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但贴在门板上的耳朵可是一刻也没闲着，生怕多一纳米的距离就会错失重大消息似的，顾也差点没把全部力量压在那只窃听的耳朵上。
奇怪的是，前一秒还传出歇斯底里叫声的衣帽间，刹那恢复了安静。
那份安静让顾也觉得不安，她转侧看向李芮，想从她那得到一丝信息。
可这个女人好像对这些见惯司空，还是那般毫无表情。不能说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至少在衣帽间瞬间安静下来瞬间，她有轻微侧目的动作。
就这一细节，要不是顾也碰巧看向她，又怎会察觉到。
干站着也不是办法，往地下扫过一眼，看到门缝时，顾也不带犹豫，直接趴下，愣是往边上凑，可缝隙太小，压根无法窥见里面的画面。
趴着看不见，那就躺着凑耳朵。仗着意识流没人看得见，顾也翻身的动作行云流水，躺得那叫一个自在。
奈何衣帽间内静得可怕，顾也就差没把耳朵塞进门缝。
顾也看了一眼身旁的李芮，她还是如同木桩般守在原地。
躺在地上的顾也大字摊开，“里面如同死水般，你不进去看看吗？”
知道李芮听不见，可守门口实在太无聊了。
躺到困意来袭，里外两人仍是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架势。顾也索性起来回到床上，反正都是躺着，大床不比地板舒服。
“我就眯一会儿，有后续吱一声。”撂下一句话，再看上一眼，顾也心安理得地会周公去。
耳边传来走动的声音，顾也半梦半醒强撑开眼皮，迷糊间喊了句：“吵死了。”拉起被单盖过头，继续呼呼大睡，全然忘记自己正处在游戏中。
尽管声音很轻，但顾也还是嫌吵，没睡饱的她撩起被子拽起枕头一甩，眼神如同机关枪，正扫射四周。
“你们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耳朵聋了？”
怒气冲冲大喊一番后，脑袋也算醒了过来。
喊话无人理会，掀翻动作行云流水，被子枕头原封不动。顾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一连串行为是无观众席的自导自演。
房间里忽然多出的四五个人，把还未开始懊恼自己那可笑行为的顾也直接拉回现实。
有人搬桌换柜，有人打扫卫生物品复位。用不上逐一确认，顾也便能认出他们就是刚才门外那几人。
他们进来做什么，显而易见，顾也并不感到稀奇，既然他们已经进来，那衣帽间的门是不是也已经打开。
顾不上穿鞋，顾也赤脚奔向衣帽间。
门仍是紧闭，还未靠近，顾也便看见，可她不死心，非去碰壁才甘愿罢休。
李芮还是站在门外，保持那个站姿，那副表情。
那个惬意睡大觉的顾也就此消失，开始在衣帽间门外来回踱步。
既然让我进到房间内，那必然是想让我看到我想知道的，现在这个算什么情况？为什么到关键一步，又把我拒于门外。
顾也百思不得其解。
这小步伐遛着遛着，不知怎么就走到阳台。阳光洒在身上，顾也不禁一颤，提着胆子往外探头，往日习以为常的高度此时格外吓人。
往这一跳，就能退出游戏。
念头冒出来的一刻，顾也不禁一颤，腿自觉地往后挪了一大步。
要不得要不得，但凡有这胆子，也不该用在这件事上。顾也摇着头快步流星往衣帽间走回去。
咱做人要有诚信，说好不干冒险那档事就要说到做到。
庆幸没跳，就在顾也趴着门继续贴耳朵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npc顾也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她出来了，”顾也又惊又喜地喧叫起来，转身瞬间才发现房间内已无他人，“门……开了。”
人呢？
一直站在衣帽间门口的李芮不见了，搬搬抬抬的人也不见了。
房间内什么时候只剩她们两个了？
是游戏里人物可一键消除，还是别人完事离场，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到这一切？
顾不上思索，生怕再一个不留神，又没跟上npc顾也的步伐，可以说顾也几乎是贴在npc顾也身上行走的。
npc顾也从衣帽间出来后走进卫生间，或许是想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她打开水龙头直接用手接水往脸上泼。
没几下她停住了手，任由水把水池灌满。忽然，她俯身把整张脸压进水池，池水溢出，顺着洗手台流向地面，赤脚也因此被浸湿。
