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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一杯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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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乌西垂,痛彻心扉的谢六在椅子上长吁短叹个不停,一声一声恼人的很,逼得从来好脾气的谢长宁一巴掌把人拍去了衙门,安排他好生盯着那被抓的山匪。

这衙门也不好走,饶是樊城第一大家去那也要花上许多时辰,因此谢长宁也不等他,只待饭菜一好便带着二位贵客上桌开席。

至于那亲自安排饭菜的谢六能不能赶上,谢长宁只摆摆手由着他去。

三人对坐,酒过三巡,谢长宁的脸颊已经生出少许红晕,铺在白皙皮肤上天生晚霞。念安几回抬头望去,看着她轻叹口气,“今日渡头之事,多亏二位出手相助,只是此事实在是太过突然。所以我还是希望二位能帮我查查,这到底是天定还是人为。”

也不知人是真醉还是假醉,念安念及不久之前的挑白没有开口。这厢的陈岁安却是实打实的不知,只放下碗筷,实诚地反问道:“谢三小姐,您说什么?”

“无妨,是我说笑。”谢长宁坐直身子,一双好看的眼从两人身上扫过几个来回,最后定在陈岁安的脸上,笑着问道:“小九来樊城多久了?”

明明眼前人生得和二师姐一般温婉,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只叫人没来由的心慌。陈岁安硬着头皮拿出手指掐了掐,认真道:“快有月余。”

“来樊城后便去了渡头?”

陈岁安心头一震,强装镇定地解释,“对啊。我空有一身力气,又没个银子……那个事来钱多快。”

谢长宁微微点头,有些好奇地问:“不知小九师从何处?这武功当真是厉害,若是不远,小六和阿辰都该去练练。”

被点到的阿辰猛地抬头,被问的陈岁安咽下一口唾沫,道:“我……无门无派……”

她实在不常说谎,因此几个字说得磕磕绊绊,坐在一旁的念安赶忙道:“珊珊,若他们真要练,不如去泽海山?二师姐如今都还在,也会好好护着他们。”

陈岁安闻言脸色一变,微微蹙眉转头望向念安,双眼满是询问。

念安不着痕迹地朝陈岁安使了个眼色,继续道:“珊珊,或许我带他们习武也可。”

连着两次与众不同的称呼蹦出,任是陈岁安再迟钝也能听出其关窍,又看三师兄还是一番认真模样,索性收回眼神把场子交给两人。

谢长宁似在沉思,片刻后,道:“此事先不急,只是我方才所说之事还望念安能同意。”

话音未落,念安刚要开口,谢长宁便端起酒盏举至他眼前,先一步低声笑道:“我说的,你帮我,我自然也会帮你。”

一无所知的陈岁安一个头两个大,画出来的杏眼睁圆傻愣愣地看着那杯举起的酒。

奇妙酒香在鼻尖微漾,中间仿佛夹杂着姑娘袖口漫出的馨香,别院所谈之话在脑海浮现,念安也缓缓举起酒杯,却怎么也没有勇气和人碰上去。

陈岁安看着三师兄的为难神色,决定短暂地成为一个显眼包,稍稍犹豫后便端起自己的酒杯也往那跟前凑,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怎么?是要……敬酒吗?”

谢长宁扑哧一笑,“不是不是,你好生吃饭就行。”

被打断的陈岁安嘿嘿笑着,坐回自己的椅上疯狂朝念安使眼色。只可惜那木头也不出声,就端着酒杯开始神游天外。

屋外的风吹进厅中,就在谢长宁将要放下酒杯时,念安突然回过神来,伸手和人轻轻碰了个杯。

极清脆的一声在厅中炸开,谢长宁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来,端起酒杯和人一饮而尽。

坐在旁侧的陈岁安也端起酒杯,借着动作遮住自己满脸的莫名其妙。

杯中酒饮尽,随侍的丫鬟又替三人满上。念安轻笑,又端起一盏,笑道:“谢三小姐明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为什么三师兄救了她还要感谢她?

