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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徒弟极其擅长撩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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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枯藤尖再远点,只挂了一轮黯淡的残盘。

老翁和季念昭三人道过谢,就提出要告辞,回宗门安葬自己的师兄。

他早先在不远的树下栓了这头驴,如今派上了用场。驴子驮着师兄的尸首,和老翁一道,一步一蹒跚。

月光瘫软在毛驴屁股上,驴子尾巴一甩一甩,驱赶周遭那些讨人嫌的苍蝇。

一人一驴很快化为黄月镰下的黑点。

沈期轻问:“这些年,有多少修士因为除魔这档事伤亡?”

姜容默了默:“长川那遭后,鬼魔的煞气明显增加。每年死于此的修士,上千人是有了。”

季念昭默听着,叹了口气,但身为人师,这时候总得说上些什么。他安抚道:“会结束的,相信我吧,快了。”

这话落后,两个青年凝重的面容都卸了下来,更轻地“嗯”了下。

他们见老翁师兄弟两个的身影消失在转石后,便也折道下了山。

次日正午。

饭堂子二楼。

季念昭握着点菜的木牌子,心却不在那上。

“所以你还点不点菜?”

季念昭被小二不耐烦打断时,脑子里一瞬间闪过的念头:这可真是刺激!

当然,刺激的不是小二,也不是菜食。只是右手侧的窗下,季念昭绝对不会认错。

底下那头有个扎马尾着紫袍的青年。

正是昨夜才甩掉的太子殿下。

谢尘钰还是那身紫袍,绸缎般的乌发被紫金双色长丝带高高束起。他腰别重剑,眉间朱砂,眉眼和鼻梁俊美,极具攻击性。

季念昭不禁感慨,太子殿下果然还是太子殿下。这瘦死的骆驼就是比马大,就算一朝失足,被千人骑过万人骂过,依旧那样盛气凌人。

在小二唾沫漫天的催促声中,他扶着额角,一阵昏黑过后,眼前逐渐清明,终于有气无力吐了句:“有什么菜?”

小二当即停下,叉腰道:“不会自己看?”

季念昭这才注意到每个木牌菜单上用歪扭的毛笔字写了菜名,随意指了个:

“销魂断骨掌?”

沈期懒洋洋解释:“是拍黄瓜凉拌鸭掌。”

“处子炖一锅?”

姜容憋笑:“是处暑的莲子熬的汤。”

“不止人断肠?”

“那他娘的是爆炒鸭肠。所以客官,你点哪个?”小二实在憋不住火气。

“砰——”沈期将杯子往桌上一磕,面色阴沉:“你敢再说一遍?”

腰间的佩剑一声尖鸣。

小二这才醒悟过来,自己面前三人都是修士,实是得罪不起的高人,腿脚一软,恨不得当即跪下:“我、我……”

季念昭打断他:“算了。”想了想,又补道:“你们店的大厨,最近感情想必受挫,又是销魂,又是断肠。”

还把火气发泄到处子身上。

季念昭揉了揉自己空瘪的肚子,笑道:“销魂断肠处子君,都来一份。”

小二忙不迭跑走了。

边细嚼慢咽下盘中餐饭,季念昭把目光慢慢投向饭店窗外。

窗外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沈期忽然道:“师尊,按你的吩咐,我们已在城中四处角落设置了招魂幡。如若藏尸的人再出事端,除非魂魄被吞,今日城中死魂一应收入幡中,或许能拷问出剥皮者的身份。”

姜容接话:“阎罗殿处我留了纸人看守,目前无大碍,凶手未归。”

季念昭颔首:“阎罗殿那处有人趁乱动手脚,这点跑不了。至于藏尸之人,你们今晚随我驻守招魂幡处,提前设下天罗地网,保管他有来无回。姜容,你白日请先问问城中哪些人家家里失了亲,领去山上庙前看看可有亲人尸首在其中。”

二人接应了声“好”。

他们就散了桌,各自动起来。

沈期拿起放在膝边的佩剑,那柄剑光看份量,就已觉得十分重了,剑鞘上是繁复的古图腾式样,刻的是祭祀的场景。未亮仞,杀伐气迸出。

不管怎样,和剑主人的性情也是十分相和。沈期从来都是这样一个人,面上吊儿郎当,目无尊卑,天不怕地不怕,内里却冷的像块冰。偏生他又是个聪明人,若用在要处,便是手中一柄最利的剑,但若离了心,与弑主的凶器无异。

