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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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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女人身材丰腴,身穿一袭淡紫色旗袍坐在最中间单人沙发上,长腿微微曲起,并拢斜靠,雍容华贵。她妆感很淡,眉目柔和,大约岁月怜惜美人,不肯在她脸上多留痕迹。

她朝苏纭温柔点头,款款起身,步履优雅。

“姑姑,这就是澜澜姐。”

女人伸手过来:“你好,我叫尚绵舒,是奕辰的姑姑,你可以和他一样,唤我姑姑。如果不习惯,也可以称呼阿姨。”

羽澜抬手回握,浅声:“姑姑好。”

“里面坐。”尚绵舒笑笑,示意她去里屋。

苏纭打了个哈欠,和两人告别:“姑姑,哥交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走了啊,澜澜姐,拜拜。”

目送她蹦蹦跳跳离开,羽澜眸中微不可察染上笑意,猛然想到思思,有人疼爱的孩子,自然会快乐一些,不像她,永远是幸福的旁观者。

“澜澜?”

猛然回神,羽澜偏头和尚绵舒对视,诧异于对方眼中关切。

“来。”

原木雕门纹理清晰漂亮,摸在手上,质感很足,她虚握片刻,松手任由屋门自动合上。

里间屋子面积不大,是正厅单独隔出来的小型会客厅。

尚绵舒不疾不徐往窗台走,拉椅子的动作既轻又慢,一动一静,极尽优雅,她两手撑着椅背,笑着朝羽澜示意。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迟迟不曾落下,金光洒进窗台,在她身上落满光芒,怜爱的视线仿佛被放大数倍不止。

“委屈你了。奕辰有时候做事太过极端,领证是一辈子的事,总该欢欢喜喜热闹一场,该有的流程都走了才算尊重。”

羽澜愣了下,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尚家长辈不知道那份合约,瞒着所有人领证,想必会误会她心思不正,认为她占尽了便宜。

毕竟是一纸合约,她也得过好处,就算被误会,不过三年而已。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种种被刁难的准备,因为一句“委屈你了”,让那些提前做好的腹稿,一下子没了用武之地,她只能愣愣听着尚绵舒句句温婉。

“领证这事他做得不对,我不替他辩解,缘由你就当听闲话吧。”

“奕辰上学那会,学业不能落下,还要替他爷爷料理集团杂事,毕业后进入集团,没时间也没心思谈恋爱。从小到大,除了纭纭他几乎没有与女孩相处的经历,所以他可能不太能理解女孩的心事,如果有哪里做得过分,你说出来就好,他会改,或者...”

尚绵舒顿了顿,拉过她的手在掌心细细摩挲,“我听说过你家里的情况,既然已经领证了,就拿这里当家吧。”

极慢的语速,落在耳中,仿佛淌过涓涓细流般,沁着暖意和善,让羽澜没来由红了眼眶。

她记不清上次有长辈在她耳边温言软语是多少年前了。

鼻腔发酸:“没有,他很好。”

尚绵舒慈祥笑笑:“没有?你别哄我,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的脾气我还能不知道吗,有时候强势起来确实过分,你不必忍他,如果受了委屈,和姑姑说,姑姑给你撑腰。”

羽澜听着,不敢抬头。

那份合约不能说出口,她和尚奕辰还剩不到三年的时间。

再相处下去,只会辜负了尚绵舒的一片好心。

抬手的动作扫落单肩包金属链条,划在腕边,触手生凉。

她低头,从包里拿出特意准备的礼物。

珍珠项链托在掌心。

“我给您带了礼物。”

珍珠硕大圆滑,尚绵舒只是拿在指尖,羽澜便有种物归原主的错觉。

“谢谢,和我的衣服很搭,可以帮我带上吗?”

羽澜起身,绕去尚绵舒身后,顺着颈后整理至胸前,抬眸不经意和尚绵舒对视,看到那双眼睛里的幸福满足。

“晚饭后去我那,我也有礼物送给你。”尚绵舒抚摸着珠子,爱不释手,“不瞒你说,近几年最让我忧心的就是奕辰的婚事,我倒不在乎别的,只要奕辰自己喜欢就好,就怕他母亲多事。”

“他母亲?”见尚绵舒眼中迟疑,羽澜忙道:“我们很少聊家庭。”

