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车。”

祝今心里纠结了下，开后座的门进去，“你怎么会来这？”

司衍没有先回答祝今的问题，反问他：“你想去找谁？陆任加吗？”

两人想必认识。祝今“嗯”了声，猜测问：“是他让你来接我的吗？”

“不是。”司衍驾车速度很慢，他沉沉呼出口气，“是我想见你。”

“……”

祝今当没听见后半句话，低头看眼时间，现在刚刚五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祝今问完又觉得他在问废话。要是司衍想知道，稍微调查一下就能得到他全部信息，他的轨迹在司衍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司衍没有回答，祝今也没接着问。

“那现在去哪？”

“随便去哪，你想去哪？”司衍目光移向后视镜，静静看了祝今几秒后说，“一个星期没见，瘦了。”

“有吗？”

祝今不觉得一个星期不见能有多大变化，他抬手将脸颊肉往上推了推，掂量了下，没什么区别呀。

他眨了下眼，有些不解地抬眼和后视镜里的司衍对上目光，觑见他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喜欢，莫名的让祝今心里发虚。

既然知道司衍不是他要找的总裁，说明对方完全没把他当替身。

就算再迟钝也能感觉出来，司衍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祝今脑子乱，与其在心里乱想不如直接问：“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司衍念完这几个字，也没有给出答复，用同样的问题反问他，“你认为我们是什么关系？”

祝今没回答。

眼看他唇瓣微微抿起，眉头稍显纠结地拧着，眼瞳点上焦灼的光。

司衍没有为难他，掠过他的问题，“我不清楚你是怎么认为我的，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我好像没和你说过，本来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提，现在虽然也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微顿，有几分紧张，“我很喜欢你，我认为我们……”

“行了，可以了，不要说了。”明白他的意思，祝今接连说出三个打断的词。

所以他以为的上班，在司衍眼里是不是以为两人在谈恋爱？

祝今完全不想知道，他要待不下去了，突兀响起的电话铃声简直是救命稻草。

不管是谁祝今都接通了，对面算是没料到接通的这么快，话里有几分心虚的意思，“今今，你在外面啊？”

祝今随口答：“嗯。”

“啥时候回家哩？”

“不清楚。”

“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

祝今把电话挂断，陈兴生说话吵得脑子疼。

电话刚挂断又拨来一个，是陌生号码，祝今迟疑半秒，接了。

“很抱歉。方便问问您是先回去了吗？司机在您发的地址处没等到您。”

“我换地方了，待会把地址给你，麻烦你来一趟了，谢谢。”

祝今说完，低着头和司衍商量：“可以在路边停一下吗？”

司衍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你要去见陆任加？为什么？”

他理性思考，而后问：“是我给的钱不够？”

他没有问过祝今为什么每天雷打不动地刷掉卡里一百万，但他知道祝今需要钱。每天一百万可以捆住他，让他暂时没有和他断联的念头，这就足够。

司衍有次心血来潮去调查钱财去向，查不到……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危机感重重。

如果祝今不要他的钱，是不是就去要陆任加的？他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不是。”祝今说，“我和他约好了，就见一面。”

祝今想起埋在心里很久的问题，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我在别处听说一些流言，你最近是不是资金有点紧张？如果是的话……”

“你准备怎么样？”司衍打断祝今的话，替他接下去，“准备不用我的钱？你可能有误解，我不缺钱，也不可能缺钱。”

“……”

祝今听他说完，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奈接了个“哦”，将话题绕回去，“麻烦前面停一下，我要下车。”

最终司衍还是妥协了，将车泊在路边，“晚上七点还见吗？”

祝今放置在车门把上的手指微蜷，犹豫了下说：“如果来得及的话，会再见的。”

潜台词应该是：如果陆任加不靠谱的话，他会去的。

司衍敛神，目光随着祝今离去的背影渐渐沉下来。他没有强硬要求祝今留下，是知道自己现在的心理极其不稳定。

见祝今上了陆任加安排的车，他才转道前往医院。

·

一路无话。

汽车停在医院的停车场，司机没有跟着上去，只给祝今指路住院部15楼，“到15楼会有专人带您去找陆总的。”

祝今点头：“好的。”

祝今原本以为是他独身一人乘坐电梯，可当电梯门即将合上之前，突然出现一只手挡在中间。

祝今抬眼看去，心下一惊，这种场景总让他有种在玩恐怖游戏的错觉。

地下停车场灯光昏暗，电梯内部的灯光似乎也出现故障，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逼仄的电梯空间又多出一人，携带轻微消毒水气味的靠近，祝今不禁皱了皱眉。

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祝今稳住心态，小步往电梯侧边靠，直至退无可退。

电梯数字逐渐变大。

一直沉默的气氛被打破。

身边的男人突然出声，声线压得极低沉：“好久不见。”

祝今循声望去，男人没有看手机，不是在发语音。

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在和他说话？

倏然，脊背生寒。祝今心慌意乱，紧握防身电击棒壮胆，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问：“你是谁？”

