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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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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家与陈家的婚期定在了六月中。

这期间,陈涧飞又去找了一次李珍娘,说自己娶了正妻就接清姮进门,到时再与正妻和离,转头便将清姮扶正。

他求李珍娘先将此事保密,他说清姮心气儿高,晚知道一天,就少伤心一天。

李珍娘老早得了消息,听他如此说只是满口应承,说桂姑娘左右是你的人了,将来可不许委屈了这孩儿;说陈公子果真是个有情的,如此才不枉费她一片苦心。

但李珍娘心里却觉得不靠谱,杜家的女孩儿是出了名的骄纵,岂是他说弃就弃的?先别说能不能和离,便是纳妾这件事都悬。

但这是陈家的事,不劳她操心,她有自己该操心的事。

待妥儿送了陈涧飞回来,李珍娘正执了香料往薰笼里添,妥儿便接过香匣,一头添香一头搭话:“这雨可见是越下越大了,也不知那几匹交织绫在城郊兜一圈再回来,可是要被打湿了?”

李珍娘道:“你只知心疼东西,我倒心疼那孩子,她今日得了消息,怕不知要怎么伤心呢。”

妥儿道:“妈妈若真心疼别苑那位,不如就依了陈公子所言,帮他瞒个水泄不通,来日弄个八抬大轿先把人哄进府中,直至入了洞房,知道是妾也无法了。”

李珍娘幽幽地道:“有你说的那般轻巧倒好了,且不说杜家小姐未必有容人之量,只说陈公子,见了天仙般的新人,又是女色初侵的,保不准还能想得起旧人!那时若再和他提此事,只怕公子就未必肯了。”

妥儿嘻嘻笑着:“过会儿洛风便能将消息带到了,如今这局面,便是公子肯,小姐也不肯了。”

李珍娘使手在她额上一戳,也笑道:“贼丫头,嘴可严着些,敢坏了我的事,扒了你的皮”

原来,今日洛风也完了差事回京,上司对他多有嘉许,偏巧司里的事情都凑在一处,上司说交与别人办他不放心,只好劳洛风再跑一趟,让洛风今日回家稍事休整,明日便再次启程。

洛风一来也想多得些差旅贴补,二来么又乐得出去跑动,便应下了。

他匆匆走回住处,远远便见妥儿撑着伞在巷口等着,洛风不知出了何事,急切间三步并作两步走近前,顾不得寒暄直接问道:“姐姐冒雨寻到此处,是出甚事了,可是颜老找我?”

妥儿将伞抬高些,人向前近了半步,将洛风也遮蔽在伞内,才开口道:“颜老无事,是我有事求你。”

洛风这才舒展了眉头,接过伞柄笑着道:“姐姐有事叫人传个话我自过去了,又何苦风里雨里跑这一趟?现你亲身过来了,便是上刀山下油锅的事儿,我也推脱不得了。”

妥儿正拿了帕子点拭鬓上的水痕,听到洛风这么说就趁热打铁道:“如此我便当你是应下了,快随我来。”

洛风并不推辞,妥儿引着他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劳你跑一趟绮罗轩,帮我运几匹布回落仙楼。”

“这事儿原是派不到你身上的,只因楼里的小吴、小方齐齐告了假,车夫老冯家里也出了急事不得不回去,我手边一时没有可用的人,偏生铃姐儿又闹着急要那几匹布裁新舞衣,我实是无法了,只得劳动你……”

“我原是说外边雇辆车拉回来也罢了,可又怕铃姐儿闻到外边车上那股子汗腥味儿,上次为这事儿我差点挨了打,终是不敢再用外边的车……”

洛风已上了马车,打着帘请妥儿上来,却见妥儿站定不动。

“姐姐不一同去么?”

“我就不去了,楼里还有事等我料理,你拿着清单取来就是。旁的也就罢了,那三匹交织绫最是金贵,你可千万替姐姐仔细着,这银子你收着,姐姐不让你白跑……”

洛风推辞了两句便收下了清单和银子,正要赶马,妥儿又有话说。

“差点忘了,有一匹月白色交织绫是给别苑桂姑娘制夏衣的,你先给她送过去再来楼里,免得叫楼里别的姐妹看到了说阿妈偏心……记得晚饭前一定把布送到楼里啊,铃姐儿等着用呢。”

洛风一一应了,便驾着马车去了绮罗轩。

绮罗轩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庄,也养着一班裁缝绣娘,专为京中权贵制衣,杜令儿的嫁衣和相当一部分嫁妆都是绮罗轩承制的。

因婚期近在眼前,绣娘们都在加班加点赶制嫁衣,洛风赶到时,少不得与人攀谈,自然也就得知了陈涧飞即将和杜令儿成亲的消息。

绮罗轩中人言凿凿,洛风却将信将疑,想着或许是名字相似传错了,到别苑送布时他还问过桂清姮,桂清姮说她也说不知道此事,洛风因为赶时间便没去找陈涧飞询问。

洛风想,反正明日的差事半月之内就能了结交差,离绣娘口中的“婚期”还有几天,那时回来再问个清楚也来得及,且他眼见着陈公子对桂清姮一片痴心,对这传言不以为真。

京城的雨连下了半个月,不同于初春的轻丝微雨,入夏时节已是跳珠四溅的疾风骤雨,雨粒噼噼啪啪地打在窗上,扰得桂清姮心绪不宁。

陈家哥哥,要成亲了么?和杜令儿么?

