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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身世非比昔人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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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和二年冬。

郁府的院外白墙环护,亭台楼阁,池塘水榭,游鱼戏弄青石,映在百竿翠竹之中;东厢房墙两边立着两株青松,屋檐下数丈梅花枝枝晃晃。

本是冷冽的天气,好在前日下了一场大雨,院内更显森寒。林珠端着浑浊汤药步履匆忙踏上青石板,径直朝屋内走去,将药搁置在桌上,目光担忧地看向躺在床上多日未起的郁华隐。

一旁的月琼也跟着苦恼了起来:“小郎君自从在宫内回来了一趟连躺了数日,早上大夫人也来看过了,真叫人担忧。”

林珠和月琼从小便跟随在郁华隐的身边,对于郁华隐女子的身份也是知道的。

郁府只有郁华隐一个孩子,郁大人为了郁华隐能上学堂,瞒住外人郁华隐是女儿身的身份,而郁华隐对外一直是郁家郎君的身份自居,即使在府中,不用受人把柄,她们也早已习惯这么称呼,好像真就成了郁府的小郎君。

郁华隐难受迷糊地睁开眼,满目晕眩过后,她看到了自己早些年住在郁府的闺房,视线略微一抬,她望见早已离世的林珠和月琼,只是这两人表情怪异,只呆傻地站着原地看她,像是没换过神来,又像是被施了某中静止的术法。

她嘴角不免弯起一抹弧度,喉咙突然升起一股腥甜味,突然不受控制地朝地面猛然吐了一大口深血,她手抓住床头杆子,才稳住身子不让自己翻滚在地。

床头挂着清脆的风铃,因为她这个大动作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林珠和月琼的惊呼声,声音是那么地嘈急刺耳,一切都是那么虚浮又切实。

她再抬眼看去,林珠已经不见了,月琼满心着急地看着她。

月琼视线停留良久,眼眶浮出薄薄水雾,一滴两滴泪珠啪嗒啪嗒地掉,哽咽着声音道:“郎君,你真是吓死我了,自从在宫中回来,你就一直躺着不醒,这一醒来就是吐这么一大口血,叫人怎么办才好啊。”

郁华隐还没弄清楚现如今的情况,她没忍住抬手去擦拭月琼的眼泪,却也注意到这个对话,她凝眉问道:“宫中?我去见了哪个贵主?”

“太后殿下。”月琼又痛心疾首地说,“郎君不会是病糊涂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太后殿下。

郁华隐这两天都在昏睡,脑袋沉重,实在是无暇想这么多。

郁华隐正欲多问,只见郁母脚步匆匆地掀开帘帐,一见到郁华隐就红了眼睛,郁华隐刚想出声安慰,郁长啸面色略显沉重,他率先走近开口告知:“太后殿下要派你前去廉州,且让圣上任命你为廉州司马,你可是让太后殿下发现你的身份?还是你做出了什么出格的事情,遭此祸患?”

郁母嗔怪地瞥了一眼郁长啸,冷不丁道:“隐儿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反倒是你,隐儿有了官职,你倒是担忧了起来。”

郁长啸沉着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司马能是个什么好职位,况且还是廉州那样的地方!”

司马的确不是个好职位,空有名誉头衔,闲散无事,没有实权,更没有施展抱负可言。

可这样子的职位,对于女儿身的郁华隐,未必不是一个好选择,只是可惜是廉州那样的地方。

郁母垂首摆了摆袖口,讽刺道:“是啊,我一个妇道人家哪能比得上你啊,半身归来还是五品官员,光长年龄不涨品,人年纪轻轻的江中丞都成为从三品的长史了,哪能比得上你啊。”

“你......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郁长啸被气得半晌,“你怎的拿我和江诉相比?他身后可是太后殿下撑着腰!我是一步步爬上来的!”

郁母听到这话可是来劲了,她嘲弄道:“怎的比不得?怎的就比不得!哟,你别口口声声一个又一个的太后殿下,人江长史状元郎总是自己考上的吧?这总没有假的吧?人是有那个本事,即使没有太后殿下,他也是有那个本事!”

