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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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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夜半,更深露重。

唐朝岁打着满口呵欠给姜行上完了药时,南朔回了府,嘱咐他明日中秋宴要晨起进宫,早些休息。姜行看着他那屋里的灯火熄了,像是喧嚣的幻梦结束一般,于是凄冷的月夜攀附而来,再次包裹住了天地。

瑟瑟秋风将秋千吹得摇摇晃晃,那上面已经没有纸鹤了。姜行已经把他觉得能写的都写过一遍,身体康健,心情舒畅,理论上他还应该祝愿仕途昌顺,心想事成,但心里只暗戳戳地希望有朝一日他能被贬或罢官。

这是妄想,南朔死也不会离开那个位置,他爱天下胜过爱自己。

姜行想起那天在雅座上他看着万家灯火的眼神,在他的眼中,自己大约只是其中燃烧得比较旺、比较讨喜的一束。

他展开桌边的纸鹤,他写好很久了,却始终觉得送不出去,好在今夜有了些想法,涂涂改改,虽说是有些丑陋,但勉强看得过去。

夜更深了。

南朔坐在窗边,听着院里一阵窸窣,又看着对面屋里的灯火熄灭。

只是静静看着,他便忍不住想笑,又想哭。

大约也只有在这种黑灯瞎火看清彼此的夜里,他才能容忍自己褪去伪装,做一场属于南朔的梦。

中秋宴前,注定是个不眠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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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宴庆,是大丰持续了近百年的惯例。为庆祝丰收,为来年祈福,各大州郡纷纷摆设三日流水宴,由太守联合豪强集资奉上美味佳肴,与民同乐。

京城中,皇帝择良日于杏庭设宴,款待并赏赐朝官与其亲属。不苛求礼数,求得一个其乐融融,故而赴宴的朝官只需与皇帝和太后问个好,便能四散游览满园银杏,享受御赐的玉盘珍馐。

南朔来的时候,恭拜的百官已经在院子外排成长长一列。两个人早起都没来得及用膳,见此长龙干脆躲到马车里吃起了点心。

“……唔,这桂花糕不错。”南朔把食盘往那边推了推,“你尝尝。”

“稀奇,你竟然会觉得什么东西好吃。”姜行瞥了他一眼,“你吃东西不是向来饿不死就行。”

他咬了一口那桂花糕,还没尝出味儿来,马车就从外被人敲响了。侍者说一位姓赵的公子求见。

南朔刚答应,赵正则的脑袋就从车窗里冒了个尖尖,那个尖尖上淌满了汗。

“南大人!到底怎么了啊!”赵正则扒拉着车窗,“为何太后让我戒骄戒躁?我哪里表现得很骄傲了吗?”

“嗯……早些出宫吧,”南朔在帕子上擦了擦手,“还有,建议你离孟非云远点。”

“啊?南大人多指点我两句呗,到底怎么了?”赵正则一头雾水,在外头跳了跳,跟姜行对上了视线。

“你要不上来吧,怪费劲的。”姜行撩开窗子探出头跟他说。

“不了不了,小唐说打扰你们俩谈情说爱天打雷劈。”

姜行回过头,“你要不还是劝他别跟小唐走那么近吧。”

“哎呀,小唐那咱兄弟!”赵正则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我跟小唐在京畿买了邻近的房子,有事还能有个照应,之后欢迎两位常来作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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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正则这人吧,你说他傻,二十岁不到的状元郎可不是盖的,你说他聪明,那麦秆站起来都比他会说话。

姜行支着个拐跟南朔排队的时候想,小唐是病,凑一起久了总得传染。望着那坐在金碧辉煌龙椅上的小皇帝,他又忽然觉得传染也挺好的,至少心神康健,不容易囚禁人。

他腿上的伤不适宜跪拜,傅闻弦也有此意,却被太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君臣稽首礼毕,腿上的伤口已经硬生生绷开,姜行疼出了一额头的冷汗。太后却笑眯眯又慢悠悠地着人奉上赏赐。

“南大人怕是还未对夫人说吧,”女人意味深长的眼神落在南朔脸上,“今日御礼,国玺归朝,还得多谢姜行的长姐。人在偏殿,记得带他去见见叙叙旧。”

“……”姜行微微转过眼,见南朔回了她一个八面玲珑的笑。

“自然,臣多谢太后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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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南朔带他敲了太医署的门。

当值的唐朝岁正叼着笔杆儿发呆,见了来人眼睛一亮。可惜南朔拿了敷料和纱布,就当她面把门合了起来。

“不许偷听。”

“喂……!”

等把小唐撇在门外,姜行已经拆开渗血的纱布开始往上头抹药了。

“我来吧。”南朔在他腿边蹲下身,往裂开的伤口上涂药。

“……”姜行看着他,“为什么?”

“姜舟不在偏殿。”

“不,我是问,”姜行掰过他的下巴,“你为什么要帮我上药。”

南朔被他拽得身子一歪,手下忙不迭地一重,狠狠擦过他的伤口,于是又有新血冒了出来。但姜行却出乎意料地不觉得痛。

“我在你的算计中理应一文不值,或者说,这也在你的算计中。”

南朔撇开他的手,偏过头继续执拗地将药草在伤口上涂匀。

“……这有我的责任,不是吗。”

“没用的,你知道的,”姜行说,“我会去行刺大司马。”

“你不会,你的目的只是救出姜舟。”南朔垂着眸,“行刺只是你跟孟非云为了试出军师的借口罢了。”

“是啊,”姜行突然嗤笑,“在你眼里,这计是不是蠢笨到可笑。”

“军师大人。”

阴云压城,晴空湮灭。

屋中光影流转,男人的影子沦落在柜架书橱的阴影之中,难以捉摸,难以触摸。

姜行的目光紧紧追着他,任凭他目眦欲裂,南朔的神情依然完美无瑕,波澜不展。

“蠢归蠢,但可不好笑,为了把自己摘出去还故意被孟非云划伤,”南朔点了点他的伤口,“所以我说,有我的责任。”

“责任……那你觉得你的责任仅仅在此?”

