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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假面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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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寅时左右,彻底睡饱的陈岁安悠悠转醒。看一眼屋外的月色确认了时间,下一秒,她就拿着自己刚买的麻绳和打湿的毛巾往隔壁的隔壁走去。

夜间的客栈宾客散尽,安静异常,只有时不时的风声和树叶沙沙声在耳边悠悠转过,没有灯的大堂里数十张空荡荡的桌椅被月光照明方位。那分外瞩目的天字一号房大门紧闭,陈岁安将准备好的失魂香从门缝里偷偷吹进屋内,只等着三炷香后,将门锁撬开飞快地溜到了屋内。

屋里未点蜡烛,陈岁安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将床上的男人确认后拿出麻绳就要捉人的手。

虽说是第一次干这种一不留神就会被追杀的事情,但因为自己也算是在通缉令上留名过的人,一想到这陈岁安的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直接一记擒拿一个手刀,再将麻绳往上一套,还在梦中的男人就遭了殃。

只是手中湿漉漉的毛巾刚落到人脸上,陈岁安便察觉到一股阻力。

眼前这人,没有晕过去?!

敞亮月色透过窗户将屋里照得有几分亮堂。陈岁安心中一惊,看着那已经严严实实绑好的麻绳心下一狠,索性加大了力道。

床铺吱呀声响起,疯狂挣扎的男人睁圆眼睛,亮晶晶的眸子里头全是不可思议,十分气喘地问:“你为了……二十两银子,要杀我?”

陈岁安抬膝抵住人的小腹,手上的毛巾在男人的脸上动得又快又狠,力气大得几乎要从人脸上擦去一层皮,嘴上还念叨着:“抱歉,抱歉,只是您弄脏两床被子,我的银子不够赔了。”

男人意识到她并非求财要命后立刻晃着脑袋试图躲开陈岁安的动作,“你别……抹了……”

脆弱的床榻吱呀声不停,带动柔软的纱质床帐随之缓缓晃动,男人挣扎着要往上翻,陈岁安下定决心要擦去那令人倒尽胃口的黑色脏污,两人直把那声音弄得震天响。一番折腾后,最终以陈岁安的混乱双拳和一个毛巾略胜重伤又被缚的他三分。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略微粗重的呼吸声。男人脸上的脏污被彻底抹去,借着月色,陈岁安能看清楚这是一张极好看的脸。

干净白皙的皮肤毫无瑕疵,右脸带着些许刚刚被自己用蛮力揉搓出来的薄红,鼻梁高挺,眉目清朗,一双圆杏眼眨着却偏偏眼尾微勾,几乎没什么血色的薄唇微张,露出一排皓齿。熟悉的容貌勾起许多回忆,陈岁安抖着手摸了摸男人的脸颊,确认触感是真实的皮肉。

满腔情绪在心头翻涌,陈岁安一时间差点没找到自己的声音,盯着人再三确认之后才慢吞吞地将那在嘴中翻来覆去咀嚼了数千回的称呼念出:“师兄……”

短短二字如同平地惊雷,将这尚好的屋子在顷刻间夷为空寂。

男人缓缓偏过头去避开她的视线,可那动作相比拒绝更像是默认。

冲击来得太过突然,陈岁安偷偷拧了一下自己的右手,确认有丝疼痛后不敢置信地爬下床后退两步,一时间连说话都有点不利索,“你当真还活着……”

“你再来两下,我便真要死了。”男人抬眸一瞥,躺在床铺上有些费力地喘着气。

男人右肩处隐隐晕开一片血迹。想起人为月缺剑受的伤,陈岁安立刻捡起随身携带的包裹掏出来一堆瓶瓶罐罐,道:“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我马上给重新包扎一下。”

被气得不轻的男人没好气地道:“先给我解开。”

陈岁安赶忙应声,又去桌上拿上蜡烛,几步回到床前,定睛一看就发现麻绳早已经不是按之前的绑法停在那。她急着要找把剪子来,就看着男人当着自己的面轻轻一拽,尚好的左手也不知扯到何处,那乍一看绑缚得十分结实的麻绳就轻轻地剥离了手腕。

男人将绳子随手扔回桌上,道:“要擒人就下死手,磨磨唧唧的,鸡蛋都能滚开三里地了。”

陈岁安的脸颊因为羞愧和震惊烧得厉害,一手拿着蜡烛一手拿着剪子站在床前半晌没动,那副委屈模样任谁看了都会生出片刻心软。

男人微微撇开视线,道:“失魂香也不是迷药,不要常用,三柱香的时间就你一个人肯等,还容易留破绽,你哪怕在那米粥里下点蒙汗药我都夸你一句。”

“蒙汗药没买到,我这不是……”陈岁安支支吾吾,“我这不是,该省省该花花嘛。”

“我竟不知蒙汗药已经涨到二两银子一包,需要你省这点银子吗?”男人剑眉微蹙,“若今日躺在这的不是我,那现在躺在这的便是你了。”

“我只是想把人迷晕。”陈岁安低下头不敢看那略微审视的眼神,只放下剪子拿出一个白瓷瓶,盯着那片血迹试探性地往前挪了两步,“你要不先别动,我给您再包扎一下伤口?”