眼见得越吵越凶,郁华隐额头泌出冷汗,手按住胸口,“耶娘不要再吵了,既然是太后殿下的旨意,我去便是,倒也不是因为我的身份被她知晓,而是因为裴凌云。她想要裴凌云死,让裴凌云永无翻身之日。”

裴凌云。

郁长啸听到郁华隐说出这话,心中波澜壮阔,五味杂陈。

圣上登基才两年,太后殿下便已经急不可耐地铲除先皇留下的血脉,要将大启牢牢控住在手中。虽说旁人早已虎视眈眈,大家都盯着那块肥肉,谁都不可割舍,可他们郁家向来明哲保身,从不参与。

郁华隐此次一去,怕是又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想躲也躲不了。

让郁华隐担任司马本就不合理,偏偏又有太后殿下压着,叫人翻身都难。

郁家藏拙多年,终究是被盯上了。

他抿唇不语,只见郁华隐撑着身子又道:“无论阿耶如何选择,都会被其他党羽排挤,即使受用了,也会觉得阿耶是个见风使舵之人,况且县主身死,禹王重伤,朝局不稳,倒不如按兵不动,让别人来向咱们抛橄榄枝。”

郁母见郁华隐痛的厉害,当即拿出帕子为她擦掉冷汗,郁华隐还要出声规劝,郁母端起这汤药不停送到郁华隐嘴边,将郁华隐的话堵在嘴里,哼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人说要选谁我是看不清楚局势,我也不管,我知道你的当下是要把身子养好。”

郁华隐看着见底的碗,和母亲的脸,不自觉扬起温和的笑容。

郁长啸也跟着挤出一抹笑,道:“原本只是想和你说一声,没想到你给我说了这么多。你说的也有道理,隐儿长大了,可以为父分忧了。”

郁母见孩子不再那么难受,心中微微放松。在她心里,郁华隐还是个孩子,只是可怜自小当男孩生养。

自从当了上了太学,日日在外头奔波受累不说,还要为了朝中局势站稳脚跟而殚精竭虑,现如今还遭了吃毒药的苦楚,她还没到弱冠,这叫她如何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抹了抹眼泪的郁母拉起郁华隐的手,轻轻抚摸,又狠狠瞪了一眼郁长啸:“都怪你在朝中没半点本事,才让隐儿受尽苦楚,至于你那些弯弯绕绕先等隐儿养好了身子再说。”

郁母站起身连拉带拽着人走,为了让她能好好休息,就连桌案上的笔墨也一并收走了,叫郁华隐哭笑不得,却也感受到了亲人久违的爱意。

等人全部走过,偌大的屋子变得空旷了起来,她确实也不想管其他的人事情,于是躺在床上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

这几日又做了噩梦。

上一世的她在最后跟裴凌云说自己走了,并非是跨出那个殿门,而是想离开长安。在谋划的那天,还没出宫殿,就被人送来了一杯毒酒,说是奉旨让她上路。

奉旨,这是谁的旨意不言而喻。

那晚四下无人,皇宫安静到听不到一丝声音,唯独心间的凉意被浇灌的厉害,一点点在黑暗中跳动,最后也没能躲过死的结局。

这真是裴凌云的旨意吗?

他居然忌惮她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深深叹了一口气。

胸腔内还有余毒,她被太后殿下喂了毒药的那日还历历在目。太后殿下并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只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威逼利诱她前去廉州杀了裴凌云。

郁华隐虽然答应了,可这终究不是一个好办法。

早在之前,枕清同她说许多人都重生了,而她身为女子的身份并非天衣无缝,既然她枕清知道,那么势必还有旁人知晓,只是大家都在按兵不动,可能在之后的某一天给她避无可避的致命一击。

倘若枕清还在的话,她还能同枕清商量。

可惜了。

反观上一世的她,在观和三年考取了状元郎,连升三阶,品级直逼自己的父亲,人人都道她后生可畏;观和五年,她妄想着能改变朝局腐败气息,行事太过莽撞,得罪了户部侍郎,被使绊子迁去了廉州;观和六年的时候,她开始和裴凌云有了瓜葛,也为自己和裴凌云回长安铺路;观和七年她带着裴凌云回了长安,在朝堂逐步坐稳了位置。

直至观和八年,也就是天衍元年,她把裴凌云送上了皇位,也把自己送上黄泉路。

彼时的太后殿下忌惮防备她,却又不得不提前用她。一切都将要提前了,郁华隐不禁开始担忧了起来。如此一来,那么原本属于她状元郎的位置,也只能落入他人之手。

所有的事情都变了,她也不能再坐以待毙。好在一切并非让她措手不及,在枕清的提醒下有所准备,不过太后殿下竟然对她用毒,可真是有些心急了。

让她原本想去廉州的心,倒是找了个合适的借口。

据枕清说,她死后的那年,裴凌云也死了,之后是有个叫张宣晟的人登上皇位。

张宣晟吗?

郁华隐下了床榻,拿起一旁的披风,推开了房门,裹挟雪粒子的一阵寒风吹到她的脸上,不一会,眼睫覆上一层白霜。

这几日天寒地冻,路面铺上了厚厚的积雪,郁华隐拿上门边的油纸伞,提着灯笼,在浓浓夜色中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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