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晓:?!
他怎么知道。总不能隔着金属门还能感应吧。
他还在笑!一点事都没有。
但秦瀚洋立刻嘶地抽气,迟晓才看见他满额头的汗珠和惨白的唇色。
一道一人高的蓝色光幕遮住了他腰以下的部位,那里是无影灯聚焦的手术区域,一群医生忙碌着,只露出几个蓝色手术帽。
“他知道你在外面还不让我催你。”光幕后,江教授头也不抬地说。
“快过来!”江教授又催促。“麻醉剂不够,我在活剐他呢!”
活剐!迟晓听得心头一抖。没有麻醉剂开刀,可不就是活剐!
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该有多大的毅力。
迟晓再抵触这个人也不由得佩服。想到秦瀚洋是和异种作战受的伤,他到底不忍心。
算了,就这一次而已。
他走上前问:“要抽多少?”
刚移植的腺体,估计也产生不了多少信息素。
江教授却不说话了,只把眼睛往床上的病患瞪去,看向迟晓时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意思是都听秦瀚洋的?
迟晓有些忐忑,病患则朝他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
“你过来些。”
这是要他释放信息素了。
“我控制不好。”迟晓说。
秦瀚洋恍若未闻。“再过来些,坐到我身边。”
迟晓依言照做,秦瀚洋这时伸出未受伤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肩膀又拉近了些。
手术台很高,迟晓坐在一边的金属高脚椅上,微微低头就能靠上秦瀚洋肩膀。
他紧绷着,听到对方慵懒的笑意。“嗯,这样就可以了。”
手术继续,器械发出轻微的磕碰声,秦瀚洋闭着眼,唇角带笑,看上去真的放松了很多。
迟晓疑惑,他并没有放出信息素啊。
上次也是,他一靠近,昏迷的人就马上醒来,秦瀚洋似乎总能感知到他。
可是,这是终身标记过,极亲密的爱侣才有的情况。
迟晓有些不安。
这时,突然得,他的脸颊被轻触了一下!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就在他走神的一会功夫,秦瀚洋竟然偷亲了他!
手术中都不老实!
迟晓瞪大眼睛,那人一副得逞的得意模样。
“怎么比我还紧张?”
迟晓气得咬牙:“再这样我……!”
他话没有说完,就见秦瀚洋忽然收起了笑,目光锁住他,声音格外郑重:“谢谢你,愿意陪我。”
男人眼中是军人特有的坚定的温柔,言语里的诚恳仿佛换了个人。
迟晓张了张嘴,一个“走”字终究没说出口。
还好光幕挡住了医生们的视线,也还好,接下去秦少将都很老实。
两人近距离挨着,体温传递着,每一次呼吸和心跳都无比清晰,倒生出些不真实的亲昵感。
江教授宣布手术成功的时候,迟晓长舒了一口气。
他脖子都僵硬了,刚站起身,手却被捉住。
“麻醉剂不够,以后再疼还要麻烦你了。”秦瀚洋说。听上去有点虚弱,手却很有力气。
怎么还有以后。
迟晓挣了挣没挣出来,皱起眉头:“你先放手。”
这人老是出其不意做点什么,让他害怕。
秦瀚洋非但不放,还握得更紧,手指挤入他指缝:“你先答应我。”
迟晓脸上发烫。
医生们还在边上,秦瀚洋就肆无忌惮地耍无赖,甚至开始磨'蹭他指根敏感脆弱的皮肤。
他索性也不挣扎了,快速思考了几秒,道:“那我也有个要求。”
“你说。”
“腺体的测评和功能复健,必须我同意才能做。”
不做测评,就无法定等级,不做功能复健,腺体就不会规律分泌信息素,不会有规律的情'热期,他就不算是真正健康的Omega。
秦瀚洋恢复他的腺体和记忆,不就是为了他的信息素吗?
他感激他过往的帮助,但之后谁知道发生了什么,演变成如今的情况。
迟晓异常地清醒,在完全被动的情势里为自己争取一点点主动。
这次轮到秦瀚洋沉默了。
他直直看向迟晓,看着他柔和的五官所显露的坚决神情。
男人眼里的笑褪去,化成见不到底的深邃。
半晌,他挑了下嘴角,又恢复轻松的模样。
“好,我答应你。你也要信守诺言。不然...”
他突然语调放轻,垂眸拉住迟晓的手:“……我会疼死的。”
吐息羽毛般拂过迟晓手背。
这个“疼”显然不仅指没有麻醉的疼,还有某种暧昧的别有深意。
迟晓不愿多想,也不愿回应,用力抽回手,快步离开了手术室。
.
