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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慈恩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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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那天,东山县热闹至极。除了想当赘婿的,还有天南地北得知消息的江湖艺人,将整个东山县填的满满当当,城里无一处空地,随处可瞧热闹。

当然最热闹的还是朱家选婿的地方,朱家选婿的台子就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

朱天福对着前来捧场的熟人拱手作揖,一番慷慨陈词,主要意思就是一个,想找一个老实可靠的上门女婿,生几个孩子让他女儿后半辈子有依靠。

朱诚在台下皱着眉头看着围拢在广场周围的闲汉们,突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阿碧贴着胡子,戴着帽子混在人群里,以为自己易容成功,却不知被朱诚一眼瞧出。

“你来这里做什么?成何体统?”朱诚让人将阿碧带到台下角落里。

“哥哥,你居然认得出我?”阿碧摸摸假胡子很是不解。

“你化成灰我都认识!你这身形我一眼就认出,就算你穿老太太衣服也没用。”朱诚看了看台子旁边的楼梯,没人注意注意到这里。

“你快回家去,这里我给你把关,千万不要让爹知道你来这里,小心他罚你不许吃饭。”阿碧这十几年呆呆傻傻,却只怕一件事那就是饿肚子。

“就广场边围的这些人我一个也看不上。”阿碧眼睛还在四处瞟,她盯上一个目标人物,她现在不想走。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说这样的话,真不知羞!”朱诚觉得好笑,但又心疼自己妹妹,他抬手给阿碧理了理帽子,接着道:“那你喜欢哪样的?哥哥帮你留意。”

阿碧一听有戏,笑嘻嘻的指着台上说:“台上左边第二排第三个少年长相勉强可以,下得去嘴!”

朱诚一把捂住阿碧的嘴。

“闭嘴吧。你一个姑娘家说的什么话?我真不该和你在这里掰扯这么久,”朱诚有些恼怒,转头招呼:“砚台,你把小姐带回去!”

砚台是朱诚小厮,长得人高马大,阿碧自知打不过,只好依从。

阿碧走后,朱诚笑了笑,心想阿碧眼光还不错,那小子是青云州王家的小公子,王家做药材生意,很是富裕。

可阿碧病好这件事,朱天福并未对外声张。外面的人还当阿碧是个傻的,傻姑娘如何能嫁入王家。

但若是阿碧是个正常姑娘,多陪嫁嫁妆,王家也是能攀得上的。

朱诚有些不理解父亲的疑虑。

朱诚回想起阿碧摔下秋千清醒后,人就越来越好,说话做事有了章法,只是常常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这不怪她,她可是病了十几年,突然变好说话有些奇怪也能理解。

但朱天福不这么想,他一直怀疑阿碧撞了邪,因为阿碧人变得正常了,但说的话有些奇怪,最爱问神仙鬼怪之事。所以朱天福没有多高兴,他打算选好上门女婿后,让阿碧去庙里住几天。

朱家是初八那天选定的上门女婿。

一个山里来的穷小子,有一把子力气,会打猎会砍柴会种地,如果不是母亲重病急需要钱,他是不会来当上门女婿。

朱天福见此人眉眼周正,眼神纯粹,身体强壮,又有孝心,一下子就选定他。

朱诚觉得要再看看此子为人,最好派人去他村里打听一些底细。

对于朱诚的谨慎,朱天福有些不屑,他朱天福是谁?几十年走南闯北见的人多了,什么人有坏心什么人纯良他一眼就看清楚。但是儿子的谨慎他也没有直接拒绝,只说先定下此人,再打探底细。

朱诚应下了。

阿碧的丈夫被选定了,她得知这个消息还是春雨告诉她的。阿碧不放心,想上街找到此人落脚处去看看究竟,一到后院上次翻墙的地方发现,那棵歪脖子树已经被砍掉了!

最后一点自由没有了。

如此阿碧被困在了小院里,等到定亲那日,她都没见到未来夫婿的脸。

秋白被春雨叮嘱过不能再在阿碧面前透露任何飞仙的消息,可阿碧软硬兼施,秋白便将自己知道都透露给了阿碧。

“飞仙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叔祖也讲不清楚,只说是极厉害的人物,寻常人见不到的。偶尔也有一两个飞仙愿意出现在人前,例如昆仑山就有一个碧霄真人,人称昆仑老祖,早年间御驶一个葫芦到过京城,之后就再没有听到还有哪位飞仙在人间行走,他们几乎隐蔽于世,在山野间修行。我叔祖从峨嵋回来是飞仙送他回家的,但我们家所有人都没看见飞仙影子,只看见一线红光消失在天际。”秋白说,阿碧听,等到秋白讲完飞仙,阿碧问:

“那真仙是什么?你叔祖可清楚?还有能不能寻到他们?”

秋白一听真仙就起劲了,两颊绯红兴奋的说:“真仙我知道啊!