原来在过去南朝,京中各权贵星罗棋盘,有三户当得如今最鼎盛的世家。

武以沈、阮两府为首,文以戚府为首。

沈家男丁旺,沈期上头得力的哥哥好几个,听闻他却是武艺最高那个,家中兄弟皆不及。武将嘛,在沙场上那是一柄利刃,在京城就只能做一枚烂果子。

可惜,这人属实是个不要脸的。

沈期长了一张很讨姑娘家喜欢的脸,很是桀骜自得,也无外乎这人有许多段广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世家子们喜欢戏称他“沈约宵”,然而那时沈期并未及冠,自然也是没有字的。约宵二字,正是由于他曾约某位大人的妹妹在黄昏相见,想做什么不言而喻,幸好被那位大人发现后活活打跑了。有时还摸着夜色去爬人家墙头,只为一度春宵。

但他闯闺房,说一夜情就真一夜情,多一刻也不干,穿好衣服就翻脸不认人了。

不娶妻,不纳妾,只逛窑子,不负责。

何况家中权势又大,那些吃了哑巴亏的人家,不仅出不了一口恶气,家中的女儿仿佛被沈期洗了脑,威胁说敢动他的沈郎,就挥刀相向,翻脸不认人。

他内里冷漠,外表却看着火热,尤其讨小姑娘们的欢喜。

沈期拎剑,余下的那只手在桌上随意叩几下,桃花眼一眯。

季念昭维持着不失得体的淡笑,心领神会:这人又要来事了。

下一刻。

饭店坐堂的小娘子羞答答地冲来。

沈期漫不经心放下自己高翘的二郎腿,施然起身,小娘子刚好卡在他胸口的位置。他生得倒是极高的,俯首笑看娘子,打趣:“姑娘可是有要事相求?”

此话简直明知故问。

季念昭都明眼瞧得出的心思,沈约宵这等身经百战的种马君难不成还看不出来?这是故意给人家找个台阶下呢,哄她继续说。

小娘子果然继续了:“公子这几日一直在城中转悠,我早有耳闻。”

她瞥了眼沈期手中重剑,含糊吞吐道:“我知道你们是来奉贤除魔,我家正是糟了这等劫难。人是昨天去的,我祖母令我来求人,若公子……”

季念昭推了沈期一把,将他推到小娘子身边。

那姑娘看着眼前突然放大的俊脸,一时惊羞,竟平地脚一歪,向后跌去。

沈期从容扶了她腰一下,面不改色:“姑娘叫什么名?是这里哪户人家的闺秀?”

小娘子羞涩低头:“我……唤我茶儿就好了。”

季念昭:“姑娘请继续讲吧。”

茶儿:“我就先将城里这几出一并说了吧。最初是城头那户,他们家的妇人去田里送饭。那妇人亲眼看着他丈夫——五大三粗的庄稼汉喝完汤,又下田干活。结果她回到家,推开门,便见屋内坐着个男人,就坐在堂子里,埋着头背对人。”

妇人以为惹了什么小偷,这屋就她一个弱女子,自然不好和坏人抗争,于是马上唤来了邻居。

等他们一帮人回来,那男人居然还是原姿势坐在屋里。

众人起先只觉得这小偷视若无物,胆大包天。

为了防止小偷跑掉,几人决定分别从前门和后窗冲进去,堵他个措手不及。

妇人举着锄头,锄头刃已经抵到男人后背了。

男人却依旧不动。

屋里昏暗,妇人只感觉自己的锄头像在破开一层软绵绵的蚯蚓皮,腐烂的馊味灌进鼻腔。

那桌上的泥财神像正笑眯眯地瞪着她,笑容无端有几分冷意。

就在这时,从另一方围堵的王嫂不耐烦喝了一句:“我把刀都插进他后背了,怎么还一动不动。”

妇人听罢,愣在原地。

“王嫂让妇人看看男人是不是醒着。”

季念昭沉吟:“这事,你可是想说......这两方人,一个从前,一个从后,居然都只看到了男人的后背?”

茶儿应:“正是如此。真是见了鬼。他们得知对方都只能看见后背,当即把男人挑翻在地。王嫂用菜刀刮破了男人皮肤,里面却空荡荡,没有脏器,没有骨架,只有一颗头。”

“王嫂拎出头,妇人上前一看,吓得差点昏过去。那颗头虽然沾惹了肉渣和血沫,却还依稀辨得出脸,正是她还在田里劳作的丈夫!”

“方才这事,只是个开头。我们几家把男人葬了,不知道究竟是死魂还是邪祟,没敢埋进祖坟。然而这只是开头。从那以后,街弄里接着又发生了几案,一户连着一户。再没停过。”

“谁也不知道人是怎么没的,前一秒还好好的,后一秒就埋头不说话了。出事的都失去了正面,内里也掏空了,骨头架抽得一干二净。”

“昨夜死的,正是我家隔壁。就快要到我家了。”

茶儿说着说着,就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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