸前吊坠立体好看。

玫瑰花等比缩小的吊坠只有指甲大小，通体纯金，轻轻晃动可以清晰看到细长花蕊随之飘摇，嫩粉色鎏金在灯下泛着波光。

“好逼真的花。”

“喜欢吗？”

她没说话，继续刚才未完的动作，唇齿微张，任由舌尖长驱直入，心底的颤栗在某一刻达到峰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