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视，于溯怔了半秒，半站起身拉上了叶流后面的帘子，“不晒么？”
“还好。”叶流把脸埋进胳膊里，重新进入了梦乡。
于溯松了一口气，只好也伏了台，他盯着叶流的脑袋，想起今早在办公室听到的话，内心憋闷。
为什么总要远离我呢？难道我真的让你这么讨厌么？
拜托——多在意我一点吧，于溯垂眸，伸手，指腹离那发丝只有一厘米，声音细微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叶流，我真的想你了。”
午读前，有十分钟的打水时间，叶流睡醒了，靠着栏杆昏昏沉沉地发呆，直到第二次铃响，他回来时，看到于溯还在睡，真是神奇。
“喂，醒了？”叶流用笔戳了戳他的胳膊。
于溯下意识握住他的手，他们都愣了一下。
笔被抽掉，于溯抓了抓头发，站起来说：“我去洗把脸。”
教室里，每个人都熟络得很快，除了角落里的两个人，满满的尴尬氛围，也不知道为什么。
算了，叶流安慰自己，尴尬也正常吧，不打架就好了。
不打架就好了，要求真低啊，他们小时候分明是最好的朋友，能打闹，能大笑，能形影不离。
可现在呢？叶流仰起脸，只觉受之有愧 。
和于溯成为朋友他并不后悔，甚至可以称之为幸运，可是，他不知道于溯怎么想的。
或许会后悔吧。但有什么办法呢？
他把椅子往后仰，瞥了身侧的某人一眼。
同桌，换座，有点矛盾，他更希望坐后桌。
他不需要于溯喜欢自己，他甚至都不能奢望于溯原谅自己，如果能坐在这家伙后面，抬眼就能看到，已经让他知足了。
一下子距离靠太近，反而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善解人意说：“嘿。如果你想申请换座，我可以陪你去，两个人吴建应该好说话一点？”
于溯笔尖顿住，脸色低沉：“你过分了。”
“我是体谅你，谁知道你想不想跟我坐？”叶流可委屈了，他多自私一个人，为了照顾这家伙的情绪，竟然直接放弃了这靠近的机会。他对于溯的爱简直深不可量。
于溯回眸，盯着他的眼睛，“我想啊，你想么？”
“我……”叶流怔了怔，你想？“为什么？”
于溯气到想打人，他想说随便你，叶流又讨厌这两个字，那他能说什么？“你想换你就去，我不知道。”
“这有什么不知道的？”说实话，叶流蛮开心的，至少没有被讨厌吧？他说：“如果你想和我坐，那就不换了。”
于溯：“如果你不想和我坐，我也可以陪你去。”
叶流迟疑：“真的？”
于溯站起来，咬牙：“现在就可以去。”
“可我想啊。”叶流有些迷茫，他拉于溯的袖子坐下来，为什么生气了？
你想个屁，你只是试过了换不了。于溯气死了，他胡乱在草稿纸上画着圈，放学铃一响，直接就走了。
看吧，果然是讨厌我，叶流默默跟在后面，出了校门又换了方向，去小学门口接叶音子
回到玄关，叶音子看到林莉的鞋，欢天喜地奔到客厅，她今天可以不用吃叶流做的菜了！
“妈妈！”
“音子呜~”
叶流听着声音不对，走近客厅，发现他老妈又喝醉酒在沙发上闷哭了，他无语：“你至于么？”
林莉狂抹眼泪，“这次不一样，流儿，你干妈找我说话了。”
叶流漠然：“哦。”
说过话就能和好么？他和于溯总是说不了几句，结果不是吵架就是打架的。
林莉又哭又笑说：“然后我们和好了。”
叶流皱了皱眉，他没喝过酒，也不知道酒醉是什么感觉，他问：“你在说醉话么？”
“是真的。”林莉举着手机说，“明天妈妈就开始各种约玩了，你不要太羡慕我们。”
叶流看了看，傻眼，“那我呢？”
林莉奇怪：“你们互相给个台阶不就和好了。”
“我，我不要，那之前算什么？”叶流摇头，时间只是磨平了芥蒂，可并没有消失，之后难道不会冒出芽来么？
他受不住二次打击了，不如不要给他希望。
“随你咯。”林莉心情大好，又喝了半瓶酒，笑说：“以后我就不陪你难过了，酒，想不想试试？”
叶流想接过，就差那么一瞬间，林莉松了手，酒瓶滚落在地上，滑到墙沿，裂了一条缝。
林莉啧了声，可惜道：“这酒可贵了，快捡起来。”
叶流把里面的酒倒进碗里，又清理了一下地面，回房间睡觉。
林莉在客厅喊：“你不吃晚饭了？”
叶流：“心情不好，哭一会儿。”
林莉：“……”
第二天早上，叶流洗漱完打开卧室门，不经意瞄了一眼厨房，感觉自己不太清醒。
林莉竟然起那么早给他们做早餐，太神奇了。他真的很久没有感受过母爱了。
以至于当林莉背对着微亮的天光，将两份热乎乎的三明治塞到他手上时，他不争气地泛起了泪光，人活久了什么都能见到，他愿意活久一点。