他们俊美非凡,法力无边,一柄飞剑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最爱惩恶扬善劫富济贫……”

阿碧越听越不对劲,神色十分诡异的说:“那些真仙是不是最爱和凡人女子相爱,但礼法不容,所以他们一双有情人最后历经千辛万苦才修成正果!”

“诶!对对对!就是这样,小姐你是如何知道真仙们的故事?”秋白露出一副了然神情:“哦~!我知道了,定是小姐你托人给你买过画本子瞧过了!小姐你最喜欢的真仙是谁?我最喜欢的一个真仙就是《真仙为我入魔》里的齐漱溟…”

阿碧听到这里,打断了秋白的话,不用听就知道接下来秋白会长篇大论齐漱溟的俊美容颜和似海的深情。

哎,画本子里的能信吗?看来真仙只是老百姓借助飞仙的形象进一步的加工想象出来的人物,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不然整个大周朝为何没有一点关于真仙的来路的记载?

难道说自己一个异世孤魂被唤来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去山里找一个飞仙拜师修行?

可…可是飞仙也太没有牌面了吧,既不能呼风唤雨,更不能上天入地,好像飞仙还喜欢躲在山里清修避世,自己若是成为飞仙,待在深山里如何能后宫三千,美男在怀?

阿碧开始怀疑这个世界究竟能不能修仙?

“难道说,那个声音在骗我?真缺德!鬼魂都要骗!”阿碧丢下秋白,自言自语的回到了房间。

定亲这天,阿碧这个当事人孤零零的在后院听着前院热闹的声音传来,气的发疯!总得让自己看看未婚夫的长相吧!

定亲宴结束了。

“爹,真要去庙里吗?”阿碧可怜兮兮的看着朱天福,希望他大发慈悲。

待在朱家多好,虽没有自由,可每日锦衣玉食,好吃的点心好喝的茶随时都有,被褥衣服全是绫罗绸缎,躺起来软绵绵的,多好!

庙里不好!粗茶淡饭,没有荤腥!据说睡得禅房居然是石头床

老天爷!石头床又硬又冷如何能睡?

“当然要去,为了让你进去我香火钱都捐了一百两银子!”朱天福看着女儿,女儿对他撒娇他突然有些心软。

“意思是,我去庙里吃苦还要花一百两银子?”阿碧十分不解,古代有钱人居然花钱买罪受!

本来心软的朱天福听阿碧这话,那点慈爱瞬间烟消云散了,必须去!庙里有佛祖能驱邪!女儿脑袋虽然大好,但是邪气重,说话胡言乱语没大没小。

眼瞧着撒娇都是无用功,阿碧叹口气,这个爹很是硬心肠,说话做事唯我独尊,丝毫没有把阿碧当小棉袄的觉悟。

慈恩寺,是青云州最大的尼姑庵,里面供奉着除了常见的各位菩萨、娘娘外,还供奉着一位缘真佛祖。

缘真佛祖是谁,没人说得清楚,但是他的金身在慈恩寺存了五六百年了,老百姓也不深究他的来历,大家都说他法力无边护佑众生,求子求姻缘求财都可以拜他一拜。

阿碧被马车拉着一路朝着慈恩寺而去,她带的行囊不多,丫鬟只有春雨一人。

但阿碧觉得人生该有两手准备,虽然听秋白的话阿碧有些怀疑这个世界究竟能不能修仙,但她对接下来成为人妇的生活完全没有信心。

于是阿碧将妆奁里的金银首饰都带上了藏在裙子下面。难得有机会离开朱家,她得做好逃跑的准备才行。若是未婚夫是个超级大帅哥,阿碧觉得还是可以试一试的。

不得不说,朱家很是疼爱这个痴傻的女儿,妆奁里值钱东西真不少。

一路上阿碧不敢多余有动作,生怕被人发现,所以十分难受。

随行的人除了朱家安排的护卫和朱诚,还有她的未来夫婿,李大虎!

今日是阿碧第一次看见李大虎,心里可真难受。

李大虎真是虎,身材壮硕,一张国字脸,五官没什么问题,就是合在一起不好看而已,头发眉毛都有些黄,人又生得黑,看起来真有点山里老虎的味道,阿碧不喜欢。

太粗糙了,阿碧喜欢精致的。最好是眉毛修的整齐,发型用心,出门涂唇膏喷香水的那种精致男孩!

转过风月山的山梁,慈恩寺的山门就在不远处。

阿碧透过马车窗子看向前面巍峨古朴的庙宇,香火鼎盛就算隔得这么远都能看见烟雾升腾。

路边有一个身穿粗布衣服的姑娘坐在一块石头上,两眼泪汪汪的盯着马车,阿碧有些好奇的看着姑娘,姑娘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接着含情脉脉的看着李大虎。

阿碧朝后看见李大虎不敢和粗布衣服姑娘对视,十分不自在的抬头望天。

哎,真是孽缘啊!

阿碧心想,看来她的这个上门女婿在老家有真爱啊!