尚绵舒长叹一口气。

“说来话长,很多年前的事了。奕辰父母才结婚那会,人人都说这位年轻的尚太太冷漠的像个没有感情的假人,五年相处,总算在这位尚太太眼睛里看到神采,大家都说是他父亲用爱感化了他母亲,直到那天,奕辰骑马时不小心摔伤腿,赶巧家里医生不在,他父亲送他去医院,撞见他母亲在医院照顾别的男人,后来才知道,他母亲欢喜是因为病床上躺了五年的竹马醒了。”

“没日没夜的吵,两人都不肯离婚,那天是他们结婚五周年,五年相处两人并非没有感情,他父亲决定退一步,没成想,那天大雾出了车祸。”

羽澜怔住,低声:“大雾。”

尚绵舒眼角湿润还在,诧异羽澜奇怪的关注点。

门外脚步声断断续续。

尚绵舒偏头瞧了眼窗外,压了压声音:“可笑他母亲把这一切都怪到奕辰头上,一会不管他母亲说什么,你都不用在乎。”

门外有佣人唤:“太太。”

尚绵舒起身,轻拍羽澜胳膊,浅声:“走吧,我们出去。”

两人步调一致,回到中厅。

主位已经坐了一位老年人,身穿裁定合体的西装,花白头发,儒雅和善。

耳边传来尚绵舒低语:“这是爷爷。”

顺着她的话,羽澜出声:“爷爷。”

尚老笑着点头,慈祥中带着几分歉意:“坐。”

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嗤。

羽澜偏头看过去,宋歆怡掺着一位中年女人进门,女人眼角狭长,薄唇弧度明显,和尚奕辰六七分相似,唯一不同,女人眼中厌弃,她从未在尚奕辰脸上看到过。

“瞒的不错,证都领了,我一点不知道。”她斜眼打量羽澜:“怎么称呼?家里做什么的?”

“还不知道,尚太太什么时候改行做预审员了?”尚奕辰的声音从女人身后传来。

宋歆怡佯做不满的打圆场,“奕辰哥,你怎么跟伯母说话呢,毕竟是你母亲嘛,该尊重些。”

尚奕辰冷冷瞥了她一眼,“她尊重我女朋友了吗。”

“女朋友?”尚母上下打量羽澜,冷哼:“不明不白的领证,谁知道……”

“嘭!”

老爷子重重撂下茶杯,茶汤洒了一圈,滚烫的液体污在桌面。

尚母冷着脸住嘴,入坐后又打量羽澜,“没人教过你新媳妇要给婆婆敬茶吗。”

羽澜动了下,下一秒,尚奕辰阔步走到她身边,抬手拉她在身边入坐,随后单手挽起袖口,长腿交叠,眼神晦色扫过尚母,漆黑的眼仁深处不见温度。

似乎注意到自己的视线,他垂眸看过来,眸中冷色陡然而逝,给一个宽心眼神。

他表情变幻太快,仿佛那双眸子从来未装过冷意。

羽澜抿了下嘴唇,施施然浅下神色。

“奕辰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婆媳第一次见面,敬杯茶哪里就不行了?”

尚绵舒淡淡道:“第一次见面就要敬茶的规矩,我倒是头一次听说。”她偏头看向羽澜:“澜澜,看来是姑姑没规矩了,没嘱咐到你。”

宋歆怡被噎了回去,仰着脸不吭声,尚太太接过话茬:“第一次见面在领证之后,这规矩又是从哪起的头?”

尚老:“行了。”

话音落下,房间内安静了几秒。

尚奕辰声音平淡:“我女朋友回来吃饭,如果想吃,可以开饭了,如果不愿意,请便。”

羽澜偏过头,他周身似乎少了凌厉,眉眼没有情绪起伏,紧抿得唇角能看出,他并不开心。

一句话,仿佛翻滚的油锅里溅入水花,炸开大家努力维持出的和谐。

尚母气愤夺过视线,嘴角发颤:“怎么,我在这影响你们吃饭了是吗。”

尚绵舒轻叹口气:“澜澜第一次来,你就非要今天给奕辰找不痛快吗?”

尚母指着自己,声音一句比一句高涨,胸口起伏动作越发明显,“我找不痛快?分明是他给我找不痛快,要不是歆怡和我说,是不是今天你们一家人吃团圆饭我都不知道?”

尚老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够了。”

“既然我这么影响你们,我走!我真是养的好儿子,从来就不会和我站在一边,小时候是,长大了更是!”