她曾在长辈的闲谈中听到过这个名字。

传言中,杜令儿是一个比自己还要娇贵、还要漂亮、还要傲气的女孩儿。

那杜令儿会不会、会不会也比自己更爱慕陈家哥哥?

桂清姮不敢再想下去。

这段时间,陈涧飞每次来时总是劝她安心,却不提何时带她出去。

她心急想自己出去找事做,可陈家哥哥却坚持让她再等等。

她一早知道陈涧飞今日下学后会来,可今日不同以往,她已得了洛风的消息,于是等的那几个时辰,她心中没有太多的欢喜,只有一阵又一阵的焦灼不安,噼噼啪啪地打在心上。

及至人来了,两人一起对坐吃东西,神色都有些不自在。

陈涧飞给桂清姮剥了一只河洲风味的清水粽,桂清姮没胃口便推说不要。

陈涧飞又慢悠悠地拆了一碟蟹,归置整齐后推到桂清姮面前,她还说不要。

陈涧飞方才拆蟹时颐养出的那点“耐心”又被这句“不要”给打散了。

他心中烦闷,一个活了十七年一直坚持言必求真的人,第一次与这么多人说这么大的谎,他没有一点掩藏情绪的技巧和堂皇说谎的经验,甚至因此变得有些暴躁。

但他依然不愿让自己的暴躁影响到桂清姮,于是他在洗净了手上的油腥后,望着窗外的雨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过几日再来看你。”

话毕,他便去寻蓑衣,准备离开。

“听说你要成亲了?”

别扭的一顿饭的桂清姮终于开口,问出了那个她掂量了一下午的问题。

门边正在穿蓑衣的身影顿住,渐渐向地面矮了下去。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颓然、萎顿,以及谎言被拆穿时的难堪、恼怒。

他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念头——想要大吵一架、大闹一场,把这些天的委屈发泄个够!

便是不曾与人吵过架,陈涧飞自小也是听多了、见多了的。

他想着,就吵这么一次不打紧的,自己受这些委屈还不都是为了她?让她陪我吵架也不算冤!

就吵这么一次,以后她知道了我的良苦用心,应该不会恨我,吵一次不打紧的……

他这么想着,便将刚刚系好的绳扣解开,“哗”地一下将蓑衣掀到地上,转身向桂清姮走来。

草编的蓑衣落地时卷起一阵不小的风,竟将灯罩里的一束烛火都压灭了,房里更暗了些。

“我为什么走?”陈涧飞的眼中是桂清姮此前从未见过狠厉,他声量并不高,却因为步步逼近的动作让人不寒而栗,他口中重复着:“我问你我为什么要走?”

屋内越暗,砸向桂清姮身上的目光就越显锐利,似飞箭的寒芒瞄着她的心口,她被吓得一时说不出话。

而那少年自顾自地指责:“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想要什么?”

“我要出去……”桂清姮低下头,轻轻地诉说着,她不愿面对少年的逼视。

陈涧飞已到了桂清姮面前,他俯身扳起她的脸,使她不得不抬头,言语中依旧满是指责:“我说了会带你出去,你就不能多等几天吗?你为什么不信我!你为什么要给我摆脸色!”

屋外的雨幕将天地遮了个严实,在混沌的、灰棕色的光线里,两张年轻面孔之间的距离不到一拳。

他们都看得清对方微红的眼中闪动的泪花。

桂清姮努力不让泪水溢出眼眶,她的声音微微发抖:“我没有给你摆脸色,我要你带我出去,我要出去……你若是有难处,我自去与珍姨娘说清楚……”

他们挨得如此近,以至于连对方说话时的气息都无法避开。

那是属于互生情愫的少男少女特有的、热烈又暧昧的气息。

陈涧飞几乎要听不清眼前人说的是什么了,他只在迷乱中捕捉到了三个字:珍姨娘。

那个披着画皮的脏女人,哪配做自己未来妻子的姨娘?

他喉中简直要喷出火来:“珍姨娘!珍姨娘!她算哪门子的姨娘!我带的吃食你只管说不要,她给的绫罗绸缎你倒收得安心!”

他右手依然扳着女孩儿的下颌,左手却指着窗子的方向。

窗下的案几上,是一匹浮光潋滟的交织绫,若是天晴时,可与月华争光辉。

桂清姮挣开他的手掌,眼泪流没流出来已不是她最关注的事了,她剧烈地摇着头,泪水在颊上漫成一片,她像个被大人训斥过的孩子一样,呜呜哇哇地吐不清字,只是猛烈地摇着头以示自己的委屈。

陈涧飞不允许她脱离自己掌控,他刚被甩开的手换了更大的力气按住身下人的肩膀。

提到李珍娘,他厮闹的兴致更高涨了,竟把梦中的幻象当做确凿的证据大兴问罪之师:

“哭什么?你在我面前哭,却在那些男人面前笑,你笑的好看着呢!”

“我、没有、没……”桂清姮吐出的言语依然连不成整句。

“你要听你‘珍姨娘’的安排,你信她的话不信我的话!”陈涧飞不依不饶地质问。

“我没有!”哭了半晌的桂清姮终于急出一句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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