朱诚看见粗布衣服女子十分恼火,他没想到此女心如磐石一定要跟着李大虎。

原来这个女子是李大虎的表妹香莲,二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家虽没有明面上定亲,但是长辈们早就暗许了这桩婚事。

朱诚去打探消息的时候,香莲还在李大虎家里替姨母熬药。得知表哥李大虎被选中成为朱家的上门女婿,她又哭又笑,离开李家前还将猪喂了。

真是个好姑娘。

朱诚也觉得他们朱家有点棒打鸳鸯的意思,但是父亲的决定是不会改变的,李大虎本人又是自愿入赘的,于是朱诚吩咐人给香莲父母送了一份厚礼,香莲父母也传话说香莲会和同村人定亲。

朱诚以为李大虎和香莲的缘分就该了断了。

没想到啊没想到,香莲并不愿意放弃李大虎。

到了慈恩寺,阿碧被送到香客居住的地方。

朱诚让李大虎自己去处理他和香莲的事,李大虎低着头红着脸去了。

“我觉得他们两个断不了!”阿碧倚在窗台上看风景,得知山梁上的女子是李大虎青梅竹马的表妹,阿碧十分肯定的说:“因为没有人比我更懂爱情了!”

“你又说胡话!一个没出阁的女子满口爱情,还你最懂?”朱诚以为阿碧担忧婚事,安抚道:“还有你不要担心此事,哥哥会帮你处理好的。”

对于李大虎和香莲的牵扯,朱诚不以为然,他相信李大虎会做出正确选择。

世人皆追名逐利,面对荣华富贵,男人都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只是苦了叫香莲的姑娘,一腔真心终究许错了人。

“要是李大虎明面上和我成亲,暗地里却偷偷和表妹来往,你也不知道啊。”

“那又如何?一个良家女子甘愿不清不白做那外室,那是她自甘堕落,你作为当家主母,李大虎还是上门的,你还治不了他们两个?”朱诚有两房妾室,两个妾和正妻关系亲密和谐,一家人和和气气,朱诚将这一切都归因为正妻治家有方。

所以朱诚理所当然的认定阿碧成亲后能处理好这样的事。

“你的意思是李大虎可以和那女子背地里来往?那我可以再纳一房小郎君吗?”阿碧有些欣喜。

“……”

朱诚走的时候脸气得通红!父亲说得对!阿碧在庙里住住可以驱邪!早就该来了!

庙里的日子十分清苦寂寥。

阿碧在寺庙久住,要随着庙里的师傅们做早课,当满天星斗都在眨眼睛的时候,阿碧睡眼惺忪的起床去绕佛、拜佛、做早课。

这不算太难受,阿碧以前通宵达旦寻欢作乐是常有的事。

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庙里斋饭素的要命,吃两天就让她肚里油水被刮得干净了。

幸好朱诚走的时候也留下来一笔钱,他让春雨好好照顾阿碧,春雨懂他的意思,于是春雨每五天托人在山下买肉菜,让阿碧在慈恩寺后门外加餐。

五天一次的加餐,这算是阿碧在山上唯一的期盼了。

秋意渐浓,山林被秋风晕染开始上色,慈恩寺后山的野菊花一大串一大串的开得正艳,阿碧将它们采来装点在房间里。

这日阿碧早课结束,东方晨曦渐现,她不知为何突然不想回去睡回笼觉了,于是就在庙里走走。

慈恩寺极大,从最初的建寺,道后来多次扩建,整个慈恩寺几乎占据了风月山的整个山头。

山溪从高处隐秘山谷流下,被庙里修筑的堤坝拦截成为一片荷塘。阿碧还是第一次找到这荷塘,她有些欣喜。

顺着荷塘边的石子路一路走,火棘果红艳艳点缀在山石间,虎耳草蜷缩在假山缝隙里,一两只调皮的山雀突然从草丛里飞出专门吓人。

一座久经风雨有些破败的石桥出现在眼前。

石桥不长,也就从荷塘一角连接着荷塘小岛上的湖心亭,大约十米的样子。

不宽,能并排走三个人。

阿碧踩上石桥,到了湖心亭。

湖心亭这里少有游人踏足,庙里的师傅们似乎也将此地遗忘。

亭边杂草丛生,石板破碎,亭里的石桌已经倒下,阿碧蹲坐在倒下的石板上,咬着狗尾巴草百无聊赖。

无聊啊无聊!

虽然已经适应了没手机的日子,可这日子真无聊啊!

庙里的日子更是无聊到了极点。

每日祈福结束,就去后山瞎逛,整个后山都要被踩秃噜皮了!没意思啊!

前几日李大虎奉命来看阿碧,阿碧让李大虎和她一起逛后山,聊天解乏。

不说话不知道李大虎为人如何,一聊天,阿碧心如死灰。

李大虎满脑子都是孝顺母亲,传宗接代,让阿碧成亲后体谅他母亲的不容易……

哎呀,我去他爹的吧!

这亲事决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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