他说完再次侧头看了眼口罩、帽子、墨镜一应俱全的男人，任谁看到这一副装扮再配上他的话都不会放心，下意识又联想到那夜的人……

男人没有回应他的话，祝今准备大着胆子靠近摘下他的口罩。

电梯到达8楼时，叮的一声，自外进来一家人，正在讨论检查报告单的结果，声音很大。

祝今高度紧绷的神经颤了颤，他被吸引过去，看着首位的男人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进来后恍然回神。

电梯空间愈发狭小。

当祝今再将注意力转移到身边的人时，这才发现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出电梯了。

人离开，带来的影响没有消失，祝今并没有松口气的感觉。

他知道，迟早会回来的，会来找他的。

祝今定了定神，来到十五层，跟着西装革履的男人来到陆任加的病房。

刚开病房门。

陆任加顿时坐姿拘谨，腿上打石膏，妨碍他下床，让他只能在病床上正襟危坐。

见祝今失了血色的唇瓣，他没忍住皱了皱眉，“怎么了宝贝？低血糖又犯了？林助快把我口袋里的巧克力拿过来……”

“我没事。”祝今完全是被吓的，他小幅度地摇了下头。

走到陆任加病床边，祝今敏锐地注意到他话里的“又”字，他是有点低血糖，可陆任加怎么会这么清楚？

按照原定发展两人应该是第一次见面才对，可陆任加的意思像是早就见过面，而且很熟络。

“我们以前认识吗？”

陆任加不敢置信地说道：“我是还在做梦吗？宝宝你居然问我们认不认识？我们多么熟的关系啊。”

“你有没有可能认错人？比如说把我错认成你的白月光？”

陆任加闻言顿了下，有点没懂，“什么白月光？是我脑子撞坏出现幻听了吗？”

“……”

不过他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他还有很多话想和祝今说，“嗐不重要，提以前做什么？好久没见你，又瘦了。”

最后直到祝今被陆任加无所适从的关心逼得离开病房，也没从他嘴里得到几句有用的信息。

祝今就想问问白月光的下落，一直找不到机会打断他不停歇的话，只能默默离开。

离开还算顺利，陆任加没办法下床拦他，祝今头也不回地离开他也没辙，连助理都站在祝今这边，恭敬地送他上电梯才回来。

·

也没看出来陆任加靠不靠谱，但他烦人的絮叨足以让祝今放弃和他再接触。

进电梯之前他给司衍发消息说七点会到，司衍罕见的没有回复。以往对于祝今的消息，他都是秒回。

看来等不到司衍的车。祝今在电梯里看了眼路线，有地铁直达。地铁站就在不远处，从医院正门出去，过条马路就到了。

渐渐入冬，天色暗得越来越早。

越暗，祝今越害怕。

赶在下班高峰期，这会儿的医院来往的人还是挺多的，那个男人总不能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干出绑架的行为。

电梯在八楼停住，祝今心道不妙，长按关门键，电梯门依旧打开了。

祝今终于明白哪里奇怪，他一路乘坐电梯到八楼，本该是下班高峰期，居然没有一个人同行。

八楼一盏灯都没亮，电梯门始终合不上，渗人的寒意从电梯外蔓延进来。

电梯顶上的最后一盏灯应景地灭了，持续不断地发出滋滋响声。

灯灭的一瞬间，祝今心想要完，夜间他看不清任何东西，骨头都吓得泛软。

【有人在外面。】

系统的提醒加剧了祝今的恐惧，其实猜也能猜到有人在外面等他。

拔腿就跑不是明智的选择，可他别无选择，正要朝着仅有的亮着的绿色逃生通道灯光处跑去。

还没等他出电梯，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搂住腰身，将他拦腰抱起进了间病房，他被放在垫着柔软床垫的病床上。

也许是祝今被吓懵，没有逃离的意思，才让对方放松紧惕，竟然疏忽将他的手绑起来。

“为什么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很克制不去想你，明明都要成功了……我做不到，可是我必须做到，我不能伤到你……”

男人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抚摸祝今脆弱的颈部，似乎是发现他留下的痕迹彻底消失。他垂首，再落了个吻痕在上面。

他再没下一步动作，只重新拉上口罩，轻轻揉着祝今白玉似的耳垂，万分留恋地借着仅有的从窗户外透进来的月光，用目光细细描绘祝今的面庞。

黑暗里，祝今是处于绝对弱势的，越急越出错，他终于战胜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防身电棒——

一声闷响，男人倒地。

【他晕了吗？】

系统能察觉到气息变化，推断：【晕了，放心，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祝今深呼吸，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心颤手抖地拉下男人的口罩，当他打开手电筒，终于看清这张脸……

手机落地的声音清晰可闻。

能不能当没看见？祝今呼吸几乎暂停，心脏好像也停止跳动，他吓得连连后退，瞳孔震颤。

祝今转身就走了，没有丝毫留恋。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是司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