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以安握着手机：……
她觉得傅砚多少有点乌鸦嘴。
她一个人被带到警察局的一间空办公室，空荡荡的，上空亮着几条白织灯，几张办公桌上笔记本和A4纸散乱放着。警察没问几句话，陆以安除了和傅氏有点关系，其他什么都不知道，警察对她的询问显然也没那么上心，不紧不慢问了几句就放她去外边坐着了。
陆以安在外面的椅子上坐下时抬头问：“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警察对着手里的资料没听清她在问什么，从资料里抬眼询问的眼神看向陆以安。
陆以安刚要开口重复问题，从拐角处另一名警察带着一个女孩从陆以安面前警察的身后走来，陆以安顿了顿。
陆以安面前的警察主要到她的神情，跟着往身后看去，两位警察相互一颔首，他也没再顾上陆以安刚才问了什么，对着新来的小姑娘，指着陆以安出来的空办公室：“先进去等着。”
陆以安和蒋洁对视一眼，蒋洁先撇开视线，往空办公室里走去。
带着蒋洁来的警察看了眼陆以安：“按照程序，你需要找个人来做个登记才能带你回去。”
“好。”陆以安点头表示了解，接着立刻翻起了手机通讯录，微信聊天界面一片红点，她没来得及一一点开看。
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姜园，在通讯录翻到姜园的名字，刚点进和姜园的聊天界面，傅砚的电话打来了。
这时，一个警察已经进了办公室，门咔的一声锁上，另一位警察站在门外。
陆以安站起身，接了电话往走廊另一侧走。
“司机说一直没联系上你，现场也没找到你。”傅砚的语速有点快，听起来似乎是着急的样子。
“我没事。”陆以安说，她走到走廊边的窗户旁，窗户灰扑扑的，带了不少水痕留下的印记，门框上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你在家了吗？”傅砚语气恢复了平日的不咸不淡。
陆以安抬头看了下有些旧的窗户：“我在警察局。”
“要我……”傅砚很快就接话，但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让司机去接你吗？”
陆以安在电话这头无声地笑了下：“不用，我刚找我朋友来了。”
“……好。到家和我说一声。”
“嗯。”陆以安一手拿着电话在耳边，一手撑着窗台，转了个身，靠在窗台上，“到家了我给你发信息。”
陆以安说完话，等着傅砚那的声音，傅砚沉默着不知道要再说什么，两人在电话的两头一起沉默，只有窗外吹进风时呼呼的声音在耳畔和听筒里。
“没什么事我先挂电话了。”
“你是在吹风吗？天气要凉了，少……”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以安的话先结束，傅砚说到后面声音由弱到无。
“你说什么？”陆以安没听清他的话。
傅砚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喉结上下滚了滚，才说：“没什么，你早点回去。”
“嗯。”陆以安忽然问，“你那儿的事还顺利吗？”
傅氏和双云的事。
“还行。”虽然是这么说，但他的声音听起来轻松不少。
“好。祝你顺利。”
傅砚又没出声了，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有点不想挂断电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警察局这时人来人往，陆以安往走廊那望了一眼，那件办公室的门似乎打开了，她低头对着手机的说了句：“我先挂电话了，你好好休息。”
说完就按了挂断键，往走廊快步走去。
傅砚坐在白花花的病床边，看着挂断的电话，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叶川坐在桌边，噼里啪啦，键盘敲得要冒烟，一转头看到傅砚的神情，一瞬间表情皲裂：“傅砚你这是什么失恋的表情！！现在是傅氏最有空子钻的关键时刻啊！你还不快滚过来干活，这是你家公司还是我家公司啊！”
傅砚长叹一口气，起身慢吞吞挪到桌边，拉出椅子坐下，又叹了口气才正色问：“事情怎么样了？”