“……”南朔歪了歪头,“还有没让你也离孟非云远点儿?”

“你可知小孟为什么对我这么生气?”说起来姜行都觉得好笑,“因为他提醒我你是军师,我没听。”

“但这件事我早就猜到了,你醉酒的那天,我看了车辙。”他的视线钉在那个男人淡漠的脸上,“可这么多天,我从来没提,我——”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弱又悲哀地哽咽起来,听到那无数个夜里对着院里秋千的无声自我诘问,听到血洗大司马府上那一夜青年痛苦的悲鸣。

“我只是想等你告诉我,也许一切都有理由,或许是我误解了,你并不是将姜舟引向漩涡中心的罪魁祸首。抱着这样可耻又狼狈的期许,我过了一天又一天,我想有朝一日当你回应我的期许时,就堂堂正正地告诉你——”

“我心悦你,从不是什么托辞。”

姜行重重地呼吸着,看着他将纱布慢条斯理地缠在他的小腿上,末了还轻巧地打了个好看的结,像他给他折的纸鹤翅膀那样。

传来一声叹息。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擅自作主的喜欢,对另一方反而是一种负担。”

残留的最后星点日光被阴云打碎,揉进沉色的地板。

“我瞒着你的事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姜行,”南朔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把每件事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我得自戕才够。”

姜行震惊地看着他的冷漠,不理解他为什么能轻而易举地说出这些话,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傻乎乎的苦闷自抑,连呼吸都觉得痛苦。

他伸出手去抓他,手臂却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早上的桂花糕有问题,他明明知道,却还是吃了,期待着或许有例外。

多难看啊姜行,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姜行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爱上你,明知不合时宜,明知赴汤蹈火,明知前路满是疮痍与深渊。

“你……说过……”姜行的视线模糊了,“希望我的愿望成真、杀了军师的那个愿望……也是骗我的……?”

他的眼已经不能视物,日光和阴影搅在一起,人的身型扭曲成不规则的形状。被刺瞎的情景瞬间涌上大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到,什么都做不了,于是囚禁的窒息感如约而至,扼住他的喉头,腹中翻滚作呕。

不行,怎么样都好,不要再剥夺我的五感。

那样的灰暗,那样的孤独。

他试图努力伸手,在光即将燃尽之前抓住那些残留的影子,却只是徒劳无功。

是啊,优柔寡断,徒劳无功,姜行就是这么个废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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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凭光影移动,任凭椅子上的人如何挣扎,南朔只是站在原地。

冷静的,沉默的,果决的,这是南丞相惯常的姿态。

直到他视线全然倾注的人渐渐停止了动作,他才能松开一点儿拧紧的阀门,原谅属于南朔的情绪稍稍宣泄一星半点儿。

那不是骗你的……他在心中默念着。

少年陷入了昏睡,但他脸上的泪还在流。那应当是最酸最苦的,应当是他这个罪人该品尝的滋味,却尽数流向了那失去了色彩的惨白唇角。

南朔想挪动脚步,胸怀中偌大的悲鸣宛如古钟罩震响,让他头晕目眩。他认为自己该但事实上在他鼓起勇气之前,门被从外狠狠撞开了。

“……小唐,”他看见少女脸上涕泪纵横,“都说了让你别偷听。”

“南朔!”唐朝岁冲上来揪住他的衣领,“我不管你是哪边的人,我只关心你到底把姜姐姐带到了哪儿!为什么望月说孟非云去城郊迎贵客!!”

“不,那不是贵客,”南朔拉下她的手,贴在她耳边轻声道,“那是我受于氏之命,为孟非云量身定制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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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云奉命率百名轻骑躲藏在京畿官道两侧,准备劫持于氏护送姜舟的马车到临,打个出其不意。

日过午时,未见踪迹。于是营中小作歇息,孟非云啃着干粮趴在草垛里,紧紧盯着官道。

他嘴上答应姜行照应他姐,但事到如今还在犹豫是救人,还是将人送到大司马府上。姜行是一点儿风险都不愿意冒,他打心底里有些瞧不起,让姜舟假意送情报实则行刺,岂不是绝佳的计策。

恰在此时,细微的震动忽然从地面传来。哨兵急急来报,说有车马靠近。

孟非云将生涩的干粮一口硬吞下肚,抄起弯刀潜伏在侧,浑身肌肉紧绷,在车马进入视线的一刹那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发出。

“上!!”

护送的队伍也仿佛早有预料般举刀抵抗,尽管十数人难敌百人的围剿,但无奈大司马要活的,于是孟非云或多或少收敛了一些。在这战势一触即发的档口,谁都没讨到好处。

确认目标为首要。孟非云不恋战,在士卒的掩护下突入舆侧,一刀劈开车帐。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始料未及的人。

“早安,孟非云。”望月横刀出鞘,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要打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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