接下去的一周还算风平浪静。
异种没有再出现,秦瀚洋的手也在逐步康复,只是每次手术和换药都需要迟晓帮助镇痛。
说是镇痛,其实也就是坐在他的病床边,和他紧紧挨着。
迟晓兢兢业业当麻醉剂,为了避免说话,每次都带一本书去看,秦瀚洋却没话找话,总要打搅他。
先是问他看什么书,他爱搭不理,然后就问他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手术恢复得好不好,诸如此类白开水的话。
迟晓烦得要死,直接把书挡在两人中间,物理隔绝。
这种时候,秦少将就开始有模有样地嘶嘶抽气,很疼一样,于是医生就会看过来,提醒迟晓再靠近病人一些。
迟晓只想翻白眼,又必须当个合格的麻醉剂,于是干脆背对着秦瀚洋,这下倒合了秦少将的意了,不是悄悄撩他头发,就是偷亲他发顶。
迟晓转头怒瞪他,他就惨兮兮地笑,说他疼,需要转移注意力,弄得迟晓无可奈何,训小孩一样叫他安分点。
喜怒无常,凶狠可怕的某少将简直变了个人,就像个笨拙的痴汉,或者卢夫星那些个贪玩的小男孩。
迟晓一边烦他,一边倒是没那么怕他了。
而手术室的医生护士则憋笑憋到内伤,每天做手术时竖着耳朵听自己家少将卖惨,磕CP磕得不亦乐乎。
好在某少将说话算话,没有让迟晓做腺体功能复健,只每日用营养素滋养腺体。
江教授的医疗计划被打乱,干脆把下一阶段的计划提前,给迟晓做起了全方位的体质调理。
不同程度受损的器官在精心治疗后一点点恢复,包括受损的生'殖腔。
“我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不用治了。”添加新药时迟晓抗议。
“那太可惜了。”教授瘪嘴。“你是唯一一个自然分化的Omega,你的孩子应该也会自然分化。我还想亲眼见证呢。”
“那您是没这个机会了。”迟晓平静但毫不留情道。
“别呀,想想你和瀚洋的孩子,大眼睛,黑头发,哦——多么可爱...”
迟晓冷脸:“您真的这么认为?”
眼看迟晓要生气了,江教授赶紧改口。
“别别别,我就是想想,不生就不生。”
他心里叹口气。这两人的信息素是绝无仅有的百分百匹配,他们天造地设,怎么就走到这一步。
老头在心里默默流眼泪。
最后把所有问题都怪罪到某不开窍的臭少爷身上。
不过,现在的臭少将已经开窍了一些。
他嘴上安慰迟晓,可不认为迟晓这次还能从秦少将身边离开。
“就算不生,生'殖腔受损也不能不治,会影响生存质量。”他半哄半骗,给迟晓加了药。
江怀意没结婚,无儿无女,叹了半天气,还是忍不住欠打地多嘴:“真不生?真的?我还想给你带宝宝来着……”
迟晓:“……”
迟晓每天被老顽童和小顽童烦得不行。
另一方面,记忆导入却加快许多。
他记起,还债压力减轻后,他不顾母亲的反对,从菁华的宿舍搬出来,独自租了一间小套房。
很不容易,因为Omega不允许擅自离开保护区,但希尔塔老师知道他被霸'凌,极力帮他争取,还和学校签了免责协议。
小房间虽然简陋,但他精心地布置。
几株中药植物盆栽,蓝色小花的墙纸和绿格子布艺沙发已经足够好看,远胜豪华宿舍里的浮夸和奢华。
当别的Omega四处物色未来老公时,他埋头钻进古医学知识的海洋,希望以后能和父亲一样,开一间小小的古医学诊所,并以此为生。
另一个变化是,他戴上了秦瀚洋送的抑制环,平生头一次知道易感期也能轻松地渡过。
少年的帮助是雪中送炭,他对他充满感激和好感。
好感一点点变质,变成无法遏制的喜欢,在他自己都没发觉的心的角落里,生根发芽。
然而,学校里再次爆出他和秦家二公子的流言。
迟晓清晰地记得,这次的传言和引发的霸'凌更加过分。
就因为他的请假条上签的是秦瀚洋的名字,所有人包括老师,都猜测他和秦瀚洋的关系。
很快,校园论坛里一篇帖子言之凿凿,说他是某豪门权贵少爷的情人。
底下跟帖无数。
有人看见他每周一次从某私人风景区的别墅出来,坐上了常人难得一见的豪车。
有人说他搬出学校租房,是掩人耳目,实则被金屋藏娇。
有人讥讽C级Omega为上位不择手段。
不管迟晓走到哪,总有不怀好意的目光和窃窃私语尾随。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又刺激了某人。
这次纪麟羽学乖了,没有露面,而是指使几个Omega把他堵在杂物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