尚奕辰没开口,羽澜移过视线,只能看到他低垂的侧脸,心底没理由一空,右手不自觉下滑,默默挪动,直到触碰到泛着凉意的指骨。

明显感觉到,指骨的主人僵了一瞬。

她顿了下,鬼使神差般握住。

四目相对,她清晰看到,尚奕辰瞳孔扩散少了平日松弛。

眸光直视,羽澜不自在的端起精致小杯,呷一口茶,目光游移。

中厅白炽灯亮的刺眼,冷白灯光铺在餐桌上,给几乎未动的食物蒙上一层薄雾。

尚母闹了一出,尽管后面尚绵舒极力想缓和气氛,大家还是没吃几口,餐后各自散去,临走前,尚绵舒又嘱咐羽澜一会去她那里一趟。

茶几旁,羽澜蜷起手指,脊背销瘦笔挺,侧脸清冷孤高,白皙好看,不知是光照映衬,还是心思温存,她脸上染些绯色。

她出声打破尴尬,笨拙安慰:“那个,姑姑和我说了你家里的事,你别伤心。”

尚奕辰早已从情绪中抽离,笑着摇头:“哪有这样安慰人的...项链是你送的?”

“嗯。”

“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这话不作假,尚绵舒离开时,羽澜还看到她指尖停在颈侧,那颗珍珠将她颈项映的华贵。

羽澜淡淡一笑,暗叹缘分过于玄妙。

最初认识尚奕辰,在那之前,她宁可淋雨也不会接受陌生男人撑伞。

那天,雨不算大,她没躲开。

今日,与尚绵舒初见,她心里那股莫名的想要亲近的感觉只多不少。

“我以前给她准备过许多,她都嫌麻烦不肯戴,终于有让她破例的人了。”

羽澜看着他,想问他是不是忘记了两人只是合约关系,张了张嘴,脑海满是晚饭时他大约称得上难过的侧脸。

“看来,她很喜欢你。”

垂在身侧的手猝然攥成拳,心跳稍有变缓,羽澜开口:“合约的事,不然别瞒她了。”

话落,她紧盯尚奕辰反应,却没在他脸上看到任何表情变化,连抬眸的动作都淡淡的。

“羽澜,你是不愿意谈恋爱,还是不愿意和我谈恋爱?”

两人目光在半空交汇,互相试探,最终羽澜咬咬牙,别开视线。

“姑姑对我真诚,我不想骗她。”

尚奕辰:“前者还是后者。你如果不想谈,我可以等未来的某一天,你如果不想和我谈…”

他声音太轻,羽澜凝着心神,没能听清后半句话。

屋里没有别人,静到可以听清心底躁动得不安。

她移过眸子,抬眼看向门外,夜色悄悄为天地笼上一层黑纱。

今晚圆月稍缺,漫天繁星作伴,缥缈朦胧挂在枝头,在无尽墨色里,做出微不足道的抵抗。

那一年的月亮好像也是这样,差一点点就能圆成最好看的玉盘。

月下,她听到父母争吵声,其后,父亲夺门而去,母亲一个人倚在秋千上,盯着圆月失神。

那时还没窗台高的她,小碎步挪到母亲身边,被母亲抱在怀里,目光慈爱,一字一句教——月满则亏。

她懵懂点头,不懂这和父母两人吵架有什么关系。

后来,母亲一己之力到底没撑住家庭和公司,病逝后,她终于明白。

父亲的喜欢太过现实,最初被容貌吸引,其后为母亲那手绝妙抽纱绣所带来的利润折服。

完美的长相,事业上的女强人,父亲对母亲的崇拜就此登顶。

然而,物极必反。

只靠这些,是没办法撑住这漫长岁月的。

母亲既要应付公司大小事务,又要照顾家庭,多年积劳,冰肌玉骨不在,利润涨幅曲线拉平。

曾经的仰慕在无尽贪婪下,成了永无底线的黑洞。

母亲就是太要强了,她追求极致的完美,事业家庭,她一样不落,极力周全,最终什么也没剩下。

晚风浅薄,吹晃门前装饰用霓虹灯。

圆形光影映在地面,不见立杆身行,地面上,光圈摇摇晃晃,始终未离开分毫。

尚奕辰的示好,她无数次想冲动到接受,可她和母亲如出一辙的性格又告诉她,婚姻于她而言是注定的悲剧。

“没有逼你答应什么,姑姑在等你。”

羽澜回神,只看到尚奕辰步入夜色的背影。

低头,掌心被指尖攥出红痕,大约握拳太过用力,伸开的五指微微颤抖,她盯了半分钟,猛抬头,门外只剩月色与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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