林莉越过他，又给叶音子包里装了瓶牛奶，和一份三明治。
“嗯？”叶流看了看手里的两份，纳闷：“这不是她的？”
林莉：“那是于溯的，你带一份给他。”
叶流怔了怔，想起之前看到有女生给于溯送的爱心早餐，失落：“他又不缺。”
林莉劝导：“缺不缺都是一份心意，他要是想和好，他就吃了。”
“不要，是我不想和好。那样没意义。”叶流放回桌上，拽起还在啃鸡蛋的叶音子就走。
“你……”门砰的一声关上，林莉扶额，有些无奈。
叶流来到教室，闷头写作业，直到早读时间，有些饿了，才发现他自己的早餐都没带，不管了，一会儿去小卖部解决吧。
于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他要的东西，他问：“干妈不是说你会给我带三明治？”
“啊？”叶流刹间停下笔，惊讶：“你没吃么？”
“我以为你会给我带。”于溯看叶流这样子是没带了，他失望道：“你是忘了么？”
“我……对，我记性不好。”叶流尴尬，胡乱抓着头发，他要愧疚死了。
于溯紧盯着他，“说谎，你是不愿意给我送吧？”
“我没有！”叶流反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没底气道：“我错了，一会儿我去小卖部买给你。”
于溯：“哼。”
一下课，叶流便狂奔小卖部，里面的东西牌子不知名，价格还贵得很，叶流看着配料表，表示担忧，于溯娇生惯养的，吃了这些会拉肚子么？
算了，他咬咬牙，买了个最贵的面包，还附赠一瓶牛奶。林莉不给他零花钱，他的饭卡钱又是固定的，这下是不舍得买给自己了。
少吃一顿也没啥吧？叶流放在他桌上，乞求将功补过。
于溯看到，拿起说：“谢谢。”
收了，竟然真的收了？叶流笑起来，他甚至有些鼻酸，“不客气。”
于溯撕开面包包装说：“这个好贵吧？你这么有钱了？”
“没有，我怕你嫌弃。”叶流勾起笔，幽幽说。
“我怎么会嫌弃？这是你给我的。”于溯嘀咕，刚想咬，发现他脸色有些苍白。
这神情真熟悉啊，哈，于溯感到荒唐，他竟然清清楚楚记得叶流饿肚子的样子。他看了一圈周围，笑出声：“吃不完，分你一半吧。”
叶流狐疑：“真的？又不多。”
于溯忍不住笑，“快点，我服了你了。”
“……”叶流掰了一半，几口就吃完了，好吃，贵有贵的道理。
于溯说：“牛奶给你喝，我不喜欢喝这个牌子。”
“毛病。”叶流戳开了吸管，吸了一大口，和于溯坐一起的好处就是，他可以经常看见于溯笑，这家伙笑起来好看极了，他很久没见过了。
搞得现在心动得要命，他垂眸，看了看牌子，“骗子，你以前不爱喝这个么？”
于溯说：“那你还我。”
“我都喝过了。”叶流为难道。
“吸管而已，有什么关系？”于溯接过，晃了晃还有一半，含住了吸管。
叶流看得脸红，他也不想产生这种不合时宜的小心思，但真的很奇怪呀！
于溯咬着吸管，弯了弯手指说：“对了，给个微信。”
叶流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于溯重复了一遍，“微信。”
“为什么。”
“方便联系。”
“不给。”叶流怨念满满，谁让你当时把我删了的！
于溯失落道：“可是这样我就找不到你了。”
这句话简直踩在了叶流的炸点上，他反问：“难道我就找得到你么？”
于溯纳闷：“给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会怎样？”
“不怎样。”总是莫名其妙地闹得不愉快，叶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从包里拿出手机，“那你加。”
于溯拿起，三下两下添加了自己的微信，“好了。”
“哦。”叶流点开好友信息，点击删除，“删了。”
“呵。”于溯舔了舔牙尖，简直气笑，“报复我呢。”
叶流冷漠：“打平而已。”
“那就再加一次吧。”于溯抢过他的手机，再次点击添加，“不许删了，我会难过的。”
啊？原来你会难过么？叶流怔愣，指腹磨着屏幕，最终将手机扔回了书包里。
早上第一节数学课，每个人都昏昏欲睡，吴建见他们兴致不高，找了一道题在黑板上，点名：“叶流，于溯上来写，正好比比。”
“哇哦~”班里响起了掌声。
叶流此刻在伏台睡觉，没有听到。于溯站起来，看了身旁的某人一眼，手覆上他的脖子，轻轻捏了捏，说：“起来了，上去做题。”
这下意识的动作让他停顿了几秒，掌心还留有余温，他未敢看叶流的脸色，大步上了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