叶川狠狠瞪了他一眼，立刻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模式，快速陈述：“目前跳楼的人还在ICU，但基本抢救无效，他们的家属情绪不太好，但好在都在警方控制下。当时场面里几乎所有人都被警方带去问话了，关键人物通讯设备已被扣押，所以暂时没有在互联网上扩散。傅氏反应得挺快，应该是联系了警方，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傅砚转了一圈手里的笔，才说：“还不到我该出来的时候，差点火候。”
“我觉得现在的时机挺好的。”叶川不解，“这时候你出来说不定可以重回傅氏，你家老爷子刚剥了你在傅氏的大部分职位，现在时间还短，重回公司还不困难，要是时间长了，就算回去也难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人心都不在你这儿了。”
“你觉得我就图那点东西吗？”傅砚斜了眼叶川。
叶川被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死样子无语到，瘪了瘪嘴，低头看向电脑里得到的资料继续说：“听说本来有媒体过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得不到任何媒体在那的消息。”
顿了顿，他突然憋笑：“哦，刚收到消息，不是媒体，是蒋家那个小姑娘，狐假虎威。”
“谁？”傅砚一时没太记得。
“蒋洁，就是Melody她妹。”叶川指着电脑屏幕，压着嘴角解释说，“她前年不是进了电视台，这次大概恰好在附近，没有电视台的指令自己就打着电视台的名义去了，刚被弄到警察局教育去了。”
“哦。”傅砚低头不知道在手机干什么。
警察局的办公室。
先推门出来的是问话的警察，跟在警察身后的是蒋洁。
蒋洁埋着脑袋，看起来很乖巧。
陆以安正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身侧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听说Melody的妹妹也在警局，好像是因为职务上的问题，你有见到她吗？她是蒋家的女儿，如果你见到她帮我问声好。」
是傅砚的消息。
傅砚在病房里对着发送成功的消息暗自点了下头。
陆以安熄灭手机屏幕，放进口袋。
前方蒋洁已经坐到办公室外的椅子上，两手交握放在膝盖上，警察语重心长，还在教育她：“以后不要再这样滥用职权了，我们体制里的最忌讳这样的事，如果不是你们主任打电话来说你的好话，这次不会只是教育你这么简单了，知道吗？”
蒋洁埋着的头点了点。
警察恨铁不成钢地再看了她一眼，抬起头时注意到陆以安，顺便问道：“联系人来接你了吗？”
陆以安这才想起刚刚被傅砚一通电话打断后，都忘了给姜园发消息，但她还是笑呵呵地点头：“已经叫朋友来了。”
警察一边点头一边在手里的案本上写什么：“那好，你们先在这儿坐着，我那还有其他事，一会儿你的联系人来了去那边的办公室找我给你办手续。”
“好。”陆以安应下。
警察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这一方地只剩下站着的陆以安和低着头的蒋洁。
陆以安看着蒋洁绞在一起的手指许久，突然开口调侃道：“蒋记者怎么也来了？”
蒋洁嘟嘟囔囔：“我妈要来了，她可认得你，你出现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好事，当心让人传闲话。”
陆以安也有点烦，她倒是不担心什么圈子传闲话，更担心她作为傅砚妻子的身份被牵涉到地产的事里，容易被媒体放大生事。
叹了口气，坐到了蒋洁身边坦白道：“今天这事我事前确实不知道。”
“我知道啊。”蒋洁闲闲道，“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儿了。”
陆以安疑心她在说风凉话，眯着眼斜眼看了她一会儿。
蒋洁抬起头对她咧着白牙笑。
陆以安见她如此神情终于放下心：“现场还好吗？我离得太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带来了。”
蒋洁信了陆以安的话，想起当时的场景，整个人消沉了很多，迟迟没有说话。
陆以安也安静地陪着她坐着，中途才抽空给姜园发了条短信。
陆以安靠着椅子，侧过头一直望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