男人的脸色实在说不上好。闻言也不答话,只抬眸扫过她的腰间,陈岁安立刻微微侧身,藏起快要出鞘的短刀。

“那多谢了。”男人无可奈何似的吐出一口浊气,任由人在自己右肩处折腾着。

当时刺穿右肩的长剑利而快,留下的细长伤口就用几根破布草草绑上。如今将那破布扯开,就能瞧见凝结的血色粘在白而紧实的皮肉上,中间隐隐还有鲜血溢出。陈岁安轻轻皱眉,抖着手将药粉往上一倒,就听见了男人的一声闷哼。

忍着无法形容的伤痛,男人转过头将这罪魁祸首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主动开口问道:“为何这么做?”

“感觉你很像……在哪里见过,所以我就想看看你长什么样。”小心翼翼地给人重新包扎好伤口,陈岁安缓缓收起药罐。

“说实话。”男人毫不犹豫地戳破了她的谎话。

陈岁安抬眸盯着男人瞧了瞧,最后只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小声道:“你拿走月缺剑鞘那日我就寄信回了山中,六师姐回信说,这辈子能知道月缺剑的人,除去山中的旧人就肯定是她的仇人……所以我自作主张,倘若你是旧人,我就替她报恩,倘若你不是,我会替她报仇。”

略微有些粗糙的手法到底比自己用左手绑得好上许多,男人坐直身子,顺道将又开始生疼的右腿换了个姿势。

无人应和的屋里只余下极其细微的布料摩擦声,已经云里雾里的陈岁安在人床边坐下,一双凤目追着人仔细瞧着。

男人长叹口气,过了很久后轻声道:“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的确,后生可畏。”

桌上的烛火摇曳,陈岁安听着这话暗道不好,只是眼前人的侧脸实在标志,叫人一看着就不由得有些入迷。

身上的衣裳在刚刚的争夺中已经微微敞开,无名抬手合拢,只有一截常年不见光的白皙后颈漏在外面。他偏过头去轻咳一声,问道:“那你现在是要报恩还是报仇?”

那张比画像更生动的脸此刻就在眼前摆着,陈岁安舍掉那堆乱七八糟的想法后便只有无数的后怕和庆幸。

“肯定是报恩啊。”陈岁安将失去了用武之地的作案工具捧进怀中,不情不愿地站起身把床沿还给它的主人,“我先回房了,师兄,您也早些休息。”

“别乱叫,我不是什么大师兄。”无名抬头看她一眼忍不住斥道,可那语气怎么也算不上严厉。

陈岁安的耳朵自动把后半句也过滤,只恭恭敬敬地后退两步,微微低头弯腰,道:“好的,师兄,再见。我走了,您睡吧。”说完也不等回答就赶忙带着那些新装备跑出房间,临走时还顺道轻轻关上了门。

这厢把门一合,还处于震惊中的陈岁安便顿住了脚步。

不舍似的望向天字一号房,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毛巾——那原本十分干净的白色已经被泥泞沾染,一点点提醒着这个不过十六的剑客刚刚发生的一切。

好不容易找回几分冷静,陈岁安拖着身子刚走开两步,又失魂落魄地靠回了墙壁上。

待在床上的男人听着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一时也分不清自己的情绪。毕竟他实在不曾想过这小姑娘半月不见就真敢下药绑人。

屋中失魂香的气味隐隐漂浮,门外的呼吸声被压抑着,无名想起山中那几个实力也实在不错的师妹师弟,越发想不明白这有着百年历史的门派怎么能养出陈岁安这种功夫的小弟子。做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勉强忍下满腔叹息起了身。

门板的吱呀声响,陈岁安应声抬头,就看着飘摇烛火将男人本就消瘦的身影拉得更长,她整个人像被抽去魂魄似的不想动弹,只眨眨眼权当做回答。亮晶晶的眼底隐约有着水意。

无名微微俯身,低声劝道:“我不管你是谁,现在先回去休息吧。”

“我……”陈岁安微微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右腿的伤处还未好,无名几次试探着想往下蹲却被疼逼得止住了动作,只好道:“你不修养好,五日后我送你出樊城,你也跑不远啊。”

这一下像是猫被踩了尾巴,陈岁安猛地站起身,摇摇头,“你是师兄,那我就不走了。”

“我不是。”无名毫不犹豫打断了她的话。

“你就是,我认识你。”像是害怕再被人打断,陈岁安的嘴巴一时都快没跟上脑子,只恨不得现场掏出什么东西来证明。

无名面无表情地沉默,过了许久才憋出来一句,“随你。”说完便后退两步直接将门在她眼前合上,至于门内的一切是如何,陈岁安也没那个胆子敢再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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