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个屁，甜过头了，于溯咳了声，问：“有水么？”，
“噢，在那。”
叶流不用指，于溯也已经接到了。他喝了一杯，勉强咽下去。
看样子是不满意了，叶流失望，又问叶音子：“好吃么？”
叶音子扒了几口饭，感动道：“有进步。”
叶流得到安慰：“我也觉得。”
因为人不同，他很久都没那么认真做了。
于溯回到座位，实在下不了筷子。
他放下，看叶音子吃得挺欢，于心不忍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辛苦的，小溯哥哥带你去外面吃吧。”
“！”叶音子筷子差点摔地上，结巴道：“真，真的？”
“嗯。”于溯抓起手机又道：“挺乖一小孩，你哥也真舍得虐待你。”
叶音子解释：“没有，他就这水平。”
于溯半挑起眼看向叶流，揶揄：“哦？我还以为他故意的。”
叶流一时窘迫：“我……”
于溯又说：“我请客，不去？”
你请客我才不敢去，叶流扭头：“嗟来之食。”
“毛病，你小时候吃得还少？”于溯拽起他，拉他走。
“喂！”叶流匆忙放下筷子，跟上他的脚步。
手腕被拉着，直至进入电梯也没松，叶流有些不自然，他看着一楼按键亮起，感受到腕上的力度更紧了些，觉得喉咙有点干。
叶音子兴奋极了，仰起脸问：“我们吃什么呀？”
于溯：“你想吃什么都行。”
叶音子：“火锅，火锅可以么，我好久没吃了。”
“行。”
“小溯哥哥真好。”
于溯带他们去了一个很高档的火锅店，叶音子两眼放光，算是见世面了。
叶流见怪不怪，这属于于溯的正常行为，他愿意吃自己做的东西才是不正常。不仅不正常，还——委屈了？
嘶，将心比心，叶流把菜单交到叶音子手上，鼓动说：“音子，可劲点，他买单。”
叶音子瞥了他一眼，继续看菜单，“知道，难不成你买得起？”
“嘶，你就不能说点好话？”叶流揪她的小辫子，对这事实有些不爽。林莉从不给他零花钱，想买什么都得问她要，叶音子都比他富。
他等了一会儿，叶音子就点完了。于溯看了看问：“想喝酒么？”
酒？平白无故的，叶流敏锐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于溯否认，放下菜单，“不喝算了。”
火锅冒着热气，红油滋啦滋啦地响。叶流吃饱靠在椅子上，整个人都晕得慌。
现在这氛围太奇怪了，奇怪到他困惑又鼻酸，他真的不明白这家伙。
他不禁笑了声，于溯听到了，问：“笑什么？”
叶流戳着筷子，黯淡说：“笑自己被你牵着走。你为什么要提和好呢？我根本想不通。”
于溯说：“这么多年了没什么是不可以原谅的。”
叶流冷笑：“少骗人，你根本没有原谅。”
“我没有原谅，哈。”于溯气笑，发问：“叶流，那你有没有想过道一个歉呢？”
叶流愣了愣，沉默了。
“四年了，你知道么？”于溯红了眼，他深吸一口气，停顿了好一会才说：“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完全不觉得自己有错的态度才是不能原谅的。”
叶流回避他的目光，感觉呼不过气来，这样突然的示好论谁都会恍惚吧，他差点就信了。
幸好他没信，可为什么还是那么难受？
他依然不说话，十几秒后，于溯买单后走了，被气走的。如四年前那个晚上，他更生气，走得更远，更久。
叶流在火锅店坐了很久，他不明白为什么日子总是莫名其妙地糟糕，再莫名其妙地变好，是为了不动声色地用以往刺痛现在么？
回到小区时，林莉正要上楼，手里大包小包提着很多东西，叶流走上前帮她提，哀怨：“你最近很开心呢？”
林莉拍了拍手，笑说：“当然了，你不开心？”
“我开心什么？”都是因为你。叶流攥着塑料袋，神情很是悲伤：“妈，我有一点后悔了。”
林莉看了他一眼，沉声：“我们没错，后悔什么？”
叶流闷声说：“说不定干妈能把那个孩子生下来，那样大家都会很开心，你把他们最后一点希望也夺走了。”
林莉轻呵：“说不定，什么叫说不定？说不定我还救了她的命呢？”
叶流质问：“你凭什么替她做决定？”
“好问题。”林莉赞同，反问：“但我已经做了，你拿我怎么办？”
“我……”叶流眼里蓄满了泪，惶然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以后还要和于溯做同桌，还要天天面对他，你安排我转学算了。”
“好啊，转学以后就再也不见了。”林莉拿起手机就要打电话。
“啊等等！”叶流忙握住她的手，急道：“我开玩笑的！”
“呵。”林莉冷笑，收回了手机，“流儿，你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我告诉你，我就从不后悔，。”
可是会难过啊，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叶流愤愤说：“你是和好了，我又没有。”
林莉疑问：“我拦着你了？”
“我……我不要！”叶流固执地否定这个做法，他回到家把东西放下，直接回了房间，谁叫也不理。
手机聊天框里多了一个人，叶流趴在床上，点开于溯的微信。
于溯的头像是街边的初阳，陈旧古老的一角有一轮新生，很有意境的一幅美图。
