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啥呀？”学委杨昊看到分班表，连揉了几遍眼睛，他迅速飘到叶流的前面，故作凝重道：“流哥，你去一班，和于溯坐，”
“谁？”叶流听到了两个字，耳机连着线一起扯下来，耳边的英语听力戛然而止。
杨昊笑说：“于溯呀，和你争第一名的学神。”
？？？完蛋了——怎么办？
叶流不禁掐紧了笔尖，回了一个字，“哦。”
杨昊惊了，急道：“哦？你就哦？你俩不是有仇？”
“闭嘴。”叶流拿起本书盖住脸，脑子好乱。
杨昊见他没反应，又调侃道：“其实我看于溯挺欢迎你的，桌子都帮你擦了。”
欢迎我，他怎么可能欢迎我？他分明恨我。叶流摇头， “我不信。”
杨昊： “这是真的，你可以去看。”
我去看？不要。叶流不写了，开始收拾东西，他望向后门口，心乱如麻。
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于溯，怎么避免那份尴尬和被讨厌的感觉。
办公室里，吴建正批改着试卷，叶流探出脑袋看了一眼，慢慢走近，弱弱恳求说：“老师，我不想换班。”
吴建头也不抬，开口，“理由。”
啊！这理由还不够明显么？！叶流急说：“为了班级和谐。”
“我问过你们，你和于溯都想坐角落。”吴建拿起桌上的座位表，在上面画了一个圈说：“第五组的尾桌，有什么不合适？”
“那你也不能安排我们坐一起呀？我俩不对付！”叶流看到那张表，莫名有些刺着眼睛，他们的名字怎么可以横着排一起，他们连友好相处都做不到。
吴建问：“你们为什么不对付？”
叶流怔了怔，喉咙发紧，他扯谎道：“竟，竞争太激烈？”
吴建直言：“我就是想让你们加大竞争力度。”
叶流没听懂：“什么？”
吴建先卖个关子，他拿起茶杯说：“先去帮我倒个热水。”
“麻烦。”叶流嘀咕，接过杯子，转身却看到了于溯站在门口，与他对视。
叶流心下一凉，完了——这是听到了吧，本来就比头发丝还细的情谊摇摇欲断啊……
“那个……”他刚想说什么。
谁知于溯没说一个字，直接走了。
行，不用怀疑，这是真断了。叶流抓了抓头发，拖着脚步去打水。
“老师，您喝水。”
“嗯。”吴建冲泡茶叶，慢悠悠说：“二中多少年没出过省状元了，你俩是最有希望的。如果能以比拼的劲头把成绩拉上去，那就是给学校争光，老师也欣慰。”
叶流开口：“可是……”
吴建打断他：“这个座位是经过几个老师慎重考虑的，你的优势在语英，于溯在数理，正好互补。先坐一个月，不行再说。”
“我？”叶流的脚步不自觉回退，下一秒直接被老吴推出了办公室。
靠……
走廊里都是搬书的人，叶流看向教室那个方向，始终没有勇气面对于溯。
可内心有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他是那么渴望能每天见到这家伙。
不换就算了，正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叶流回到原教室，把书都装进箱子里，推了推，轮子却啪嗒碎了。
——还得分趟搬。叶流想把书从箱子里一叠叠挪出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响起，“需要我帮忙么？”
他的动作一僵，抬眸，于溯正蹲在他的面前，想接过他手上的书。
叶流有些慌乱地躲开，书全撒回箱子里，“不，不需要。”
“以后同桌还是要做的，一定要把氛围搞得那么差么？”于溯帮他把书叠好，淡淡说。
叶流不想听，“哦，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是，现在我可以帮你。”于溯抬起书箱的一侧，示意。
“……”叶流抿了抿唇，与他一起扛到座位处。
书很多，也重，他们两个人搬了三趟才结束。叶流瘫着椅子上，想说声谢谢，也应该说声谢谢，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扭开矿泉水瓶，咕噜咕噜喝了半瓶水，沉默了。
于溯扭了扭酸痛的手臂，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一句好话，幽幽说：“没礼貌的家伙。”
叶流给他竖了个中指，“我可没求你。”
“不可以做这个动作。”于溯下意识按住他的手指，“你从哪学会的？”
手指被握住，叶流愣了一下，没有挣开，“大家都会。”
“叶流儿，你学坏了。”于溯揶揄，松开了手。