彻底陷入不解的陈岁安眨眨眼,双眸中尽是疑惑。

谢长宁朝她莞尔一笑,道:“秘密。”

既然都已经如此说话,陈岁安心知不好再问,索性端起饭碗干得飞快,决心把这当着她的面就敢说悄悄话的两人通通打败。

虽说这一顿饭三人是各怀心思,但因为饭菜味美、酒香宜人,倒也算宾主尽欢。

三人用过饭行至屋外,抬头便看到一轮明月悬在天际。

“小九现在住哪?如今天色已晚,你不如在此睡下。”站在庭前的谢长宁又恢复了那般气度,说话轻柔和缓,如清泉过石,环佩叮当。

陈岁安摆摆手,好生拒绝道:“多谢谢三小姐好意,只是我家中还有人等我回家。”

谢长宁眉眼带着几分不加掩饰的好奇,“莫非小九已经成亲了?”

陈岁安一愣,反应过来后轻轻摇头,“我没有成亲。家中的,是我……兄长……”

兄长?陈岁安略一思考,发现家中那位还只相处了月余的大师兄的确当得起一句兄长。只是不知他翻墙出去之后是否有去吃饭,下午是否有好好休息……

不知是今晚喝的酒太热,冷风吹过,陈岁安只觉得浑身生热,连脸颊都带着无法形容的燥。站在一旁的念安闻言眉头皱起,亦如刚刚在饭桌上的陈岁安。

夜晚生出些许凉意,三人又推脱几句才终于算散场。谢长宁张罗着要安排马车送他们回去,两个不太方便的人又是多谢又是拒绝,废了好大番力气才走出谢家的大门。

两人在谢宅门口分道扬镳,待转过几个弯避开众人视线,两人便在一个巷子里汇合。

先一步等在巷中的陈岁安寻了个箩筐坐下,见着人赶忙凑上去问道:“解释一下吧,我的好师兄,你们刚刚讲的是什么?”

她的武功最近的确是有长进,轻浅脚步几不可闻,更何况那一身黑黢黢的衣服藏在黑黢黢的巷子里,实在是不好发现。

念安被她吓得连忙往后退开几步,主动拉开和人的距离。待缓过来后,才开口解释,“谢家长宁,就是珊珊。就是那个幼时同我写信的珊珊。”

“天啊。”陈岁安满眼都是不敢相信,毕竟她也从二师姐的口中得到过这位珊珊姐的好处。包括但不限于城中最时兴的糖人、花样、评书……

“真的是珊珊姐吗?”陈岁安眼中带笑,然后半真半假地埋怨着,“你都不告诉我,我可是要好好感谢她的。”

念安赶忙伸手将人拉住,“阿岁,你如今这脸可不能去。”

反应过来的陈岁安动作一顿,怅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道:“对哦。我现在是小九,差点我都忘了。”

念安轻笑一声,发觉这名字当真是一脉传承的草率。

两人并肩朝落脚的酒楼走去,一路上陈岁安转动着脑袋,将今日所见所闻组合一圈,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三三。”

“人家是排行第三,珊珊是珊瑚之珊,你别乱给人家改名。”念安悠悠斜了她一眼,立刻明白了她说的什么。

回忆起挂在谢长宁耳上的两枚珊瑚珠,陈岁安点点头,又问:“那你们偷偷摸摸在桌上讲什么秘密?”

念安长出口气,脚下步履不停,道:“她要我和她成亲,她给我四云珠,就可以救行梦。”他的语气不重,但也绝算不上轻快,只像是放下了一个重重的包袱,而此后,他还有背上新的包袱。

从来不从试想过的回答在耳边炸开,陈岁安转过头去望向念安的侧脸,一时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

念安地明白这个句话的冲击力有多大,只自顾自的说着:“想来实在奇妙。我与她书信往来多年,说没有感情也不真,只是如今刚见面便要成亲,实在奇妙。但这样我也能救行梦,怎么算我都不会亏。”

陈岁安抬手摸上腰带,低下头,道:“这毕竟是如此大的事……”

“成亲的解法是她主动提的。”念安长出口气,“不是谢家人,拿不到四云珠,只是我无父无母无权无势无财,拿什么配她?”