直到咚咚咚的高跟鞋声响起，椅子上的两人一齐看去。
陆以安不认识，但她长得和蒋洁很像，女人身后跟着一名警察。
蒋洁站起身，半低着头像是认错一样的姿态，畏畏缩缩地喊了一声“妈”。
女人看见蒋洁松了口气，但立即板起脸：“一天天的不省事。”
蒋洁背着陆以安，陆以安看不见她的表情，但能看到她低得更低的脑袋。
跟在女人身后的警察见母女紧张，插了话道：“小蒋只是太敬业了，对社会新闻比较上心，闻总也不要太苛责她了。”
陆以安看了眼这位警察的肩章，比方才问她话的两位职级高了不少。
闻祺对着警察笑笑，这才软了语气对蒋洁道：“回家吧。”
蒋洁还没说话，陆以安的手机先响了，在场所有的目光立即越过蒋洁，看向蒋洁身后坐在椅子上的陆以安。
是姜园的电话。
陆以安接起后对着电话说了一个“嗯”，就挂了电话，抬起头时对上了在场另外三个人的视线。
陆以安笑了笑对警察说：“我朋友来接我了，需要什么登记手续吗？”
警察没说话，闻祺盯着陆以安看了会儿突然道：“是…傅夫人吗？”
她没想起陆以安的名字。
“你好，我叫陆以安。”陆以安站起点了下头说。
“你好。”闻祺上下打量了陆以安一眼，犹豫道，“你怎么……”
陆以安解释：“非常不好意思，今天是我约令爱出门郊游，不巧路过那，让她也被牵涉进去了。”
“都是蒋洁爱凑热闹。”闻祺嘴上谦虚，但眼神怎么看都没那么相信陆以安的话。
这事和傅氏地产有关，如今傅砚在傅氏的情形和傅氏本身潜藏的危机，加之蒋洁冲动的性格和记者的身份，怎么看都不像意外，但她展现的态度依旧很体面。
“那我就先走了。”陆以安错身走过。
蒋洁突然说：“妈，我和陆以安约好了一会儿还有事谈，我和她一起走。”
说完就要追上陆以安。
闻祺欸了两声没把蒋洁叫住，蒋洁就消失在拐角。
她只能无奈地和警察对视一眼：“孩子大了总是管不住。”
警察也很有同感地感叹：“养孩子都不容易。”
陆以安的脚步不停，直到蒋洁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陆以安斜眼看了眼蒋洁：“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谈？”
“和你谈咱们笼络感情的事。”蒋洁嘿嘿笑道，“我早上没有说你故意哄我沾上傅氏地产的意思，就是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很少接触这种社会事件，以前我采的事件都是大型会议和世界经济，所以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办。”
陆以安有点心虚，所以她盯着地面往前走，没说话。
蒋洁继续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听起啦就像是个小姑娘在倾诉生活烦恼。
但陆以安直觉不对，蒋洁再活泼，也鲜少这样车轱辘话讲个不停，像是刻意回避什么一样。
姜园在门口等着，见到陆以安立即迎了上来，人走到了陆以安面前，蒋洁才停下了不断输出的嘴。
陆以安摆出一张委屈脸，先倒打一耙：“你终于来了，不过看在你这么重视我，来得这么快的份上我先原谅你了。”
姜园的笑似乎有点尴尬，看着陆以安身边的人问：“蒋记者这是……？”
蒋洁看到姜园想到上回自找上门的事，咧嘴干笑了下就撇过头。
陆以安看着觉得有些好笑，解释道：“本来约了她出去郊游，结果路上碰上了事就进来了。”
“哦。”姜园点头了解，没再纠结这事，反而看向陆以安欲言又止。
陆以安一边走一边问：“你是打车来的吗？”
丝毫没有注意到姜园的神情。
姜园张了张嘴一直没说出话，陆以安才停下脚步，奇怪道：“你怎么了？”
这时三人已经走到了警局门口，姜园轻咳一声，指向台阶下的两辆车，尽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以安你坐坐边那辆车吧。”
陆以安一脸莫名看向姜园。
姜园自顾自拉上后面不明事情的蒋洁往另一边走去：“我先送她回去了。”
陆以安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整张脸皱起，表情似笑非笑，看向坐边那辆黑色轿车，叹了口气，走到车边，拉开后座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