昵称是氵，叶流改了备注，又觉奇怪。单写一个溯字，太亲昵？
他像一个刚玩网络的小学生，纠结一个称谓。改着改着，改成了“逆流。”
“于逆流，噗哈哈哈哈哈哈。”他滚在床上笑起来，胡乱抹了脸上的眼泪，打开了于溯的朋友圈，划了两下，一片空白。
他又划，依然空白。什么意思？被屏蔽了么？叶流失神，使劲把手机往被子里戳，“加我又屏蔽我，太过分了，谁让你加我的？！”
他又气又难过，直接打开了语音通话。
于溯接得很快，“喂。”
叶流气道：“你朋友圈为什么屏蔽我？是你加我的，我都没屏蔽你！”
于溯说：“我没有。”
叶流不听：“作弄我的感情你很开心么？你不如别加……”
“我没有发过朋友圈。”于溯无奈道。
“呃……”对面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于溯反应过来发出很低的一声轻笑，叶流才憋出一个字，“哦。”
“我还以为……算了挂了。”他想挂断电话。
“不，不是，别挂，流儿。”慵懒的，温柔的，含着笑意的。于溯这两个字依然念得很好听，
叶流停下动作，于溯顿了顿说：“如果你想看我的朋友圈，我以后都可以发。
“……”对面又陷入了沉默。
于溯看了看，还没挂，“喂？流儿。”
叶流斟酌：“你这话意思怎么好像发给我一个人看一样？”
于溯说得认真，“对啊，就是发给你看的。”
“我不想看。”叶流快速挂了电话，脸埋进被子里，啊……又混乱了，这家伙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第二天，鉴于叶流昨天的不给面子，林莉也不做早餐了，叶流有点丧丧的，在路上买了包子，怕于溯没吃，又多买了一个。
来到教室时，于溯还没到，叶流纠结，要是没吃，一个也太寒酸了，他又默默把那一个也吃掉了，还是小卖部靠谱。
于溯来了，从书包拿出一个保鲜袋说：“我妈做了小蛋糕，给你带了一点。”
叶流为难：“我吃过了。”
于溯的神情黯淡了一瞬，将袋子收回去，“哦。”
这什么表情啊？叶流忙止住他的动作，斟酌：“还，还可以尝一点。”
“真的？”于溯眼睛瞬间亮了，把小蛋糕塞他怀里，“你尝，还热着呢。”
“……”叶流拆开袋子，很熟悉的味道，干妈做的小蛋糕就是全世界最好吃的。
于溯问：“喜欢么？”
“喜欢。”但叶流很饱，真的吃不下了。他在于溯真挚又热烈得目光中有些心虚，问：“你吃了么？”
于溯笑说：“我当然吃了，都是你的，喜欢就多吃几块吧。”
叶流对上这家伙的眼眸，是单纯的开心啊，他听从，又咬了一大口，他当然是喜欢的。
到最后撑得慌，他趴在桌子上不动弹。
于溯见他吃完了，说：“我明天还给你带。”
叶流扭头，“真的？”
于溯不懂：“骗你干嘛？”
这样每天省下早餐钱，他就有零花钱了，叶流偷笑，跟着于溯混就是很快乐，这一点简直是真理。
下午的自习课，吴建出了张卷子，让他们自己做，明天检查。
题目很难，秉着互帮互助的原则，文娱委赵依一拿着卷子走过来说：“于溯，我有道题不会，你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于溯垂眸写着字，脱口而出：“没空，不可以。”
这家伙，拒绝人那么不给面子么？鬼使神差，叶流随口说了句：“你好凶啊。”
“？”于溯抬眸看了他一眼，接过女生的卷子说：“那好吧，我教你。”
声音全程都是温柔的，还很有耐心，叶流听着听着，胃里感觉吃了一颗柠檬，讲题有必要靠那么近么？
他赌气：“还有没有，我也可以讲。”
“我我我！”叶流话音刚落，桌上立马叠着几张卷子，横着几支笔。
“……”
叶流以前也给人讲题，来者不拒的那种。他有他独特的一种方法，能让人在最短的时间内听懂，还能有所领悟。
但讲完，叶流累瘫了。
他再次趴在桌上不动弹，谁叫也不应。
他听见了一声轻笑，是他同桌发出来的，这家伙又来嘲笑他了。
可恶。
叶流转过头，他仍趴着，却睁着眼睛，盯着某人，也不知道是瞪是怨。
于溯对上他的视线，失神了一会儿，开口：“我也有不会的。”
你不会个屁，叶流竖起拳头，“去死。”
“……”
嘁，对我就这种态度，于溯在心里说，有些不平衡。
因为是数学课代表，抽屉里还剩有几张空白的试卷，于溯抽出一张重新写，把对的答案改成错的，然后说：“我们对一下答案吧。”
“哦。”叶流看了一眼，发现有很多不一样的，他迟疑，“我做错了么？”
“应该是我错了。”于溯点着一题问，“这题为什么选C?我不太明白。”
叶流勾起笔，有些慌了，他更多的是怀疑自己，真的错了那么多么？“我，我再算一次。”
一直到放学时间，叶流还在演算，他用掉了两页草稿纸，也不太理解，“真奇怪。”
于溯怕兜不住，收回了卷子说：“我骗你的，这是我乱填的，放学了，我们走吧。”
叶流纳闷：“你为什么要骗我？”
只是想要一点平等对待，我都没求优待，于溯抓了抓头发，胡乱说：“就开个玩笑。”
“不好笑。”叶流有些气愤，刚想说什么，于溯手机却响了，“你的电话。”
于溯看了一眼，点击接通，“妈。”
“啪嗒……”听筒里传来了物品碎裂的声音，于溯的手有些抖，冲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