陈岁安又挠挠后脑勺,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替三师兄解惑。

天上云烟未散,月色朦胧,念安自嘲似地轻哼一声,假装没看到自家小师妹眼里无法遮盖的心疼,抬脚大踏步朝着酒楼去。

两人一时都沉默不语。

缓缓行至酒楼前。正要进门时,陈岁安突然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身去,道:“今日谢六衙门待了整一个晚上,肯定能问出很多事来。我现在再回谢家看看,若能听到个一知半解,都算赚。”

“什么?”听到从前都只待在自己身后的小师妹主动要去夜探谢家,念安第一时间便是震惊。

陈岁安拍拍他的肩膀,自信地一挑眉,飞快道:“三师兄,你同我替我兄长说一声。我去去便回。”

回忆起陈岁安刚刚在巷中藏匿呼吸的手段,念安的满腔震惊立刻被焦急取代,正色道:“什么兄长?那个是债主!”

只是如今陈岁安的轻功已然不错,那话音未落,她的身形便已经消失在拐角处。

从喜福楼到谢家也不算太远,陈岁安快步在谢宅里细细看着,溜达一圈后果然找到一间模样大气的屋子。屋中灯火通明、熏香未绝,陈岁安立刻将耳朵贴了上去。

“姐姐,明明你都看到了,为何不告他们……”这声音陈岁安一听便知是谢六。

“你的货丢了吗?”话被一个较为清脆的嗓音打断。陈岁安眯起眼从窗棂处伸出半个脑袋,隔着一层窗纸确定那是身着红衣的谢长宁。

谢六自信地晃着扇子,他对这货的数目从来都是十分清楚,道:“我的货怎么可能丢?只是今日抓的十来个山匪,都只说消息是从陆皆知那花银子买的,想大干一笔便收手。”讲到此处,谢六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埋怨道:“那陆皆知当真不怕死,什么话都敢说。”

“好了,陆公子神出鬼没的,你当心隔墙有耳。”谢长宁放下茶碗,眼神悠悠扫过不太稳妥的谢六,“而且,若不是他,我也无法碰到他,也无法走我今后之路。”

他?他?听不明白的陈岁安又开始满脑袋冒疑惑。

“姐姐……”谢六停下摇着扇子的手,“你当真要和那陈念安成亲?就算是梁家二姐作保,可如今梁家也不算富足,那什么泽海山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你何必碰这种烂摊子。”

谢长宁恍若未闻,只问道:“那些山匪还说了什么。他们可有说,那为首的是谁?”

“没有说。他们都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听安排来这抢货。”谢六摇摇头,“所以,这群人我看着不像山匪。”

谢长宁轻轻点头,道:“这十来个真的假的不必在乎。我只在乎那个要杀谢家人的人,晚上来不好吗?何必在光天化日下行凶。所以今日救你的那个小九,我总觉着不对。”

闻言,陈岁安只觉得心跳的飞快,想也没想赶忙将身形藏得更为隐蔽了些。

谢六沉思着,微微点点头后,问:“姐姐,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屋中一时变得分外安静,只余下茶盏轻碰之声。过去许久,陈岁安才听到谢长宁悠悠道:“你明日先把这批货仔细清点了,其中大半先收好,对外就说山匪对货物造成了不小的损害,谢家大度,不计较。所以还是原价出售。再给受伤的脚夫适当补偿,没有受伤的也给个体恤。”

“明白。”谢六满意地将手中折扇轻拍,兴高采烈地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谢长宁缓缓抬头,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雪白的窗纸上,一字一句轻笑道:“在二哥、四弟回来之前,我要同念安成亲。”

那柔和的视线仿佛化做利剑,半蹲在窗外的陈岁安被那视线一刺,当下只觉心口一窒,急忙彻底蹲下,费力压抑着已经跑到喉头的心肺。

屋中似乎响起轻微的脚步声,陈岁安一手攀住墙沿,将四周仔细打量后果断溜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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