脸浸在水里，不时冒出几个泡泡。站在一旁的顾也知道，此刻的她大脑是放空的，她在享受这一刻。
憋气二十六秒后，npc顾也才把头抬起来。
水顺着颈脖往下流，胸前早已浸湿一片。明明没有洗澡，全身却几乎湿透。npc顾也抹开脸上的水，做了个深呼吸，整个人瞬间清爽了不少。
目睹自己平日的行为，顾也自觉可爱，又莫名好笑。
这不是npc的个人行为，而是顾也日常就干这事，并非虚构。
这般写实，顾也眼睛一眯，很难不怀疑白子息是不是在自己房间装了无数个针孔摄像机。
这事回去得彻查。
npc顾也忽然低头木讷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这又是什么时候弄到的？”
听到她自言自语，顾也好奇地凑近一看，几条泛红的划痕印在她手臂上，或许是沾到水生疼，才让她察觉到自己受伤了。
顾也估摸是方才狂躁时蹭到什么地方划伤的吧。
等一下，从衣帽间出来的她，与跑进衣帽间的她，仿佛不是同一个人。
如果说她是在衣帽间内自行冷静了下来，那么，现在的她，不应该在看到自己手臂上的伤痕是这副表情呀。
比起顾也的深入分析，npc顾也似乎并没有那么在意，在想不起来何时何地如何弄伤后，她果断放弃。把手放到水龙头下浅浅冲洗一下后，便要转身离开。
顾也急忙跟上，怎料地面积水路滑，踉跄几步没能站稳，直接摔出个四仰八叉。头落地时尽管意识流造不出音效，沉闷一声还是在她脑内响起。
人摔得有些迷糊，意识仍想跟上npc顾也的步伐，可身体不允许。
眼皮好似沾上胶水，怎么也睁不开，顾也告诫自己不能晕过去，好不容易才把人等出来。
强睁开眼睛，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尽管模糊，她还是一眼认出此人。
恍恍惚惚地伸手往旁摸索，近日来多次触碰，让顾也一下子就找到开舱门按钮。
见她有醒来的迹象，白子息早早站在体验舱前候着，就差没把脸贴在舱门上。
门敞开时，始料未及，他被顾也扯住衣领拽了过去，险些撞进体验舱。幸好他反应灵敏，及时抬起双臂，弓背收胸收腹，尽可能地减少与舱体触碰。
文明人不讲粗言秽语，习武之人不轻易动手，顾也拽着白子息瞪了一小会儿后松手将他推了回去。
她与他的恩怨不是讨伐几句，挥动几拳就能解决的。短暂考量，顾也决定暂且咽下这口气，选择闭眼。
“醒了就不要再睡了，”白子息整理着被顾也扯变形的衣领，“游戏里外，你睡得够多了。”
颤抖的手快压制不住了，顾也在尽可能地平息自己的怒气后，缓缓开口。
“意识流还能摔跤，你别太人性化了。”
看似平静，实则咬牙切齿。可游戏里摔的那一跤，痛与晕延续到游戏外，加之刚才那顿拉扯，此时再动怒，只会让自己更加难受。
没必要逞一时之能，秋后算账也未免不可。
“难受是吧？”白子息双手插兜，以藐视的目光看着她，“难受就对了。”
听到这样的话，顾也没有一丝诧异，紧闭双眼，只想身体上的难受快些缓过来。
两人就这样一躺一站耗了大半个小时，其间谁也没再说话。
其实摔的那一跤身体的痛感很快就消散了，可每回退出游戏的那股头痛脑胀随之而来，顾也只想歇一会儿后回家吃药。
早上出门忘记揣兜里，此刻心里恨的呀。
稍微缓过来，顾也立即离开体验舱下楼离开。
司机已在大楼门前等待。
从楼上下来才几步路，坐进车内的顾也已轻微气喘，她仰头闭眼休息，喊话司机车开快些。
司机应声后，立即启动车辆，可尝试几次，仍打不着火。
“什么情况？”顾也扬起头来，略显不耐烦。
司机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刚才还好好的，不知怎的就打不着火了。”
说着，他又尝试了几次。
霎时，有人敲响车窗，顾也转侧一看，白子息的脸凑在窗前。
顾也看了他一眼没动，白子息等不来她降下车窗，手往下甩了甩。
顾也没有搭理他，回过头问司机：“这车还能动吗？”
司机转过身来正要回答，车门从外打开了。
车辆没启动，车门没上锁，白子息随手一拉，门就开了。
“车坏啦？”他手搭在门上，头往后甩了一下，“我车在后面，送你回去。”
顾也没有应他的话，继续问司机，“问你话呢，还能开不？”
司机眼珠子在两人之间转动了一下，撂下一句：“我这就下车检查。”头也不回地溜出车去。
顾也无语闭眼。
“要不给你叫辆车？”白子息瞥了一眼掀开车头盖后就一直挠头的司机。
瞧顾也没有回应，白子息自行掏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正准备下单，车内的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