四年了，叶流又一次听到了这个称呼，这份曾经的友谊如今还剩多少，他不知道，但他听到这个昵称，依然会恍惚，仿佛他们的感情从未破裂过。
“别这样叫我。”他红了眼眶，躲避这家伙的目光，开始写卷子。
这卷子有点难度，叶流的余光里，于溯一直没有回头，而是撑起下巴望着他。
他静不下心来，琢磨了好一会儿的题也没有思路。
一分钟，两分钟，那目光还没转过去，叶流撑不住了，他扭头，面露疑惑，“你一直盯着我干嘛？”
“不是。”于溯抬了抬下巴，示意窗外，“麻雀打架，真是少见。”
叶流转头，发现确实有两只麻雀在互啄，而且战况激烈。
悬着的心一下子空了，他真的以为……靠！他怎么会自作多情到误认于溯在看他啊！
叶流掐住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右手遮住眼，挡住那目光。
不一会儿，于溯便扭头，开始写字了。
叶流看向窗沿，麻雀已经飞走了，他有一瞬间的鼻酸，太丢脸了，真的好蠢好蠢！
此刻是吃饭时间，杨昊搬好了书，回头一看，邀请：“两位学神，吃饭去呗？”
于溯抬眸，又转向叶流，问：“你去么？。”
他这次是完全在看他，这人的模样占据了他整个瞳孔。
但是晚了，叶流已经自闭了，他笔触不停说：“不去。”
于溯说：“为什么？”
我们是可以一起去吃饭的关系么？叶流故意气人说：“你在我就不去。”
“……”于溯磨了磨牙齿，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他盯了叶流几秒后，把椅子向后移，头也不回地走了。
叶流和杨昊在窗口打了饭，恰好又撞见于溯，这家伙在和别人走上二楼饭堂，叶流喃喃：“新朋友么？怎么没见过？”
杨昊没听清：“什么？”
叶流忙跟上，“我不和你吃了，我上二楼去。”
杨昊：“？”
叶流找了个位置，坐到于溯的后面，他边吃，边盯着这家伙的后脑勺。
他就喜欢当偷窥狂和跟踪狂，一旦和这家伙面对面，他就会逃走，也只能逃走。
于溯忽然回头，对上他的目光。
叶流愣了愣，快速垂了眸，随意夹一块胡萝卜塞嘴里，真难吃。
有一个身影在眼前垂落下来，叶流端起盘子就想走，盘子却被筷子猛地一压，扣在桌子上。
于溯无奈说：“以后你每天都得见我，差躲我这两分钟么？”
“嘶，谁躲你了？”这种直接被戳穿的感觉并不好，即使是事实，叶流强撑着脸皮说：“松开，我吃饱了。”
于溯不明白：“和我安静地坐一会儿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但不是怕你介意么？叶流慢吞吞坐下，又挑起了胡萝卜。
于溯吃饭时安安静静的，并不说话，叶流的偷窥生活一下子从背影换成了正脸，感觉也不错。
真好看啊这家伙，赏心悦目的，米饭都香甜了许多，叶流咬着一次性筷子，忽然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于溯的筷子一顿，可以么？这是不是一个求和的信号呢？他问：“我们是么？”
叶流摇头，何必给自己这种幻想呢，悲伤的记忆涌来，他起身想走，却被于溯扣住了手腕。
于溯低着头，感受这腕骨的轮廓，发现他们都长大了，可长大又如何，难道那六年的友谊，只有他一个人念念不忘么？
他说：“流儿，我们和好吧。”
叶流僵硬了，他竟然从于溯口中听到了和好这个词，真稀奇。
他记得呀，绝交也是，友谊的来与去，未免太随意了。
“不要。”那样显得这四年太可笑了，他掰开于溯的手指。
于溯收回了手，蹙眉：“难道你没有错么？”
叶流正视他，“所以我并不想和好。”
于溯还想说什么，但他是有自尊的。他握了握拳，又松开，“那随便。”
随便？对你来说竟是随便？
叶流怔愣，一时哑口无言，果然，看重这一切一切，会被扰乱失神的只有他。
他掐紧了手心，喉咙发哽：“我讨厌这个词，以后别说了。”
于溯半眯起眼睛，“哪个词？难道你会在意么？”
在意，我当然在意，在意得我都要疯了。叶流伸手揪住他的领子，“非要我和你打一架才算数么？”
于溯盯着他的眼睛，那儿闪起了泪光，他印象中叶流几乎不会哭，现在竟然只因为一个词么？他妥协道：“好了，你不喜欢，我以后就不说了。”
“……”叶流缓缓松开手，端起盘子走了，他失魂落魄地在校园绕了一圈，然后回到教室伏台睡觉。
午睡时间，教室很安静，于溯偏着头，盯着某人。
叶流的皮肤很白，在光下透着浅色，于溯伸手，指尖几乎就要碰触时，那双漂亮的眼睛忽然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